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之夜,秋风猎猎,乌云压顶。江面暗潮汹涌,水寨灯火零星,却掩不住城中渐起的躁动。白日里流言四散,说是吴王已弃百姓而欲渡江,任城中军民自生自灭。街巷之间,人心浮惶,商户闭门,百姓互相猜疑,甚至有人推搡争斗,只为抢得几斗陈粮。
朱氏大宅之内,烛火摇曳,朱然、朱桓对坐沉默,朱治之子朱纪来回踱步,面色惨白。他低声道:“吕布连克江都、秣陵,如今兵锋直指建业。孙权整日闭门不出,尚能撑几时?若我朱氏再随之沉沦,怕是宗族百年基业都要化为乌有。”朱桓拍案而起,冷声道:“我等皆吴人骨血,岂能背主?”朱纪却反唇相讥:“背主?何为主?孙氏自号江东宗主,今日却弃百姓如草芥。若非吕布起兵问罪,谁知孙氏阴险之心?我朱氏与其陪葬,不如择木而栖!”
此言一出,堂中寂然。朱然沉吟良久,目光复杂,终于缓缓点头:“不可言之于外,但凡有变,吾等自当先保宗族。”烛火映照下,这几位江东宿将的心,已然动摇。
与此同时,吕布大营之中,张辽正披甲夜行,巡视营寨。他见骑兵已整备完毕,火箭、冲车俱在,低声对吕布道:“主公,城中已有人来传密信,约定今夜三更,于东门内应。朱氏数人皆不愿随孙权共赴绝境。”吕布双目寒光一闪,旋即露出冷笑:“孙权虚伪仁义,终被亲信所弃。今夜破城,勿纵杀掠,只要擒下孙仲谋,江东自归我有。”
子夜将至,建业东门的守军疲惫不堪。白日里被迫巡防,夜间又惧吕布军突袭,人人眼中布满血丝。偏偏此刻,有人散布谣言,说“孙权已携家眷暗出西门”,军心更乱。守将吕范急忙聚拢兵卒,厉声喝斥:“谣言惑众,杀无赦!”然而士卒心中惶惧,竟无人再愿上前。
忽然,城内朱纪暗中遣人混入东门值守,趁夜换下门吏。他们手执朱氏印信,谎称奉命加派人手,守军本就疑惧,竟未细查,便放其入内。三更鼓响之时,只见火光忽然自城楼上燃起,几名“值守”士卒拔刀乱斩,守将猝不及防,当场被杀,东门顿时大乱!
城楼火起的刹那,江滩上战鼓震天。张辽一声大喝,数千铁骑如雷奔腾而来,手中火箭齐发,化作漫天流星,直扑建业东门。混乱的守军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冲垮。战马嘶鸣,喊杀震天,朱氏私兵趁势应和,城楼顷刻沦陷。
孙权正于后宫急商退路,猛然听闻东门告破,大惊失色。他匆忙披甲,厉声问道:“是谁作乱?!”近臣顾雍面色惨然:“大王,恐是朱氏……内应吕布。”孙权登时双目血红,口中怒吼:“反骨之贼!我待朱氏不薄,竟敢背叛!?”
可怒斥无用,形势已崩。宫门之外,士卒四散奔逃,城中百姓亦如惊弓之鸟。有人推倒坊门,涌向街衢,哭喊声震天。谣言更甚:“吴王已弃城,东吴已亡!”霎时间,建业化作炼狱。
吕布骑临东门,立于城楼之上,望着火海之城,面色冷峻。他朗声喝道:“江东父老!孙权弃尔等于不顾,唯我吕布,方能安天下!今夜破城,百姓无罪,士卒降者不杀!”此声传遍街巷,动摇了无数人心。守军本已惶惧,听得此言,纷纷丢下兵刃,跪地求降。
孙权仓皇召集心腹,欲突围出城,然无论西门、南门,皆有澜台军重兵把守。顾雍泣声劝谏:“大王,已无路可逃,不若降吕布,以保百姓!”孙权闻言如遭雷击,口中却仍厉声喝斥:“降?我孙仲谋岂可向吕布屈膝!我宁死不降!”然其眼神中,已掩不住彻骨的恐惧。
张辽率先破入宫城,手执方天画戟,直逼大殿。他厉声呼喝:“孙仲谋!我主仁义,念及百姓,命汝速降!若再负隅顽抗,满城血流,汝罪在不赦!”
殿门轰然倒塌,吕布大军涌入,朱然、朱纪亦随之而来。孙权望着朱氏族人,双目血泪涌流,怒吼声震彻夜空:“尔等乱臣贼子,必遭天诛!”朱纪冷声回道:“非我负吴,乃吴先负我。”
夜风呼啸,宫城火光如昼。孙权满身冷汗,浑身颤抖,却仍死死握剑,欲作最后挣扎。吕布缓步入殿,盔甲映火,声如雷霆:“孙仲谋,天下已定。汝若束手,可保孙氏一脉不绝;汝若执迷,顷刻之间,吴族俱亡。”
殿中一片死寂,唯有火焰劈啪声,映照孙权那张铁青却绝望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