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息怒!”
周敬堂倒也淡定,亲自拉过一张椅子,在叶十三身后放了。
“按惯例,特殊军资,实不能让无关的人经手。”
周敬堂点点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又道:“下官最近杂事繁忙,而铜料任务催得又紧,让下边的人去操办,下官又不是很放心,您也知道这铜料不比寻常物资,得有相当可靠的人经办才行。”
这些,叶十三岂能不懂?
不然,他找上镇衙门来干什么?
紧盯着周敬堂那张油汪汪的大脸,叶十三冷声道:“既然如此,叶腊八一个驻守何家大院的田兵,是如何介入此等重要事务的?”
“大将军明鉴!”
周敬堂一拱手,道:“正在下官为此事发愁时,前来镇上采购物品的叶腊八什长,居然主动找到下官,还说大将军您前线吃紧,军资不可延误,他身为大将军家属,自当为大将军操劳。”
“下官一想,如此一来,有叶什长亲自操办,这环节就少漏洞,军资运送也能及时到达大将军手里,故而委托叶腊八什长特事特办。”
“再说!”
周敬堂说完,又道:“叶腊八什长还向下官表示,这要是大将军您的意思,如此一来,下官不敢不从。”
这话,让谁听了都没毛病。
地方衙门,给上司家属分一点有油水的差事,这到任何地方也是说得过去的。
但事与愿违,叶腊八挣的不是这份辛苦费,而是借机大肆加价,而且不惜掺假来套取专项军费。
要知道,叶十三对铜料的重视,那可是上升到了边城军部头等大事的机要程度。
望着叶十三紧缩的眉头,周敬堂又道:“眼下,叶腊八什长,已经全权经手铜料事务,至于其他镇的铜料如何经手,下官碍于管辖权限,也不便督察过问了。”
不愧是官场老油子,一句话就把自己给摘了个干净,把关于铜料运营的事务,全都推给叶腊八一人。
周敬堂拿出通天驿镇铜料任务的清单,双手捧着递向叶十三过目。
当然,这份单子上面,那可是看不出任何的不妥。
由此可见,叶腊八此时已经甩开了周敬堂,打着叶十三的旗号,自个儿独揽了边城地区铜料任务的收集,而其他衙门,倒成了给叶腊八跑腿的份了。
“哼!”
叶十三额头青筋暴起,嘴角一阵急抖,转身就出了周敬堂的屋子。
“万川郡城!”
飞身上马的叶十三,暴吼一声,头也不回地狠抽战马一鞭……
午时,马不停蹄的叶十三一行,已经到了万川郡城。
从县衙牛煜处得知,叶腊八还真在万川郡城。
“大将军,叶腊八大人不住县衙,也没在驿馆,他在绛云楼有包房。”
牛煜一脸讪笑,生怕一言不慎惹得叶十三不高兴。
叶腊八大人?
这到了万川郡,叶腊八成了一郡之首牛煜口中的“大人”了?
此时,叶腊八眼里喷出的不再是愤怒,而是一股凌厉的杀气。
“上绛云楼!”
叶十三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饥肠辘辘的卫兵们,又迅速上马,直奔离衙门不远的头号青楼绛云楼。
能在此狎妓吃花酒的,客人都是非官既贵,而且还住长包房的,那更是一掷千金的阔气主了。
不料,叶十三一行刚到绛云楼主楼侧面的一幢精致小楼前,就被两个兵卒拦了下来。
青楼门口迎客的,不都是龟公吗?
这如何有兵卒把守?
关于叶腊八的具体位置,叶十三已经从牛煜口中详细得知,这幢小楼,一般的客人去无法涉足的。
“滚开,老子要找叶腊八!”
陈七斤手中马鞭指向两个兵卒,狠声又道:“敢挡老子的路,你们嫌自己活得命长了不是?”
一路颠簸,饥肠辘辘的卫兵们,早已对叶腊八的行为是深恶痛绝,眼下叶十三亲自率部缉拿叶腊八,陈七斤底气当然是十足的了。
“大胆!”
不料,陈七斤的话,瞬间就让楼下把守的兵卒暴跳如雷。
其中一个兵卒指着陈七斤的鼻子,吼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何等地方?”
骑在马背上的叶十三,斜眼一瞥两个兵卒,冷声道:“不就是个窑子么,老子要找叶腊八。”
这一下,两名兵卒不但没有进去禀报,而是更加蛮横起来。
训斥过陈七斤的那个兵卒,把视线转移到叶十三脸上,望着风尘仆仆的叶十三,拧起嘴角说道:“你敢直呼叶大人叶财东的名讳,活腻了不是?”
“名字,不就是人叫的么?”
叶十三冷冷又是一句。
兵卒目光一扫叶十三身后同样风尘仆仆的卫兵们,口气一转,面带傲色说道:“看你们是来找叶大人办军务的,我哥俩也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但规矩你们都懂吧?”
规矩?
就是办事,禀报上去就是,还要规矩?
望着一脸茫然的叶十三,其中一名斗鸡眼的兵卒伸出一只手来,笑道:“前来求见叶大人,给我哥俩没几个茶资,谁给你去通报?”
“哦!”
叶十三恍然大悟,骑在马背上淡淡说道:“一个办理军资的小差事,这叶腊八的谱还摆得不小啊!”
“嗤……”
另一个兔唇的豁嘴兵卒,哑然一笑,差点把喷出来的一股鼻涕又吸进自己的嘴里,向地上狠狠一唾说道:“还小差事?你们可知道,这叶大人叶财东是何方神圣吗?”
另一个斗鸡眼的兵卒,轻蔑一瞥叶十三一行,得意地说道:“都听好了,那我告诉你们,叶大人就是当今边军统帅叶十三大将军的哥哥,又是这绛云楼的东家,昨天才接手的绛云楼,我哥俩,今天是当头一班差,相识的,还是按规矩办事。”
望着一个兔唇豁嘴,一个斗鸡眼乱翻的两名兵卒,叶十三真怀疑他们是不是地方衙门派给叶腊八的跟班?
就是征兵之下男丁稀缺,军中也不会要这等玩意儿服役吧!
不过,“绛云楼的东家”这句话,倒是让叶十三觉得稀奇。
狎妓嫖娼也就罢了,兜里有俩钱,一个单身的大男人来这种地方也无可厚非。
但“东家”二字,那就有些蹊跷了。
能盘下绛云楼,恐怕光是叶十三堂哥的身份还不够,没有成堆的银子,那更是说不通的。
可事实就摆在叶十三面前,不信,也由不得他了。
叶十三抢按着爆棚的怒火,缓缓说道:“像你们这样当差的,还有多少人?”
“嘿嘿!”
两个兵卒把胸膛一挺,正了正头上的头盔,刻意握着腰间的佩刀,傲色说道:“我哥俩,负责值守此地,还有八个弟兄,去各处征收铜料。”
“你们,是郡衙门派来的人?”
叶十三皱起眉头,冷声又是一问。
“切!”
斗鸡眼兵卒,翻了叶十三一个白眼,嘴角一拧说道:“郡衙门哪管得了我们,哥几个都是叶大人招来的部下,不归地方衙门管,我们只听叶大人的命令。”
草!
此言一出,叶十三差点栽下马来。
他万没想到,叶腊八居然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胆大妄为到私募兵丁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