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禾…”
这两个字,嘶哑、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摇曳,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狠狠击中了苏月禾的心房!连日来积压的担忧、恐惧、绝望,以及此刻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坚强堤坝。
“是我!是我!夫君!你终于回来了…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啊…” 苏月禾再也无法支撑,整个人扑在韩牧野的胸膛上,放声痛哭。那哭声撕心裂肺,饱含着劫后余生的巨大宣泄,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韩牧野涣散的目光彻底凝聚,清晰地映出妻子满是泪痕、却因狂喜而焕发光彩的脸庞。那刻骨铭心的容颜驱散了眼前的迷雾,也让他感受到了那汹涌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深情与后怕。心疼、愧疚、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在他眼底交织。他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被苏月禾紧握的手,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想要去抚摸她的头发。
动作笨拙无力,却带着让人心碎的温柔。
苏月禾感受到丈夫的动作,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抓住他冰凉却已有温度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别哭…” 韩牧野再次费力地挤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嘶哑,眼神却带着安抚的力量。
“嗯!不哭!我不哭!”苏月禾用力点头,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却越擦越多。她紧紧握着韩牧野的手,仿佛那是连接生死的唯一纽带。
“师父!” “姐夫!” “庄主!” 苏岩青、石头、药瞎子、叶青霜、红姑、小满等人也都激动地围了上来,看着韩牧野终于睁开的眼睛,个个眼中含泪,脸上洋溢着巨大的喜悦。陌儿也停止了哭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醒来的爹爹。
静室内充满了劫后重逢的温暖与激动。
然而,就在这温情弥漫的时刻,一直沉默如山的石昊磊,低沉而清晰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欢欣:
“师父,您能醒来,是天大的幸事。”他缓步走到榻前,玄色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威压,目光沉静地注视着韩牧野。“但此刻,您必须继续‘昏迷’。”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部分喜悦的火焰。众人愕然看向石昊磊,苏月禾更是下意识地将韩牧野的手握得更紧,眼中充满了不解和一丝惊恐。
石昊磊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韩牧野逐渐恢复清明的眼睛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琼汁草重现,此乃绝密。梁世铎及其背后势力,为续命琼浆,不惜血洗庄园,勾结章信德,豢养毒人,劫掠军需,无所不用其极。若知师父因琼汁草而愈,后果不堪设想。不仅竹溪庄园永无宁日,更会招致其垂死反扑,祸及北境前线!”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唯有让敌人认定琼汁草已毁,师父重伤难愈,命悬一线,甚至…‘已死’,才能暂保平安,麻痹敌人,为我等争取时间,揪出幕后更大的黑手,彻底铲除祸根!”
韩牧野虽然身体虚弱至极,但神智已迅速恢复。他深知权谋险恶。石昊磊寥寥数语,已让他瞬间明白了当前的凶险局势。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和了然,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喉咙动了动,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大意是“听…王爷的”。
苏月禾看着丈夫的反应,又看看石昊磊那坚毅冷峻的面容,心中虽然万般不舍,不愿丈夫再受一丝委屈,但也明白这是目前最稳妥、也是唯一能保护所有人的策略。巨大的担忧重新攫住了她,她紧紧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师姐放心,”叶青霜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医者的冷静,“庄主如今生机已复,本源虽损,但根基稳固。只需静养调理,辅以温和药石,假以时日必能康复。眼下‘装病’,只需控制脉象、气息、面色即可。青霜有药王谷秘传的‘龟息引’针法,配合一些特殊药散,可令脉象沉迟微弱,气息时断时续,面色保持灰败,外人绝难察觉异样。对师父身体无害,反有助其凝神静养,加速恢复。”
听到叶青霜的保证,苏月禾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但握着韩牧野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石昊磊看向叶青霜:“有劳叶姑娘。所需药物,庄园内若有短缺,即刻列出清单,本王命人速办。”
叶青霜点头:“所需皆是寻常辅药,庄园药库尚有存货。师伯,请助我一臂之力。”
药瞎子立刻应声:“好!老夫这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