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贪婪地嗅着余心莲发丝的馨香。
明明用的是一样的澡豆,偏她身上有花香。
宋景和百思不得其解。
鼻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余心莲的脖颈。
余心莲深吸一口气,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心脏要爆炸了!
正在这时,客房的门被敲响,小二的声音传了进来:“客官,可要撤水?”
“嗯。”宋景和嗓子发哑。
从余心莲身上起来后,他把床帐掩得严严实实,简单收拾了屋子里的混乱,才给小二开门。
小二看着宋景和涨红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来的时候不凑巧,故而不敢再说什么。
赔了个笑,低着头,迅速将用过的脏水桶担了出去,全程眼睛都没往屋里乱看。
临走前,他站在客房门口,贴心地轻声嘱咐:
“客官若是夜里想叫水,直接到后厨叫小的。小的今儿值夜,就宿在灶台旁。”
宋景和轻咳一声,应道:“多谢小哥。”
门被带上后,余心莲听见,宋景和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她攥着被子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泛白。
“早些休息。衣裳,我过一遍清水,晾在屏风后。”
宋景和语气平淡,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余心莲那颗火热的心,好似被他搓揉成一团,扔进万年寒潭,瞬间冷却。
她不禁怀疑:方才的感觉,难道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还是说,宋景和对她,虽然有生理反应,可在权衡利弊后,理智地放弃了她?
若真如此,她上赶着讨好,倒显得廉价。
“好。”余心莲声音闷闷的。
熄了灯后,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侧耳细听,宋景和似乎已经睡熟了,呼吸声绵长舒缓。
余心莲心中暗骂:渣男!
心内安定后,困意袭来。
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宋景和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里,太委屈她。
今日,是他放纵了。
次日一早,太阳还没升起,街道上的摊贩就已经把铺子张罗起来了。
余心莲换好衣裙,端着木盆去后院。
院子里没人,学子也只在刚考完试的那一日,舍得睡到日上三竿。
过了今日,他们还得起早贪黑地读书。
余心莲从井里打了桶凉水,漱口、洗脸、绾发。
小二笑着招呼:“余娘子,起得真早啊!什么时候给你们上早饭?”
“在家里得干活儿,习惯早起。小哥这边备好,就可以上早饭了。我们离得远,得早早去赶牛车。辛苦小哥了。”
余心莲想起昨夜的尴尬,脸一红,微微低下头。
她把盆里的脏水泼在院里,又帮宋景和打了盆干净的,便赶紧离开了后院。
趁着宋景和洗漱,余心莲归置好行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有无遗漏。
吃完面条,二人便退房,前往学政。
途中,宋景和去书坊买了套文房四宝;又在路过糕饼铺子时,买了两块糖糕。
学政在考院后头,院里聚了几个人,俱都带着礼。
余心莲扫了一眼,大家备的也都是文房用具。
宋景和指了门房旁的院子:“那是特地为女客准备的小院。你等我一会儿。”
“嗯!”
余心莲转身要走,袖管却被宋景和扯住。
他把包着糖糕的纸包,塞到余心莲手里:“拿着吃。”
余心莲讶异地望着宋景和:“这是给我买的?”
“嗯,快去吧。”宋景和转身向正堂走去。
他这是把自己当孩子哄呢?
怕她不乖,还特意准备了零嘴?
余心莲迷糊了:他到底什么意思?男主心,海底针!
院里空荡荡的,就她一个。
正中摆了张石桌,围着四只石凳。
余心莲随意坐下,把食篮和行李放在脚下,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包。
糖糕是糯米做的,里头裹着白糖。
刚炸出来,很烫。
余心莲小心地咬开个小口,透明的糖浆立即涌了出来。
躲闪不及,她的舌头被烫了一下。
手托住下巴,吐着舌头,不停吸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糯米捶打得很到位,一口咬上去软糯弹牙,很好吃。
宋景和回来时,正看见余心莲鼓着腮帮子吹糖糕。
可没吹几下,她的耐心便耗尽了。
着急地咬上去后,又被糖浆烫得龇牙咧嘴。
“分明还是个孩子……”宋景和笑着咕哝了一声。
“你结束了?”
余心莲瞥见他,将嘴里的糖糕咽下,
“我给你留了一个。咱们吃完再走吧?”
“好。”宋景和迈步进了院子。
余心莲吹着手里的糖糕,还不忘把经验传授给宋景和:
“第一口,一定要小小的!糖心儿太烫了!”
“嗯。”宋景和按照余心莲的教程,小小地咬了一口。
微烫的糖浆涌出来,直甜到了他心里。
“好吃吧?”余心莲笑得见眉不见眼。
宋景和只觉得,糖糕的甜,不如余心莲万一。
从前,他对算命先生这样的江湖术士无感,如今却有些感谢他指引他们相遇。
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算命先生真的有本事。
只因为那句“不得善终”……
吃完糖糕,二人来到城门口,搭着牛车回河东村。
赶车的是个中年人,皮肤晒得黝黑,性格开朗。
“二位,坐稳了!”中年汉子吆喝了一声,牛车缓缓动了起来。
余心莲看着那头戴着铜铃的老牛,疑惑道:“今儿怎么换了人?”
汉子坐在牛车前头,松松地拉着牛绳:
“看来,姑娘常坐我老汉的牛车啊!老汉年纪大了,昨儿摔了腿。动都动不了了,还叮嘱我今儿早早过来接你们呢!”
“大爷没事儿吧?”余心莲关心道。
汉子越说越激动:
“年纪大了,骨头脆!唉……我早就劝他不要拉车了,他就是不听!牵着牛,自己就走了!劝不听!”
余心莲劝慰道:“有事儿做,日子才不难捱。”
“唉……理是这么个理!对了,我听老汉说,公子是来参加考试的?”
汉子换了话题。
“嗯。”
“我听说,你们考的全是国家大事?”汉子来了精神。
“国计民生,无小事。”宋景和点头道。
汉子笑起来:“果然是读书人,说话就是深!哈哈哈……”
“请问阁下如何称呼?”宋景和拱手问道。
“鄙人姓董。”汉子也学着宋景和,装模作样地拱起手。
还没两秒,他就被自己逗乐了,挠着后脑勺:
“我虚长你们些年岁,便托个大。你们就唤我董叔吧!”
宋景和又问:“董叔,您常在孟州周边拉客,可见到哪里受了旱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