呪言就这么死了,抛下了所有人。
郎诛回到十一层没有找到他,只从天命的口中得知了呪言身死的消息。
性子坚韧的小蜘蛛嚎啕大哭,他变成了少年的模样,变得越来越强大,可是呪言却看不到了。
天命念了声佛号,在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夜晚,像阿狸一样离开了黑塔。
他首先去了百草镇,带走了跳池塘的陆银铃,也就是朱鲤,让他成为自己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然后找到了死在浆果森林的阿狸。
天命看着那只蜷缩在空空怀中的小狐狸,他好像睡着了一样,身上的毛发因为蛊虫而黯淡无光。
他带走了浆果森林里的狐狸幼崽送去狐族安顿,虽然不知道这狐狸崽子哪儿来的,但是他身上有着和阿狸一样的气息。
天命走遍了尘世,将未来的无数种可能一一推算,最后替大家选择了一条最好的未来。
虽然过程仍有坎坷,但最后可以相见。
他留下了一个日期,替离开的朋友们做好了所有后备工作,然后只身回到了黑山上静静等待死亡。
“阿言,再见。”
再见,等待下次再相见。
黑塔众人的结局已定,呪言身死,秦越出世。
他和主系统将呪言留下的真言做了更加精细的规划,将约束妖鬼的城市取名鬼城,并且将那些怨气深重的鬼族投放的小世界取名无限流和逃生世界。
但鬼族的怨气只会越积越深,如果不处理总有一天会尽数爆发。
两位主系统便和尘世死去的,还没有变成鬼族的人族做了交易,让他们选择在另一个世界继续活下去,还是直接步入轮回,代价则是前往小世界,为那些鬼族化解怨气。
从无限流逃生世界出现的那一天,呪言最后最后的真言全部化作事实。
无限流逃生世界越来越规范,尘世的人族也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没有人知道这是一位言灵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太平。
直到多年后的某一天,薇薇安按照主系统的请求,前往遥远的时间轴那端接回来一个被锦被包裹的小婴儿……
呪言视角的记忆到此全部结束,还有一些细枝末节是他和时羽都不知道的。
比如呪言死后,那条被呪言给予过真言的黑蛇又来到了黑塔。
彼时他已经顺利渡过雷劫,化成的人形的黑蛇拥有着不凡的长相,以及骨子里带着的野性。
他想找到那个少年,先显摆一圈自己的身材,然后骄傲地问他想要什么样的谢礼。
他们蛇族可没有欠人因果的习惯。
可他没有看到那个卷发的乖巧少年,只看到了一个将死的和尚。
“他死了。”
黑蛇的心中一颤,怔怔道:“怎么会?我……我还没有感谢他,他怎么能死呢……”
明明那天看到他时,他还活得好好的。
“我等了你很久。”
黑蛇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那个和尚的状况,发现他已经是垂死之相,“我要怎么帮你?”
天命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无力,“你真的报答他吗?”
黑蛇点头:“蛇族有恩必报,我一定要报答他。”
最开始他还没想明白,但后来回到巢穴,他脱离了危险才有时间细细回想。
他在天雷中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活蹦乱跳地回到巢穴,一路上还没遇到敌人?
一定是那少年做了什么。
于是黑蛇一联想,就想到了那位传说中的言灵,难道那少年就是言灵?
天命笑了笑,对黑蛇说:“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黑蛇点头,“印象深刻。”
天命:“那就好,你现在去找一个画匠,将那少年的长相画下来留在身边。”
黑蛇认真听着,恨不得用笔记下来,“然后呢?”
“然后……”天命的声音带着笑意,“然后未来你的族人中会出现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后代。”
黑蛇一惊:“是那少年的转世?”
天命摇头:“不,你的后代出世之时,那少年也会出世,到时候能否了结因果,就看你们蛇族的选择了。”
黑蛇猛地站起身:“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个会画画的,然后把言灵的画像流传下来!”
他起身准备离去,离开前眼神复杂地看着天命,“你叫什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天命念了声佛号,看着黑塔说道:
“我是天命,所做皆为挚友。”
……
“为挚友。”姜泠吐出口烟,看着挂在蛇族祠堂的呪言画像,“还是卷毛顺眼。”
天命告诉蛇族姜错出生后呪言也会出世,却没有说呪言竟然不是卷毛,害得姜泠一度怀疑是不是秦越接错人了。
所以姜泠便在某一天,背着他爸妈把时羽的头发重新烫成卷卷了,虽然被他妈揍了一顿,但这样却顺眼多了。
姜泠看着呪言的画像,脑子里想的全是他的蠢弟弟,嘴角不自觉露出个微笑。
“外面一群狼崽子鬼哭狼嚎,你倒好,在这里躲清闲。”
时羽找了一圈才找到躲在蛇族祠堂的姜泠,他目光移动,居然看到了一张和他等身的画像。
“啊!好羞耻!”
