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身形微滞,一双细小的眼睛里透着危险的寒芒,直勾勾地盯着徐浩然。
这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此刻惨白得异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竟生出几分阴森之感。
徐浩然何等人物?历经风霜,这般程度的对手在他眼里不过是小试牛刀。\"你最好三思,今日我若孤身前来,必是查清了事情原委,也知你手上人命已积至险境,只差三条便要被鬼差押往阿鼻地狱。
不过今日,”徐浩然笑意盈盈地说着,连眼神都带着愉悦,“我倒想看看,你会如何应对。”
老鬼显然修为不低,丝毫不受徐浩然言语影响,依旧发出咯咯怪笑。
奇怪的是,他并未开口,那笑声却清晰入耳。
徐浩然对此心知肚明,自然不会被这种伎俩唬住,依旧从容微笑。
随后,老鬼的身影自门口缓缓隐去,不知是融入夜色还是彻底消失。
徐浩然心中忽起波澜,总觉得此事可能超出掌控,而一旦失控,局面便会愈发复杂。
尚未多想,一股阴风骤然而至,令他汗毛竖立。
正欲取出符纸离开,却发现刚念出口诀的黄符竟自行燃烧,无火自灭。
这不是法术生效的征兆,而是遭到外力强行破坏。
徐浩然神情凝重,这老鬼的实力远超他的预估。
不对。
他闭目静心,驱散杂念,迅速梳理思路,寻找问题所在。
究竟错在何处?
依照常理,老鬼的修为不该轻易毁掉他的符纸,除非这段时间他杀戮夺命,增长道行;否则便是……老鬼始终深藏不露,早具如此实力。
如真是如此,那确实棘手了。
徐浩然心中焦虑,思虑片刻后决定先行撤离,告诫自己绝不能再如此草率地闯入未知之地。
然而,当他刚迈至门口时,那原本倒地的破旧大门竟似有人扶持般立起,牢牢挡住他的去路。
无奈之下,徐浩然转身面对这昏暗狭小的空间,胸口突觉心跳加剧,这是怎会事?!
徐浩然愈发慌乱。
自踏入这鬼屋起,所有事便偏离了他的预想轨迹。
尽管起初便知不该涉入此类事件,但因急于解决问题,又因林艺雪莫名消失,他认定若不及时处理,局面恐将失控。
此刻,徐浩然于黑暗中轻蔑一笑,“即便没有我,事情或许也不会演变成这般模样,最终却仍无法掌控……多么荒谬!”
话音未落,黑暗深处传来老鬼刺耳笑声,“咯咯咯……今日,你便是我前行路上的垫脚石!”
声音中难掩兴奋之意。
徐浩然内心暗喜,却仍维持镇定,一脸听天由命的模样。
察觉徐浩然的态度,老鬼不禁狂笑,眼中流露出贪婪神色,仿佛已将猎物收入囊中。
瘦小佝偻的身影在月色映照下缓缓浮现,那双眼睛依旧直视徐浩然,随后缓慢靠近。
徐浩然强忍恐惧,努力保持冷静。
见状,老鬼深信阴谋得逞,一步步向徐浩然逼近。
为增强表演的真实性,徐浩然继续后退,表现出无力招架的绝望姿态。
老鬼步步紧逼,惨白面容逐渐清晰。
待其靠近,徐浩然方看清老鬼脸上少了一只眼,只剩空洞的黑肉。
徐浩然的心猛然一颤。
很快意识到面前的状况,就在老鬼接近时,他的速度竟比对方更快。
手起符落,一张紫色符纸直击老鬼额头。
顿时,黑色的烟雾从老鬼脑门升起,夹杂着焦肉的恶臭弥漫开来,几乎让徐浩然窒息。
老鬼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怒视徐浩然,整张脸扭曲得可怕。
徐浩然毫不畏惧,冷笑着迎上老鬼的目光:“看你能玩出什么新花样!”随即从兜里掏出一条红线,靠近老鬼。
符纸上的定身咒已生效,老鬼动弹不得。
徐浩然迅速将红线缠绕在老鬼手上,立刻冒出黑烟,仿佛被烈火灼烧,留下深陷的痕迹。
红线深深嵌入其中,宛若天生的一部分。
过程中,老鬼始终盯着徐浩然,那目光如利刃般刺来,若眼神能杀人,此刻徐浩然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服不服输?”徐浩然语气轻描淡写,全然不惧。
老鬼冷笑,声音刺耳难听,“一个人,比鬼更会伪装。”
徐浩然皱眉,这声音像极了童年值日时,指尖划过黑板发出的尖锐摩擦声,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恶心难耐。
