祭坛底座的裂痕中,暗红灵流无声滑落,如血丝般蜿蜒而下,渗入石缝的瞬间并未激起半点声响,却让云逸脊背一紧。他指尖尚沾着包扎布条的碎屑,掌心焦黑的伤痕在昏光下泛着死气,可那缕血纹残存的共鸣却在此刻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他没有动,只将左手缓缓抬起,残符碎片缠绕指节,血渍顺着符纸边缘渗出。指尖轻触地面,灵识顺着血线探出,不是直追那灵流,而是逆向追溯——血纹与至宝频率相引,而至宝此刻正安静嵌在凹槽中,纹路内敛,唯有微光流转。可就在云逸灵识触及祭坛基岩的刹那,那股暗红灵力竟在石脉中微微回荡,仿佛有生命般避开了探查。
“不是外来。”他低声道。
月璃已悄然移步至祭坛另一侧,寒气自掌心溢出,却不凝冰,而是化作一层薄雾贴地蔓延。雾气掠过灵流轨迹,竟在接触瞬间泛起微弱涟漪。她眉梢一动,掌风轻压,雾气骤凝,化作一面半透明冰镜倒映地面。镜中景象扭曲,唯有那灵流路径清晰浮现——它并非从外侵入,而是自祭坛深处,沿着断裂的灵脉逆向渗出。
“是内部反哺。”她声音清冷,“灵脉被污染,反向滋养了异力。”
云逸闭目,神识沉入掌心血纹。那里残留的至宝频率仍在微弱跳动,像一根细线连着祭坛核心。他不再强行探查,而是以残符为引,将自身灵力调至初遇至宝时的频率——那是他第一次触摸玉印时的灵波,朴素、微弱,却与至宝最初共鸣完全一致。
灵识顺着这频率回溯,穿过祭坛纹路,深入地底。
刹那间,一股滞涩的灵压涌上识海。他猛地睁眼,额角渗出血丝。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被扭曲的回应——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模仿至宝的律动,却节奏错乱,如同逆流的潮水,不断冲击着祭坛的根基。
“它在试图重新激活。”云逸声音低沉,“不是外敌,是祭坛自己在‘生病’。”
月璃眸光一凝。她抬手,寒气骤收,掌心凝聚一缕极寒之息,如针般刺入裂痕。冰丝顺着石缝钻入,深入三寸后猛然停滞——下方传来微弱的搏动,像是某种脉络仍在跳动。
“封不住。”她收回手,指尖结霜,“强行冻结只会激化反噬。”
云逸沉默片刻,忽然盘坐于祭坛前,将残符覆于掌心伤处。他取出一粒仅存的凝神丹,吞下后闭目调息。片刻后,他双手结印,灵力自丹田升起,不攻不守,而是缓缓调频,与至宝初稳时的律动完全同步。
“古法有言,灵归本源,力分两极。”他睁开眼,“不争,不压,只引。”
他不再试图切断灵流,而是以自身为桥,将掌心血纹中残留的至宝频率反向注入祭坛边缘。那频率微弱,却精准,如同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旋。
祭坛纹路微微一亮。
暗红灵流顿时一滞,随即剧烈波动,仿佛察觉到了威胁。整座祭坛开始震颤,玉印在凹槽中轻轻一跳,表面符文闪过一丝红光。
“它在抵抗。”同伴低语。
“不是抵抗。”云逸咬牙,“是依赖。它已经把这股污染当成‘自己’了。”
月璃立刻会意。她双掌合拢,寒气自掌心喷涌而出,不是直击灵流,而是在其外层迅速凝结——一层极薄的冰鞘成型,将灵流包裹其中,阻断其与祭坛的接触。冰鞘透明,却坚如玄铁,寒气渗透其中,减缓了灵流的流动速度。
“现在。”她道。
云逸深吸一口气,灵力不再调频,而是猛然一引——他将自身灵力化作一道牵引之流,模拟至宝回归本源的轨迹,从祭坛边缘逆向导入。那股暗红灵力在冰鞘中剧烈挣扎,祭坛震颤加剧,裂痕扩大,碎石簌簌落下。
玉印再度微颤。
云逸额角青筋暴起,掌心伤处裂开,黑血顺着手臂流下。他没有停,反而将残符撕下,直接贴在祭坛边缘,以血为引,以符为媒,强行扩大牵引通道。
“回来。”他低喝。
刹那间,冰鞘内的暗红灵流猛然一缩,仿佛被某种力量拉扯,开始逆向回流。它不再是向外渗出,而是被祭坛本身的结构排斥,顺着断裂的灵脉倒灌而回。
祭坛震动渐止。
玉印表面红光退去,恢复平静。
云逸双手猛然按地,灵力最后一推,将残存的异力彻底逼出核心。月璃掌心寒气暴涨,冰鞘瞬间凝实,将那缕被剥离的暗红灵力封入一块拳头大小的冰晶之中。冰晶通体漆黑,内部红丝游走,却被极寒死死禁锢,再无动静。
洞内寂静。
祭坛纹路恢复平稳,如呼吸般明灭,玉印静卧凹槽,光华内敛,再无躁动。
云逸靠在祭坛边缘,呼吸沉重。他抬起左手,掌心包扎早已被黑血浸透,残符碎片黏在伤口上,血纹几乎消失。他试图动一动手指,却发现指尖发麻,经络深处传来断裂般的钝痛。
月璃走来,将一缕寒气探入他心脉。那寒气不刺骨,反而如清泉般流转,稳住他濒临溃散的灵力。她未说话,只将一块温玉塞入他手中,助其调息。
另两名同伴轮流护法,一人守外圈,一人取出最后半枚固脉散,默默吞下。
时间缓缓流逝。
云逸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祭坛中央。玉印安静嵌在凹槽中,纹路与祭坛完全契合,灵流同步,再无一丝紊乱。他伸手,轻轻抚过玉印表面,温润如初,仿佛从未失控。
“它回来了。”他声音沙哑。
月璃站在他身侧,望着那块封着暗红灵流的冰晶,寒气在指尖凝而不散。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冰晶收入袖中,动作轻缓。
众人沉默调息,疲惫中透出一丝安定。
云逸试图起身,左臂却猛然一软,支撑不住,身体微倾。月璃侧身扶住他肩头,指尖触到他后背湿冷的衣料。
他站稳,望向洞口方向。洞道幽深,古纹依旧微亮,灵流平稳,再无异象。
“可以走了。”他说。
月璃点头,正要开口,忽然——
云逸左手掌心最后一道血纹,毫无征兆地断裂,一滴黑血坠落,砸在冰晶表面,瞬间被寒气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