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华夏族来说是不利的。”蓝薇解释道。
“能节省东西,还不是好事?”
“首先,减少进献就意味着接待规格的降低。”蓝薇缓缓道,“你先前说这次接受华夏族贡品是在宗庙。”
“那么下次接受贡品,可能是在皇邑的郊外也说不定!”
“其次,进献本身就是诸侯对于天下共主表示臣服,炎皇也会借此承认其身份。削减诸侯进贡,就表明炎皇室对这个诸侯很是失望,这样一来天下诸侯就会望风而动,以迎合皇室的喜好。”
“想不过来了……”木棉侍女捂着额头,“您还是教我认字吧。”
蓝薇笑一笑拿起树枝。
借着豆大的火光,在地面刻画起来。
月色下。
郊外的荒地,华夏使团成员围着一个小帐篷驻扎。
帐篷内。
“事情搞砸了,怎么跟神使大人交代?”副使着急的嘴唇起泡。
“我这主使不急,你着急什么?”许玉匠乐呵呵的。
“咱们华夏族本就根基浅薄。”副使比划着双手,“如今获罪于皇室那还得了?”
“天下诸侯若是群起而攻,大人与属下就是华夏族的罪人。”
“如何有面目回族面对神使大人,面对族内的庶民?”
“神使曾言,福祸无门。”许玉匠接着道,“当初神使在议事厅讲塞翁失马的故事,你肯定没有听!”
“大人,这件事情属下看不到一点有利我族的迹象。”
“除了神使大人,谁事先又能看到呢?”许玉匠悠悠道,“不过我自作主张,给那齐妃心里种了颗种子。”
“能不能发芽,就不晓得了。”
“您的意思,神使大人早就料到今天的情形?”
许玉匠点点头。
当初北上时,神使召见过他。
那是一个傍晚。
“手里的活先撂下。”
“铁器作坊离不开臣下,神使大人,这铁器确实没有青铜器那么金贵,铁矿石也远远比铜矿多……”
“先不聊这个!”苏毅道,“想不想去炎皇那里见一见羽的母亲?”
“先别急着跪下。”
“这回见了,可能短时间再也无法见到,不过也说不定……”
“……”
“炎皇有五子,唯大皇子与二皇子成年。”
“大皇子生母乃后宫齐妃,齐妃乃先皇宠臣之女,获封齐地。”
“这齐君本居高位,如今回了封地不是默默无闻、颐养天年,反而时时盟会诸侯。”
“许老,我命你带领使团。南部会盟结束,便一路北上,大张旗鼓的表明要去炎部落进献。”
“路过齐地,借故羞辱之!”
“如何羞辱?卿熟知北方礼仪,为什么还要问我?”
“炎皇室没有理由不接见你,除非你沿途没有宣传好。”
“只要受到接见,便可借机进宫求见羽的母亲。”
“但是你不能让人看出,咱们跟那位妃子关系匪浅!”
“明白就好!”
“然后你想办法给她们一些东西,但齐妃一定要比二皇子生母贵重!”
“……”
“办法?我怎么知道什么办法,卿在炎部落多年,若连卿都没有办法,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
“接下来?接下来就好办了!”
“若那二皇子跟他那位生母智商不够。”
“智商……就是头脑够不够聪明……不要打断我!”
“怎么又行礼,不用你赔罪!”
“若其智商不够,一定会拿出进献的东西,分给自己母亲。到时后宫嫔妃肯定不乐意。”
“若是没收那齐妃的东西,那也是他们的下策。”
“齐妃受到委屈的消息,一定会引起朝堂动荡。”
“最聪明不过谴责我们这个外来者,维系内部平衡。”
“那时你装傻充愣。”
“……就是明明知道,假装不知道!”
“怎么装?咱们是南蛮,不懂规矩不是很正常吗?”
“不可能有坏处?只有好处!”
“声望这东西跟信誉一样,对待你看重的人你必须讲信誉,对于那些注定为敌的人,你跟他讲什么信誉?”
“……”
帐内,许玉匠回忆主从两人的对话,老脸上挂满褶子。
事实证明,二皇子母子二人是足够聪明的。
但正如神使大人所言。
因为根本的冲突,华夏族的处境不会变得更好,也不会变得更坏。
但炎皇后宫之间,以及前朝派系之间的缝隙,却已悄然裂开。
“让大家好好休息,明日早些出发。”
“我们明天不会停留吗?”副使问道。
“不停!”许玉匠道,“明日踏足的领地,其君主乃炎皇室同姓,我们受了委屈被驱逐,怎么好久留。”
“是!”副使领命下去传达。
返程途中,华夏使团行事更加乖张。
不少有意示好,但亲近炎皇室,尤其是二皇子的诸侯,派遣的使团非但没能迎到人。
相反,华夏使团见到迎接的队伍便开始落荒而逃。
那头发花白的主使甚至命令使团中的青壮汉子背起来跑。
如躲避瘟神一般。
相反见到那些被炎皇室冷落,中立的诸侯。
华夏使团便会腆着脸,主动要求接待。
宋地边境。
宋君使者带着士卒静静等候。
备好的酒食规格极高。
奔波了一天的华夏使团成员,个个狼吞虎咽。
“宋部落永远是华夏族的朋友。”
“上使客气。”宋君使者拱拱手,“寡君收到贵使团的信,立刻派遣亲卫相迎。”
“诸位何故如此奔波,看起来颇为狼狈。”
“唉!”许玉匠叹口气,“内心恐惧罢了。”
“却是何故?”
“不敢瞒使者半句!”许玉匠放下食物,擦擦嘴,“敝族使团,是被炎皇室驱逐出来的。”
“进献宝物本为求得庇护,结果真是偷果子不成还丢双草鞋!”
“莫非皇室不喜华夏族宝物?”
“非也!”
“是下使为了报恩献给一位妃子礼物,就这坏了大事!”
当下,许玉匠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通自己的遭遇。
“照您说,当日求见诸妃,是小皇与元妃应允了的。”
“正是如此,下使才惶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