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地上的疯老汉有了动静。
老汉刚睁开眼,就觉浑身被勒得发紧,低头一看,粗韧的藤蔓正死死缠着他的胳膊、腰腹,连脚踝都绑得严实。
他顿时瞪圆了眼,满是褶皱的脸拧成一团,破口大骂的声音又粗又哑:
“狗娘养的卑微人类!竟敢用这种破烂玩意儿绑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伟大的魔神!亵渎魔神的人,都得下地狱!快放开我!”
骂到激动处,他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里满是轻蔑,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疯狂的光:“就凭这几根破藤?也想困住我?真是笑话!”
他猛地绷紧身体,胳膊上的青筋瞬间暴起,皮肤竟隐隐透着层暗紫色。
只听“咔吧”几声脆响,缠在他身上的藤蔓应声断裂,断口处还渗出黏糊糊的汁液。
他甩了甩胳膊,活动了下手腕,目光像淬了毒似的锁在李万基身上,咬牙切齿道:“先前是我大意了,没料到你还有点手段!但你别得意——我可是魔神,怎么可能打不过你这凡夫俗子?”
说着,他双脚往后一蹬,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成爪状,指缝间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黑芒,显然是要动手。
“再来打过,我定要你这人类看清楚你和魔神之间的差距!”
可李万基却只是慢悠悠地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摆了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急什么?你要不要先看看周围?”
疯老汉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的狠厉僵了僵。
他狐疑地皱起眉,顺着李万基的目光转头望去——这一看,他瞳孔瞬间缩成了针眼。
只见不远处的礁石旁,还站着个人,正抱着胳膊冷冷地盯着他。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身后的大海上,竟停着一艘庞大得吓人的战舰!
船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舰身比他见过的最大的船还要宽三倍,甲板上隐约能看到七八个穿水手服的人,目光锐利地朝这边看来。
疯老汉盯着战舰和礁石旁的人,突然仰头狂笑起来,笑声粗哑得像破锣敲碎,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我看你妈!”
“别以为找几个臭番茄烂鸟蛋撑场面,老子就会怕?”
“你们人类就这点出息——自己没本事,就会造一些大家伙来唬人!别说这点人,就算再叫十几二十个来,老子照样捏死你们!”
话音未落,他脚下猛地一蹬,沙石被踩得飞溅,整个人像头疯牛似的朝李万基扑去,右手攥成拳头,拳头上的黑芒越聚越浓,连周围的空气都透着股腥气:“受死吧!”
李万基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拳头快砸到胸口时,才骤然动了——他手腕一翻,伸指成掌,掌心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砰”的一声闷响,稳稳接住了疯老汉的拳头。
老海眼睛一眯:“神圣属性的力量?”
没等对方反应,李万基手指一扣,牢牢攥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手臂发力,像甩麻袋似的猛地一甩!
“咚——”
疯老汉整个人被甩出去,后背重重砸在沙滩上,沙子飞溅。
他闷哼一声,嘴角瞬间溢出血丝,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直冒金星,可还是咬着牙,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手还在往腰间摸,像是要掏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礁石旁的老海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海澜!住手!”
疯老汉的动作猛地顿住,撑起身子的手狠狠攥紧,转头瞪向老海,眼睛里的血丝更浓了:“大胆!你竟敢直呼伟大的魔神的真名?!”
可骂声刚落,他又愣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往老海那边挪了两步,眼神里的疯狂渐渐淡了些,多了几分迷茫和急切,显然是在努力拼凑破碎的记忆。
越靠近,他的呼吸越急促,直到离老海还有三步远时,他突然浑身一僵,脑子里像炸开了一道响雷,原本攥紧的拳头松了,嘴角的血迹也忘了擦,声音都发颤:“你……你是……”
“海沧哥?”
疯老汉喊出“海沧哥”的瞬间,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双腿控制不住地发颤,原本还带着疯狂的眼神,瞬间被恐惧和慌乱填满。
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不敢再往前挪半步,甚至连抬头看海沧的勇气都没了,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沾了沙和血的鞋尖,双手在身侧胡乱地摆着,嘴里喃喃着:“不……不,我……我没……”
海沧叹了口气,看着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竟然老成了这副样子……
“海澜,我来看你了……”
老汉踉跄着往前爬了两步,膝盖“咚”地砸在沙滩上,垂着头,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海澜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沙粒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双手撑着地面,肩膀剧烈颤抖,哽咽着说:“海沧哥……当年要是我不跑……要是我敢跟联军拼一把……我该死,我该死啊!”
他突然抬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沙滩上格外刺耳。
“你杀了我吧,海沧哥,杀了我…”
说着,他额头抵在沙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额角很快渗出血迹,混着眼泪和沙子黏在皮肤上,狼狈又可怜。
海沧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的复杂又深了几分,他沉默片刻,转头朝战舰的方向喊了声:“都下来吧。”
话音刚落,甲板上的水手们便动作整齐地顺着舷梯下来,步伐沉稳地朝这边走。
老汉听到脚步声,僵硬地抬起头,当看清来人的脸时,浑身一震,血液像冻住了似的,嘴里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没挤出来:
“海浪……海洋……海沐……你们……”
惊喜和惊恐在他眼里交织。
海澜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他猛地把头扑在地上,无颜面对当年的老兄弟。
老海侧头看向身边的水手们,声音里带着几分沉缓:“主人早知道他这些年的光景,说当年的事过去太久,与其让他一直受良心的煎熬,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不如给个体面。你们心里要是还有气,现在说出来——这事,听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