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欲阁的人突然从崖顶现身,为首的黑衣人摘下面具,露出张苍白的脸。
他看着河面,声音里带着病态的温柔:
“你们看,只要有‘哀’石,每个人都能见到想见的人。为什么要拒绝呢?”
“因为真正的思念,是带着回忆好好活下去。”
刘峰举起轩辕剑,“不是把自己困在过去。”
黑衣人突然狂笑起来,挥手将照心镜的力量催到极致。
河底突然升起无数只手,抓着渡船的船底往下拖。
离魂花在水面铺成花海,每个花瓣都映出不同的悲伤幻象,连应龙都对着水里战友的虚影低鸣,差点栽进河里。
“苏瑶,用玉佩连接‘喜’‘怒’二石!”
刘峰剑指崖顶的照心镜。
“云倾月,准备净化灵液!”
三道光柱从渡船升起,交汇在照心镜上。
“喜” 石的金光、“怒” 石的橙光与玉佩的白光撞碎了镜面,嵌在里面的 “哀” 石滚落出来,在半空中发出幽蓝的光。
黑衣人疯了似的扑过去想抓住 “哀” 石,却被蓝光弹开。
他看着石面上闪现的妹妹影像,突然抱着头蹲在地上痛哭:
“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哀” 石在刘峰掌心渐渐稳定下来,幽蓝的光芒变得温润。
他走到黑衣人身前,将石头递给他:
“记住她的样子,但别让悲伤困住你。这才是对逝者最好的纪念。”
黑衣人握着 “哀” 石,看着石面上妹妹微笑的影像,突然泣不成声。
崖顶的聚欲阁成员见状,纷纷放下了武器 :
—— 他们中大多也是失去亲友的人,被黑衣人用 “哀” 石控制着。
清理祭坛时,守渡人在河底捞出个铜匣,里面装着无数封修士写给亡者的信。
苏瑶提议在岸边建座 “寄思亭”,让生者能将思念写在纸上,随着离魂花飘向远方,却不必被悲伤束缚。
离开忘川渡的那天,北疆下了场小雪。
守渡人站在岸边,看着他们的渡船消失在水雾里,烟锅里的火星映着新立的寄思亭,亭柱上刻着刘峰留下的字:
“哀而不伤,念而不困”。
渡船行至河中央时,刘峰拿出三块七情石。“喜”“怒”“哀” 三色光晕在掌心流转。
隐约能看见另外四块石头的虚影。
他知道前路还有 “惧”“爱”“恶”“欲” 在等待,但此刻心里只有平静。
苏瑶靠在他身边,望着水面上随波逐流的离魂花,轻声说:
“下一站该去东海了,那里有座蓬莱岛,据说藏着‘惧’石。”
刘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石头传递过去。
“不管在哪,我们一起去。”
船帆在北疆的风中鼓荡,载着他们驶向新的远方。
离魂花在船后铺成一条花路,像无数个被温柔安放的思念,在水面上轻轻摇曳。
悲伤从来不是终点,带着回忆继续前行,才是对过往最好的告别 :
—— 这或许就是 “哀” 石教会他们的道理。
渡船驶出忘川渡的第三日,水面泛起诡异的碧色。
苏瑶展开从铜匣里找到的古卷,泛黄的绢布上用朱砂画着东海地形图,蓬莱岛的位置被圈成血色圆点,旁边批注着一行小字:
“入岛者,先见己之影,后见心之惧。”
云倾月正用玉杵研磨净化灵液的残渣,闻言抬头看向桅杆顶端的应龙。
那头神兽自从忘川渡见过战友虚影后,鳞片总在夜间泛着青光,此刻正对着东方的薄雾低吼,龙须绷得像绷紧的弓弦。
“它在怕什么?”
刘峰摩挲着掌心的三块七情石,“喜” 石的金光突然窜起寸许,在 “哀” 石的幽蓝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发现三块石头的光晕正随着船的航行逐渐交融,形成淡淡的彩虹色雾霭。
话音未落,船身突然剧烈摇晃。
碧色水面下升起无数巨大的阴影,细看竟是纠缠的海草化成的触手,每片叶子上都映出人脸:
—— 有聚欲阁成员忏悔的泪容,有忘川渡亡者的模糊轮廓,还有…… 刘峰自己握着轩辕剑发抖的少年模样。
“是‘惧’石的引动。”
苏瑶将玉佩贴在船舷上,白光扩散之处,海草触手纷纷退散。
“蓬莱岛的护岛阵法会放大心底的恐惧,我们看到的都是最害怕的过往。”
她的话音刚落,云倾月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少女面前的药鼎里,原本清澈的灵液竟凝结成冰,冰面上映出个黑袍人正在焚烧医书。
火焰里飘着张写满 “叛徒” 二字的卷轴。那是她被逐出药王谷时的场景。
“别被幻象困住!”
刘峰挥剑斩断冰面,轩辕剑的红光劈开雾气,露出远处若隐若现的岛屿轮廓。
蓬莱岛像浮在水面的巨龟,岛顶的云雾里藏着青铜色的殿宇飞檐,隐约能看见 “惧” 石的灰光在云层中闪烁。
渡船刚靠岸,岛上的雾气就自动分开,露出条铺着白玉的阶梯。
阶梯两侧立着石俑,每个俑像的脸都在缓慢变化,最终竟变成了刘峰、苏瑶和云倾月的模样,只是表情充满了惊恐。
“这是‘试心阶’。”
苏瑶指着石俑底座的铭文。
“每上一级,就要直面一重恐惧。
据说能登顶的人,才能见到‘惧’石的真容。”
刘峰率先迈步踏上第一级台阶。
脚下的白玉突然发烫,他眼前闪过十五岁那年的战场 :
—— 敌军的长矛刺穿战友的胸膛,而他握着断剑躲在岩石后,连呼救都发不出声音。那是他第一次尝到 “胆怯” 的滋味。
“集中精神!” 苏瑶的声音穿透幻象,她的玉佩正对着刘峰的后背发光。
“恐惧就像‘哀’石引发的悲伤,承认它存在,才能控制它!”
刘峰猛地攥紧轩辕剑,剑身在掌心烙下灼热的温度。
他看着石俑脸上自己懦弱的表情,突然想起守渡人说的 “哀而不伤”,心念一动,竟抬手抚上石俑的脸颊。
就在指尖接触的瞬间,石俑的惊恐表情渐渐柔和,化作平静的面容。
“原来如此。” 他恍然大悟,“不是要战胜恐惧,是要接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