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早就不再是最初的自己了。
虞红药的瞳孔陡然紧缩，她从未见过纪空青这般模样。他的眼神好似被抽离了所有光亮，仅余下一层朦胧的薄雾笼罩着。那声音宛如从时间的尽头悠悠飘来，携带着一股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寒凉之意，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过气。而那道半透明的身影悬浮在命格池的上空，因果线仿若有生命一般，缠绕在他的周身，缓缓蠕动着，仿佛他本就与命运融为一体。
“老板！”她低喝一声，灾厄之刃在掌心嗡嗡作响，火光剧烈地跳动着，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异常。
纪空青没有回应。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额头沁出冷汗，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命格印记在他体内疯狂跳动，黑色的气息正顺着血脉蔓延上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他的意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撕扯着，朝着某个深渊不断坠落。
“别盯着它看。”虞红药咬着牙喝道，脚下用力一蹬，刀光如闪电般破空而出，直直斩向那道身影。她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到残影，刀锋划过空气，带起一道炽热耀眼的弧光。
可就在刀尖即将触及那身影的瞬间——
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升起，宛如一面看不见的墙壁，将她整个人狠狠弹飞出去。她撞在命格池的边缘，胸口一阵憋闷，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你没事吧？”纪空青终于回过神来，声音沙哑而低沉。
“我没事。”她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依旧犀利无比，“但那东西……可不简单。”
那道身影缓缓抬起手，指尖轻点虚空，命格池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契约残影浮现出来，在空中交织、旋转。每一道残影都像是一段尚未发生却已被封印的过往，一段被尘封的命运。
纪空青的心猛地一紧。
那些影像之中，有他在契约台上签字的画面，有他在天道借贷司签下第一份契约的瞬间，甚至还有他亲手将虞红药的剑骨抵押出去的场景。但最令他震惊的是，其中一幅画面里，他身着黑袍，双眼漆黑如深邃的渊潭，站在一座崩塌的天庭之上，脚下跪着无数的修士，天地之间弥漫着浓稠的血色。
那是……另一个自己？
“你是谁？”他开口问道，声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寒意。
“我是你未曾选择的道路。”那道身影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你曾经有机会成为真正的因果掌控者，而不是被困在这小小的命格池中挣扎求生。”
纪空青的瞳孔微微收缩，心中警铃大作。
“因果掌控者……”虞红药低声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并非单纯想要毁掉命格池，而是另有图谋。他们似乎在试探、在确认着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怒吼道。
那道身影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手，一道黑色丝线悄然蔓延至纪空青的脚下，无声无息地缠住了他的脚踝。那丝线细如蛛丝，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小心！”虞红药大喝一声，挥刀劈下！
可纪空青已经抢先一步行动了。
他一脚狠狠踩下，将那根黑线碾碎。刹那间，整座命格池剧烈震荡起来，金色符文接连炸裂，契约锁链寸寸断裂，整个空间都发出痛苦的哀鸣。
“啊——！！”
纪空青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血丝。他的意识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拉扯了一下，眼前一黑，等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空间。
四周一片虚无，唯有中央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契约台。台上站着一个人——正是他自己。只不过那个“纪空青”双眼空洞无神，毫无生气，仿佛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欢迎来到你的另一条命运轨迹。”那个“纪空青”开口说道，声音冷漠而疏离。
纪空青死死地盯着他，拳头攥得发白，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本可以成为的人。”对方淡淡地一笑，“如果你当初选择了‘逆命’而非‘顺命’，你现在就已经掌控了整个天道因果网络。”
纪空青心头一震。
原来如此……
系统一直在引导他建立命格网络，放贷、收取利息、收集命格碎片……这一切，并非仅仅是为了对抗天庭那么简单。它真正的目的，是培养一位新的因果掌控者。
而他，就是候选者之一。
“我不可能变成你。”他冷冷地开口说道。
“你已经踏上这条路了。”对方轻笑一声，“你以为你还能回头吗？”
话音刚落，纪空青的身体猛然一震，意识被拉回了现实。
“老板！”虞红药的声音传来，充满了焦急与愤怒。
他睁开眼，只见命格池边缘的裂痕在不断扩大，金色符文接连爆裂，契约锁链彻底断裂，因果风暴再度席卷而来，目标直指命格图腾！
“不能再拖延了！”纪空青咬紧牙关，体内的命格之力疯狂运转，同时强行启动系统的隐藏功能。
“借贷司，开启禁忌模式。”
轰——！！
狂暴的力量从命格池深处喷涌而出，化作一道道黑色的火焰，环绕在他的周身。那些火焰中浮现出古老的契约文字，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时代的禁术。
虞红药见状，立刻调整姿态，将灾厄之刃高高举起，刀身上的古老印记与黑焰产生共鸣，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嗡鸣声。
“准备好了吗？”纪空青低声问道。
“随时奉陪。”她咧嘴一笑，眼中杀意凛然。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同时出手。
纪空青双手快速结印，命格图腾在他身后缓缓浮现，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命格池。他调动逆命契约的残余力量，燃烧着黑焰，奋力抵挡因果风暴。
虞红药则全力催动灾厄之刃，刀光如彩虹般绚烂，斩断一道道入侵的因果线。
风暴愈发狂暴肆虐，那道半透明的身影开始缓缓凝聚成实体，身形逐渐清晰起来。它的面容模糊不清，却隐隐透露出一丝熟悉的轮廓——
就好像……纪空青自己。
“你终究……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虞红药猛然抬头，眼神锐利得如同刀刃一般：“你说什么？！”
“闭嘴！”纪空青怒吼一声，掌心翻转，命格图腾骤然爆发，一道金色的巨掌横扫而出，直击那道身影！
轰——！！
两股力量猛烈碰撞，整个命格池剧烈震动，裂缝加速蔓延，空间开始扭曲变形。
虞红药趁势挥刀，灾厄之刃劈开风暴，直取敌人的心口！
然而就在刀锋即将命中的那一刻，那道身影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们……真的以为，这只是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