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沙丘后的汉军营地,篝火只剩残焰。
士兵们围坐,干裂的嘴唇泛着白,眼神里满是绝望。
“早知道古浪这么邪门,还不如不追了……” 年轻士兵的嘀咕,瞬间引一片附和。
铫期攥紧长戟,心像被针扎,快步走到王霸身边:“王将军,再这么下去,咱们自己就垮了!”
王霸望着远处吐蕃帐篷,眼中骤亮:“吐蕃蒙古固执又奸诈,隗纯夹在中间,咱们将计就计!”
与此同时,吐蕃土司洛桑的帐篷里,酥油灯忽明忽暗。
洛桑摩挲着隗纯送的和田玉扳指,眉头拧成结。
三日前,隗纯承诺送五千石粮草,至今连影子都没见着。
亲卫来报:“土司,隗将军的人说,粮草被蒙古兵扣在半路,让您先出兵牵制汉军。”
洛桑把扳指摔在案上:“他当我是傻子?巴图扣粮草,他怎不自己去要!”
蒙古台吉巴图的营地,烤肉香气混着酒气飘远。
巴图捏着隗纯写的盟书,指腹划过 “共分古浪牧场” 六个字,冷笑出声。
“台吉,刚抓了个吐蕃探子,说隗将军昨夜去了洛桑的帐篷,密谈了半个时辰。” 亲兵单膝跪地。
巴图把盟书扔在火里:“好个隗纯!一边跟我结盟,一边勾连吐蕃!”
隗纯的临时营帐内,他对着铜镜整理褶皱的衣袍,脸色难掩疲惫。
王元端来一碗马奶酒:“主公,洛桑催粮草,巴图要兵马,两边都在逼咱们,怎么办?”
隗纯灌下酒,喉结滚动:“我在西域时救过洛桑孙子,帮巴图抢过牧场,他们不敢真反我。”
话虽如此,他指尖却在发抖 —— 他知道,这两人只认利益,一旦失衡,必生祸端。
王霸帐篷内,他铺开羊皮地图,指尖点在三方营地的三角位置。
“洛桑要粮草,巴图要牧场,隗纯要兵力,这就是咱们的缺口。” 他对铫期说。
铫期凑上前,铠甲摩擦出声响:“将军想怎么动手?”
“第一步,让他们怀疑隗纯偏心。” 王霸从怀中摸出两块令牌,“这是仿制的吐蕃、蒙古令牌,你用得上。”
张陵道人此时正收拾行囊,青布包裹里装着道家符箓与中原药材。
冯章的信使刚送来消息:吐蕃深处有 “风马师”,能借草原风力传信、驱策黄羊,若能拉拢,事半功倍。
“风马师信自然之力,不涉俗务,得用真本事打动他们。” 张陵轻抚符箓,眼中有了计较。
冯章率领主力在五十里外扎营,案上摊着五份斥候回报。
他捻着胡须,目光落在 “隗纯私藏西域药材” 那条上,轻笑出声。
“王霸的离间计缺个引子,这药材,就是最好的火石。” 他对副将说,“传信王霸,让他盯着隗纯的药材库。”
次日清晨,洛桑的儿子丹增带着十名吐蕃兵,悄悄摸向隗纯的粮草营。
昨夜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去看看,隗纯到底有没有粮草,若有,就是故意不送!”
营外静得只剩风声,丹增示意士兵摸进去,却见营帐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落的几袋发霉的青稞。
“不对,这是陷阱!” 丹增刚要喊,就听身后传来马蹄声。
一队蒙古兵冲来,为首的正是巴图的侄子:“吐蕃贼子!竟敢偷台吉的粮草,找死!”
丹增又惊又怒:“这是隗纯的营地,怎成了你家的?”
双方拔剑相向,厮杀声很快惊动了远处的隗纯亲兵。
隗纯赶到时,两拨人已打得头破血流,丹增的胳膊被砍了一刀,蒙古兵也躺了三个。
“住手!” 隗纯怒吼,可没人听他的 —— 丹增认定他私藏粮草给蒙古,蒙古兵则说吐蕃人偷粮。
巴图和洛桑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脸色都沉到了底。
“隗将军,你得给我个说法!” 洛桑指着丹增的伤口,“我儿为何会在你粮草营被蒙古人砍伤?”
巴图也道:“我的人在你营地抓吐蕃探子,你倒好,还想偏袒他们?”
隗纯急得额头冒汗:“这是误会,有人故意挑拨!”
可没人信他 —— 洛桑看到了空营里的青稞,巴图查到了丹增带的麻袋,所有证据都指向 “隗纯私藏粮草,挑唆两方相斗”。
远处沙丘上,王霸和铫期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笑意。
“将军,第一步成了!” 铫期低声道。
王霸点头:“接下来,该让他们怀疑隗纯想借汉军之手灭了他们。”
张陵此时已抵达吐蕃风马师的驻地 —— 一处背靠雪山的石屋群落。
风马师首领达瓦正坐在石台上,手里转着牦牛骨念珠,见张陵来,眼皮都没抬。
“汉地道长,来此何事?” 达瓦的汉语带着浓重的藏腔。
张陵稽首:“贫道为草原而来,近日将有蝗灾,若不防治,吐蕃牛羊恐死伤过半。”
达瓦猛地睁眼:“你怎知?”
“道家观天象、辨地气,贫道已算出三日后台风会带蝗群来此。” 张陵取出一张符箓,“若信贫道,可按此符箓布阵,能挡蝗灾。”
达瓦盯着符箓,又看了看远处泛黄的草原,沉默良久:“若你骗我,我必让你葬在雪山。”
冯章此时收到了张陵的传信,嘴角笑意更深。
“风马师已松口,接下来,该给隗纯加把火了。” 他对副将说,“传信去西域,让咱们的人散布消息,就说隗纯要借匈奴兵,灭了吐蕃和蒙古,独占古浪。”
隗纯此时正焦头烂额 —— 洛桑撤走了一半兵力,巴图也不再给他提供战马,三方联盟已名存实亡。
王元匆匆来报:“主公,西域传来消息,说您要借匈奴兵灭吐蕃和蒙古,现在两族的人都在骂您!”
隗纯眼前一黑,险些栽倒:“是谁在造谣?我何时要借匈奴兵了!”
他知道,这下完了 —— 洛桑和巴图本就怀疑他,再加上这谣言,两人定会彻底反水。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洛桑就派人送来书信,说要与他断绝关系;巴图更狠,直接杀了他留在蒙古营地的使者。
隗纯坐在营帐里,看着空荡荡的营地,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他想起在西域时的日子 —— 那时他救洛桑孙子,帮巴图抢牧场,三人喝酒盟誓,说要共守古浪。
可现在,不过短短几日,就因几句谣言、一场误会,反目成仇。
“主公,汉军又在逼近了,咱们怎么办?” 王元声音发颤。
隗纯攥紧拳头:“还能怎么办?只能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