祠堂里怎么还有一张呪言的画像!
姜泠淡淡说:“祖先当年找了数十位画匠,才画成了这样一张,你要是敢撕长老们找你算账我可不管。”
祖先蛇的行为可不温柔,以至于当时尘世还流传了一个关于画皮鬼的故事,所有善于绘画的书生夜晚都不敢出门,生怕被鬼抓走去给对方画皮。
“其实看多了也没有那么羞耻了,”时羽僵硬地移开目光,看着他哥说:“你别转移话题,你和狼王到底怎么了?”
“小孩子管这么多。”
时羽不悦:“咱俩谁是小孩子?哥,你记不记得我小的时候你说过什么?”
“我说的话多了,”姜泠斜了他一眼,“我小时候让你好好读书,以后不要留级,你听我的了吗?”
时羽:“……!”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别被他哥的小伎俩骗到,“你说过,与人相处最忌口是心非,不仅欺骗自己,还会伤害别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哥,妖鬼的生命漫长,哪怕做错了选择又有什么关系,爱错了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狼不行还有狐狸,但是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姜泠被他逗笑了,以前还是屁大点的孩子现在张口闭口跟他说爱不爱的。
时羽替他哥整了整衣领子,“爱得起,放得下,我哥才不是扭扭捏捏的人。”
姜泠一愣,这次却是发自内心地笑了,眉眼间多日的阴郁逐渐散开,“小孩子知道什么。”
时羽不跟他犟:“我知不知道不重要,你心里知道就行,狼毒王前几天旧疾复发,妈妈说要你代表蛇族去看病,不然那些小狼真的要上北区来哭丧了,这是个机会。”
姜泠沉默了,“好,我知道了。”
说到底,郎独那身旧伤也是为了他,少时他年轻气盛,一时不慎被人算计引入陷阱,幸亏郎独来救他,却留下了那一身旧伤。
姜泠叹了口气,和弟弟分开后便只身去了狼族。
狼族的嗅觉十分敏锐,姜泠刚一踏进南区的大门,狼毒王就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他先是很高兴,但那高兴却没有持续多久。
自己旧疾复发,其他妖族便都派人上门探病,北区自然也不例外。
“老大,快回去躺着!姜泠哥来了!”冠军郎想要把狼毒王拖回床上躺着装病,去见自家老大仰躺在草地上,甚至连去迎接一下的打算都没有。
“老大!”冠军狼急得不行,在他看来姜泠此刻的行为就是在让步,只要他家老大顺着这个台阶走下来,两人又可以重归于好。
“你们回去吧,告诉他我没死,让他回去吧。”郎独用衣服盖着脑袋挡住太阳,闷声说道。
冠军狼没有答话,郎独有些奇怪便把衣服拿了下来,阳光晒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但他还是看到了背着光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姜泠。
郎独倒吸一口冷气,不可否认自己即使做了这么多天的心理准备,可见到这只小蛇崽子的一瞬间,他的呼吸还是停了几秒。
“不想见我?嗯?”姜泠也不嫌脏,直接在他的身旁坐下。
“没有。”郎独讪讪一笑,“不知道是你来了。”
姜泠挑了挑眉,“那你让狼邃告诉谁你没死?”
郎独噎住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只能有气无力地看着姜泠。
要是时羽在场,一定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对付他哥,就算你没理也得说自己有理,示弱只会让他气焰更盛。
“伤怎么样了?”
郎独张了张口,本来想像狼崽们说的那样用个苦肉计,但想想还是算了,“没事,老毛病了。”
姜泠看着郎独半天,盯得他心里发毛,“那天我和金琏吃饭,你看到了?”
郎独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听到“金琏”两个字时眼中闪过冰冷,扭开脸闷声说道:“你要是怕我看见,就不该选择我们南区的餐厅。”
“谁怕你看见了,”姜泠觉得好笑,看到郎独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他收起了笑容,“他是我新签的艺人,那天是为了签合同而已,更何况就像你说的,如果我俩有什么事怎么会选择你们南区的餐厅?”
郎独浑身的戾气一扫而空,愣愣地看着姜泠,“你是说,你没,没……”
姜泠揪了两下郎独蹦出来的耳朵,“我俩没事,少造我的谣。”
虽然有些对不起自家的艺人,但姜泠还是想说,品尝过头狼的爱意,他又怎么会喜欢上一只家猫?
郎独脸有些红,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
姜泠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所以……跟我去吃饭吗?我们北区新开了一家餐馆。”
“去,这就去。”郎独心中喜悦,尾巴摇得十分欢快。
路过的小狼们简直不忍直视,纷纷在家族内部群中吐槽自家狼王模仿狗的行为。
【扒一扒着名乐队成员L背后的秘密情人,满心只有主人的忠犬系小狼狗?】
被姜泠按在南区闭门不出养伤的郎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