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不是冰雪的寒冷，也不是阴风的刺骨，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枯竭、灵魂之火摇曳将熄的，深入骨髓、冻结意识的“空无之冷”。
吴鸣感觉自己像是在无垠的黑暗虚空中飘荡，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一片死寂和不断侵袭的冰冷。身体仿佛已经不存在，或者说是破碎成了亿万片，每一片都在诉说着极致的痛苦与疲惫。灵魂像是风中的残烛，火光微弱，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这就是“本源枯竭”吗？比死亡更可怕的感觉。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深海的海底，连思考都变得无比奢侈和艰难。
“要……死了吗？”
一个念头如同水泡般浮起，随即又被无边的黑暗和冰冷淹没。
死了也好……太累了……从穿越到现在，算计、厮杀、逃亡、重伤……像个陀螺一样被抽打着不停旋转。当个土匪……真他妈累啊……死了就能休息了吧……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放弃抵抗的深渊边缘——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降至临界点，意识活跃度低于5%，濒临永久性消散。”
“启动强制维持协议……”
“负债积分利息计算中……日息0.5%，复利计算……”
“当前负债总额：1，400，000点（本金）+ 7，000点（首日预估利息）= 1，407，000点。”
“温馨提示：宿主若死亡，债务将由系统接管宿主一切‘遗产’（包括但不限于空间阵盘核心、帝级阵图残卷、太古战魂印记、青云寨所有权等）进行抵偿。评估：资不抵债，宿主灵魂将被标记为‘失信灵魂’，投入系统回收站进行强制劳役（时间：一万年起）。”
“……”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比本源枯竭的冰冷更甚，瞬间刺穿了吴鸣即将沉寂的意识！
强制劳役？一万年起？还是灵魂状态？连死都不得安生？这他妈是高利贷系统还是阎王殿啊？！比周扒皮还狠！
“我……操……”几乎消散的意志，硬生生被这极具冲击力的“温馨提示”给激得回光返照般凝聚了一丝。土匪可以死，但不能被这么坑！老子的东西，凭什么给这破系统抵债？！青云寨是老子的！阵盘是老子的！战魂也是老子的！谁都别想抢！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执拗的不甘与愤怒，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星，骤然亮起！
随着这点意志火星的燃起，吴鸣那近乎停滞的感知，似乎触碰到了什么。
不是黑暗，也不是虚空。
是……光。
极其微弱，如同遥远星河边缘的一颗垂死星辰，散发着断断续续、冰冷而古老的微光。
这光，他似乎有些熟悉……带着星辰的韵律，还有一丝……之前灌入他眉心、几乎将他意识冲垮的浩瀚道韵的余温？
星陨帝殿内部！
吴鸣猛地“睁开”了根本不存在的“眼睛”。不，他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那一点残存的意志火星，去“感知”周围。
这里并非他想象中的金碧辉煌的宫殿，也不是堆满宝物的藏宝室。
他“躺”在——或者说，他的意识碎片飘荡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地面”上。这地面非金非玉，非石非土，触感如同最细腻的星辰尘埃凝聚而成，泛着黯淡的银灰色光泽，一直延伸到感知的尽头。天空（如果那能算天空的话）同样是无垠的银灰，低垂着，仿佛触手可及，没有日月星辰，只有那一道如同裂痕般的、微弱的、源自不知何处的冰冷星光，勉强照亮这片死寂的世界。
空旷，荒芜，死寂，冰冷。仿佛一片被遗忘在时光尽头的星辰墓场。
这里就是星陨帝殿内部？传说中上古大帝的传承之地？怎么像个巨大的、冰冷的棺材？！
