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阚粹龙来了个三连否。
看情形很有必要向司令员同志普及我梁山司新军事革命有多么地狂躁,不,是何等的日新月异,而且是语重心长地予以普及。
“慢,慢来。电磁波、无线电、无线传播、发报机、报务员、密码本、军用电台、步话机、报话机...慢点慢点,一口吃太多肠梗,让本司令消化下。”
小阚将语重心长来继续:“坐在办公室里都是问题,跑下去一看就都是办法。司令员,你得多多下部队走走看看,才会知道指战员们最迫切需要的是啥。”
你个小兔崽子,警卫员兼大政委了哈。这还用你教。老子本就是从基层一线摸爬滚打出来的汉子,战士在想啥、想要啥,老子比你透彻。
对自己的这个临时警卫员,岳渊是又爱又烦。
身为军人居然成了军盲,要滑落到自我否定之危险边缘,这个绝对不可接受,必须立即给脑子充值。
自己给自己开了个介绍信,拉开抽屉取出大印,沾上印泥,‘啪’一记重重盖上。一看,只盖出了小半。又翻抽屉翻柜子,可算找着了印垫,这回改变策略乃轻轻放下重重按压,‘梁山军预备役部队司令部’大印清清楚楚盖在了落款为‘梁山军预备役部队司令部’的制式信笺纸上。
嗯嗯,后备军大司令的名头好像是要比守备团团长响亮一些些撒。
揣上此令牌,岳司令拔腿直奔兵装而去。
眼前是一片天坑般的乱石洼,当中间有地下暗河渗出汇聚而成的一条浅溪。水流上倒横着无数枯树断木,溪水两侧的乱石上覆盖着枯黄的苔藓。猛然间醒悟:奶奶滴,脑子去哪儿了?怎么跑花果山植物园的兵装遗址来了。
既来之,则悼之。岳渊脱下军帽,抹了把如钢针刺炸的头发茬,向牺牲在此的兵装英烈立正敬礼,向牺牲的项总工致以缅怀哀思。
往回走,回单位取了马匹,向兵装新址策马而去,急促的马蹄声中满是欢快与期待。
来到兵器装备总公司门洞前,就觉暖风扑面而来。定睛看去,门柱上跟孙猴子金箍棒般超大号温度计显示温度15度,零上!
岳渊脱下皮手套,裸手对着自内而外喷涌而出的暖气享受下温暖,羡慕道:“还是住洞子里舒服,冬暖夏凉的。”
自曝家丑这事不能干,岗卫才不会提示他注意看门洞另一边的湿度计。湿度从来在70上下徘徊的,洞里头更夸张,从来不低于80%的。冬暖夏凉没错,潮也是真的潮。洞里一溜几十个排风扇12时辰不停工作也只能堪堪如此。
岗卫看过介绍信,给敬个礼,“门口15度,里头18度。不是咱娇贵图舒适,是工作需要四季恒温。”--“那谁?...”
有道是:相府门人三品官。堂堂兵装集团神一般的存在,全军全民来膜拜。堂堂兵装的岗卫自然是记不住预备役司令姓甚名谁的。他瞄了眼摊在岳渊手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口袋的介绍信,“岳司令是吧,我们徐总不在,他去安南工作了。”
“徐副总。”
“是徐总。柴主席半年前就卸任总经理了。”
“我找你们管事的,该轮到全龙那厮了吧。”
这调调杀伤力太猛,岗卫吓得一缩头,“岳司令跟咱全老大很熟?”
“那是。”岳渊抖擞昂头,“当年你家领导劳改完了参加文化考试定工作分配,老子是他的考场监考老师。你家全老大不会做,偷瞄徐玉的考卷。想考试作弊,那哪成。老子那会儿仁慈心善,只敲他桌子警告。我若当年抓他现行,那小子这辈子就废了。”
“感谢岳司令,感谢您大恩大德。”岗卫一边道谢一边摇电话向洞里边通知来贵客了。
岳渊且懂规矩,正要解开武装带交出枪弹。岗卫客气拦住,指了指门岗室里柜子上那泛着油光的维丝说道:“不用麻烦,把手枪给我就行,我好给您擦拭上油。”
“很好,你这位小同志很注意武器保养维护,好习惯要保持。”岳渊终得以有机会显摆下大手首长的风范,乃开口表扬。
如今兵装集团施州公司管事的正是兵装集团副总全龙。全副总走出洞府亲自相迎,收了介绍信交身边警卫回去验章,自己则拉着岳渊在洞口谈天说地:“啊呀,今天这天真不错,晴空万里无云。”
岳渊望望天,跟来时一样的阴沉,标准的多云天大阴天。“我说全龙,全龙总,是你看走眼了?还是你我头顶的不是同一片天?”
