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君!”他指着和骁身上的衣服,“您亦衣此华服,品质颜色俱属上等!”
“您还能公平处置华夏族与诸侯之纠葛吗?”
“是呀!”
有几个诸侯出声附和。
“诸侯皆知,华夏族以亲疏论份额档次,和部落与华夏族却是已经达成协议否?”
“诸位安静!”未等和骁出声,华夏族代表许玉匠起身。
他声音不大却很有底气:“和君身上所衣,乃敝族上贡的物品,何来协议一说。”
“和君乃炎皇亲自任命的南岳大使。”
“敝族进献东西,有什么不妥吗?”
几个发难的诸侯互相对视,坐了回去。
他们即便心有疑惑,也不敢多说。
没人敢公开反对向大使、皇室进献东西。
“那芮君、庸君……他们如何亦光彩亮丽!”
“反观曹君、蔡君……他们穿着粗糙的麻葛,如同野人!”
“再看吾等,衣着虽为丝绸,但色泽暗淡,未经上色。”
“华夏族大夫,此等华服,莫非天神所赐?”
“为何我等同为一方诸侯,却如野人般披麻缠葛?汝部之亲近部族,却以此物炫于盟会,是显摆汝等之财富,还是讥讽吾等之贫弱?”
“就是!”
“今天不说个清楚,来日战事起,休怪吾等不讲情面!”
“诸君请听一言!”许玉匠不紧不慢道,“此等微末之物,本不该登此等大雅之堂。”
“敝族得此物,亦非为炫技,实乃上天眷顾,祖宗庇佑!”
“那时,部族缺麻少葛,子民衣不蔽体,寡君夙夜忧叹。”
“上天怜惜,降下丝绸用于华夏子民遮羞御寒。”
“又因为敝族物什短缺,用丝绸与诸侯交易,蒙诸侯喜爱,故而成如此局面。”
“这哪里有炫耀的意思呢?”
许玉匠言落,几个得到上等份额的诸侯立刻出声附和。
“那华夏族为何又将丝绸分为三六九等,又染不同颜色,岂不刻意羞辱吾等乎?”一个身着暗淡丝绸衣裳的诸侯君起身发话。
“哎呀!”许玉匠扶额叹息,“这品质之差异,下臣万分惶恐啊!”
“一株树上的果子,有的甜有的酸;一亩地里的禾苗,有的高有的矮。”
“这丝绸乃天赐之物,亦是品质高下之分。”
“下臣顺便解释一句。这丝绸为何贵重,实因生产不易!”
“就拿您身上的料子来说,原料百里挑一,数十织女数十日才能织就一卷。”
“所需材料之珍稀,耗费人力之巨,又敝族地处南疆,地虽广人却稀,实在无力大量制作。”
“所以能交换,皆赖几个诸侯慷慨。”许玉匠环顾几个上等份额诸侯,“以金玉、粮食、马匹等社稷重器支持,方能维持作坊勉力运转。”
“这是诸侯互助之道,莫非亦有过错乎?”
“这位君主,您莫非不与周围诸侯交易?所需财物,部族足以自产?”许玉匠反问道,“只是蔽族却没有上君领地那么的地大物博。”
那诸侯语塞,冷哼一声重新坐下。
这华夏族使者油嘴滑舌。
再论下去,就是他族付不起‘社稷重器’的代价,而不是华夏族有好东西却不给。
“再说这染色!”许玉匠看看众人,“非是敝族愿意用颜色划分等次。”
“实在颜料获取的难易有别。”
“就拿绿色来说,入目所见到处都是。”许玉匠说着示意和骁几人,“但如几位身上的紫色染料,是族人冒着丢命的风险寻得,岂能与绿色等同?”
“最后!”许玉匠对着众人拱手,“下臣乃一介使者,本不该多嘴。”
“但有句话,不讲不明!”
“假如诸君手上偶得一筐甜美瓜果,天下人从未尝之。”
“诸君愿意将其给膝下子嗣品尝,还是愿意给边疆一庶民子嗣享用?”
许玉匠说完,施施然坐回位置。
主位上和骁目中波澜不见,心中却为对方的说辞,感到快意。
“话虽如此,但毕竟吾等众人蒙受耻辱。还为部族子民所怀疑,失去了天神的眷顾。”最先发话的诸侯又起身道,“吾等皆为南方部族,理当和谐相处,共尊皇室。”
“既然华夏族人力不足,莫如公开技术。如此诸侯齐心,也能使得吾等南部诸侯壮大,更好服侍皇室。”
“瑕君言之有理!”
“说的好!”彭君亦拍案附和,“华夏族以此奇技敛财,盘剥诸侯,肥己而弱邻,其心可诛!”
“今日能以丝帛离间吾等,他日必以刀兵加于诸君!”
“公开技术,是以证明华夏族无有为祸诸侯之心!”
“诸君岂不想想?”许玉匠看看众人,最后对着彭君道,“为何这技术不见于中原数百诸侯,却偏偏出现于敝族呢?”
“实因此术乃天神所授,地只指引,工匠个个是敝族神巫,乃侍奉神明的仆从。是以此术有神明庇佑。”
“诸君愿获取技术,非是敝族不愿传授,实在是天神不允!”
“若强为之,恐天神降灾,不仅谴责敝族,亦怕会延及诸君。”
许玉匠言落,诸侯们面面相觑。
什么事情一旦牵扯到天神,就不由得人不敬畏,不由得人不惶恐。
“那至少要定一个公平贸易的方案出来。”瑕君想了想道,“诸侯所得份额等同,无有多少之分,方为妥善!”
“否者,吾等部族不堪受辱,难免联合起来。”
“到时那丝绸运送之路被截断,交易的商队不复通行,于贵部于诸侯,都是不大方便的。”
“尔等要挑起争端否?”芮首领怒而起身,其余几个得到上等份额的人纷纷声援。
得到中等份额的诸侯,安坐不动闭着嘴巴不说话。
下等份额以及没有份额的诸侯,有的起来反对,有的跟着附和芮首领等人。
“吾等部族虽不及贵部强大,但若断吾等财货之路,定召集武士,殊死相搏!”
“怕尔等不成!”
“想要好东西,却不舍得付出等同代价,天下哪有许多好事,都让尔等占尽。”
“抵押宗庙社稷之人,安有面目在此摇唇鼓舌!”
“那也好过尔等沐猴而冠,衣皮束草之人。华夏族美食、舞乐尔等岂不领略?高下立判,天壤之别。尔等成日抱残守缺,还妄图部族壮大,妄想衣绸用瓷,岂非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