吴鸣试图移动，却发现连“移动”这个念头都难以驱动。他的“身体”似乎真的破碎了，只有一点核心的意识碎片，带着太古战魂印记、空间阵盘核心和帝级阵图残卷的微弱联系，如同风中残烛，附着在这片冰冷的星尘地面上。
他“看”向那道微弱的星光来源。那似乎是从这片空间极远处，一个模糊的、仿佛祭坛般的轮廓顶端散发出来的。
传承……在那里？
一个本能的念头升起。但随即就被无尽的虚弱和距离感淹没。太远了……远到令人绝望。以他此刻的状态，哪怕只是“想”着移动过去，都感觉意识要涣散。
“放弃吧……你过不去……”仿佛有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他残存的意识中响起，那是这片死寂空间本身的意志，带着万古的孤寂与漠然，“无数年来，能踏入此地者寥寥，皆止步于此。你的意志尚可，但本源已枯，魂魄将散，与这星尘同朽，便是你的归宿。”
星陨大帝的残留意志？还是这帝殿本身的规则？
吴鸣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他只是固执地，用那一点越来越微弱的意志火星，“盯”着远处那模糊的祭坛轮廓，以及其上那点微光。
那是他拼尽一切，燃尽所有，才换来进入此地的机会。那是青云寨未来的希望，是他对抗三圣宗的底气，是他探寻一切真相的可能……怎么能倒在这里？怎么能被这冰冷的死寂同化？
不甘心！
死也不甘心！
“系统……”他用尽最后一丝能调动的意念，发出无声的呐喊，“帮……我……过去……欠多少……都行……”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执念及求生欲。符合【绝境意志激励协议】触发条件。”
“协议内容：系统将以宿主当前残存意志为核心，以负债积分转化为‘意志燃料’，提供微弱动力，引导宿主意识向目标方向‘移动’。移动速度与距离，取决于宿主意志燃烧强度及负债额度消耗速度。”
“警告：此过程将伴随极致的灵魂灼烧之苦，且一旦开始，不可逆转，直至宿主意识抵达目标或彻底燃尽。是否确认？”
燃烧意志？灵魂灼烧？不可逆转？
吴鸣的意识中，却仿佛响起了一声嗤笑。
痛苦？他经历的还少吗？
燃尽？那就燃尽好了！总比在这里慢慢冻死、然后被系统抓去当一万年苦力强！
“确……认！！”
“协议启动。开始转化负债积分……连接宿主意志核心……”
“轰——！”
不是声音的轰鸣，而是灵魂层面的爆响！吴鸣感觉自己的那点意识火星，仿佛被投入了熊熊烈焰之中！一种远比肉身崩溃、灵魂撕裂更加纯粹、更加可怕的痛苦——意志被当作燃料焚烧的痛苦——瞬间席卷了他残存的每一点感知！
这不是外力施加的痛苦，而是源自他自身“存在”的燃烧！每一点念头的坚持，每一分不甘的执着，都成了灼烧自己的火焰！
“呃啊——！！！”无声的嘶吼在他意识深处震荡。
在这难以形容的痛苦灼烧中，他那一点附着在冰冷星尘上的意识碎片，竟然……真的极其缓慢地、如同蜗牛爬行般，向前“挪动”了一点点距离！
是真的在移动！在这片似乎禁止一切能量和生命活动的死寂空间里，他以燃烧自身意志为代价，撬动了一丝可能！
随着他的移动，身下那冰冷细腻的星尘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极其浅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痕迹。那不是实体的痕迹，而是他燃烧的意志碎片，与这片死寂空间微弱对抗后，残留的一点“存在”印记。
一步。
仅仅“移动”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距离，那灵魂灼烧的痛苦就让吴鸣感觉意识要彻底崩散。但他死死“咬住”那点对祭坛微光的执念，如同疯狗咬住了猎物，死不松口！
继续！
燃烧！
有一点距离……
痛苦加剧，意识开始模糊，那点意志火星仿佛随时会熄灭在自身的火焰中。
不能停！
停下就是永恒的沉眠，就是系统的劳役！
青云寨还在等着！青峰老大、莫飞那小子、寨子里的弟兄们……还有那些仇人，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家伙……
“老子……还要……回去……当……土匪……头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