“我说你一堂堂预备役司令怎孤身前来,你的警卫员呢?路上万一有个不测,那就是我司我军的重大损失。”
“自家的地盘还能被敌特打冷枪啊,能有啥不测。老子就爱独来独往,不习惯有跟屁虫跟着。”
“哦呦呦,岳司令乡音无改鬓毛不衰。我记得你一早就驻扎吕宋,口音倒是一点没变。”
“老子的部队驻扎缅甸白古。”
“哦,对对对。”全龙使劲拍自己脑门以示惩罚,“我记起来了,当时你是二师107团的团长。”
“当年出兵时编制是旅级,我是二旅105团。”
“哦,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那时候你们二旅的政委是....刀凤兰。”
“洪刘,洪政委。”岳渊正没好气地纠正着,突然意识到人家这是在故意盘问,不,是审问。“全龙,你特么什么意思!怀疑老子冒充老子是吧!”
接过匆匆而来的警卫的眼色,全龙终于卸下警惕热情拥抱客人,在客人身上一顿乱摸,屁股沟和裤裆都不肯放过。岳渊浑身冒出层鸡皮疙瘩来,慌忙挣扎开来。不等他发作,却见全龙对着那岗卫恶狠狠给了个大逼兜:“我看你小子脑子里成天想女人,装不下安全条例了!安全条例为啥不执行!岳司令没有卸装,你就敢把人往里放。等换岗了自己去禁闭室报到吧。”
人家不是犯贱,人家在搜身呢。到底是兵装重地,安全意识没得说。等鸡皮疙瘩退下去,岳渊念起岗卫对自己的好来,替他说情,表示自己已经被下了手枪的。
全龙脸色依然严肃,“你身上还有子弹盒呢。我这洞子里头没别的,枪管够。不搜身就放人进来,极大的安全隐患。如果放进来的是敌特呢,特么就完蛋了。”
耍完官威的全总终于肯接客了,他热情接待了新官上任的岳司令,并且给足了面子,百忙之中带着客人参观完几个车间后引去经理办公室座谈。
忙碌、闷热、窄小、凌乱,兵装新洞府给到客人的没啥好词。客人不客气地就说了:“你也不把你这狗窝给收拾收拾。”
“你都说了是狗窝,见过狗子收拾自己窝的么。岳司令要是看不惯,咱欢迎预备役战友们前来我厂帮忙打扫卫生。”
客人习惯性地掏兜,掏了个空,才记起来进洞时所有随身物品都被扣在了外面。“有烟没?”
全龙起身道:“厂区严禁烟火,我带你去。走。”
来到一个硕大的洞厅里,在硕大的抽风机下立着七八个铁皮打的垃圾筒子,里头外头及周围没啥别的垃圾,只一水儿的烟头烟屁股。洞壁上凿了排壁龛,里头塞满了香烟。
全龙从壁龛上取来香烟和火机,给客人殷勤递烟给火。
“你这儿福利不错撒,华子敞开了供应。”说着环顾此兵装唯一法定吸烟点,见十几个瘾君子站筒子边一言不发地正认真快速过烟瘾中。另有三五个凑在一堆,抽着烟吵着架,似乎在就某个工序上的问题激烈辩论。
“不信老子的是吧,敢不敢去铣床试一下子。现在就去!”
“尼玛偏不信了就,当老子怕你不成。立刻试、马上试。”
于是乎,五个燃着的烟头在数米开外飞过来,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明亮,像炮弹一样拖着尾束画出红亮轨迹砸向烟灰筒。瞬发引信,一碰就炸,端的是火花四溅。散布点有些分散,地毯式轰炸杀伤巨大,全龙和岳渊唯恐被溅射伤害,赶紧闪身避开。
“我说全龙啊,你手下都什么人呐。”
隔那么老远八将烟头乱飞乱弹,也不管会不会砸着人,确实素质堪忧。而全龙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只要能干活,老子就得把他们当祖宗供着。你也知道的,我们这儿...老师傅们一把团灭了。你信么,特么老子都成单位的技术能手了。”--“啊呀...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实话实说,兵装情况不太好。机器开工率、良品率都不高。产能不足、质量不佳。大伙儿心里都急,都憋着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