他仔细打量老鬼,发现其满身伤痕,左眼缺失,嘴被割裂,以这年纪不该如此瘦弱,仿佛一触即碎。
抬头瞥见老鬼的表情,他收回刚才的想法——并非不堪一击。
脑海中闪过初到此村时拜访陶杰家的情景,当时询问房屋往事的画面浮现眼前。
陶芳曾提到,家中的老人常受儿子儿媳虐待,深夜时分还能看到老人独自坐在门口,目光呆滞地望向远方,双手搭在膝上,因寒冷而蜷缩身体,面无表情地静坐许久。
次日清晨醒来,老人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寒风冻僵了他的身躯。
画面再次切换,徐浩然发现老人正蜷缩在一间昏暗房间里的破旧床角,身旁点燃着蜡烛,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这时,一位女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水走进来。
仔细看去,那是一碗滚烫的热水。
女人将碗放在老人面前,随即大声呵斥道:“死老头子!快喝!喝完我就去洗碗!”她俯视着老人,语气中满是嫌弃,“整天还要我伺候你这废物,连水都不会自己喝吗?”
然而,老人仍旧维持原状,目光涣散,毫无反应。
岂料,那女人竟端起滚烫的水,用力抓住老人衣领,将水强行灌入他的口中。
老人开始剧烈挣扎,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女人仍未停手,热水已泼洒在老人的脸庞与胸口,他慌乱中打翻了碗,女人随手拾起地上的瓷片,直接划伤了他的大腿……
忽然间,场景又转回徐浩然眼前。
他惊讶地注视着面前泪眼婆娑的老鬼,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分明是在恳求宽恕。
刚才的情景不过是老鬼施展的幻象。
但徐浩然宁愿相信那是真实的,因为他身上的红线具有特殊作用——凡是被红线牵制的亡魂都不能施展法术。
至于那些画面,不过是徐浩然无意间窥探到了老鬼内心深处最痛恨的一幕罢了。
徐浩然凝视着眼前的老人,内心复杂难言。
尽管清楚这老者正利用他过往的经历博取同情,但他的心却难以硬起。
长叹一声,徐浩然终究决定放过老者,但在松绑前必须把话说清:“我此行并非为了制伏你,正如刚进来说过的,我只是想帮你。”
老者嘴角扬起一抹阴沉笑意:“帮我?这就是你的帮助方式?”
徐浩然低头瞥了眼捆住老者手腕的红线,语气带着几分无力:“若非你不肯听劝,执意与我交锋,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老者冷哼:“那现在就放了我,否则……”
徐浩然打断:“放了你,你恐怕连我的命一起夺了吧?”
老者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中满是幽怨。
徐浩然迎上他的视线:“这样瞪我无济于事,先听我把话说完。
你一直想报复徐家,理由何在?”
“凭啥告诉你!”
徐浩然轻蔑一笑:“你不愿讲也行,但后果你应该明白。”
老者的脸色骤变:“你不是说要放过我吗?”
徐浩然忍不住担心起对方的智力:“怎么越看越像个孩子,不过话还得说清楚:告诉你缘由,我可以睁一眼闭一眼让你复仇,如何?”
老者转动眼珠:“你以为我会相信?”
徐浩然微微耸肩,手上力度加重,老者疼得咬牙咧嘴。
“你可以不信,但我始终提醒你——后果如何,你心里最清楚。”
老者神情扭曲,双目如淬毒般直射徐浩然,恨不得将他锁于眼底。
片刻沉默后,老者依旧未开口,只是挣扎之意愈发强烈。
徐浩然直击要害地说着,目光毫不退缩地迎向老鬼,“你可以选择沉默,也可以选择放下,但对陶杰一家的怨恨却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他们将继续过着安稳的生活,而你所执着的那件事,终将如沙粒般随风飘散,再也无**昭雪的可能!”他的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老鬼忽然感到,即便成了鬼,依然摆脱不了内心的软弱。
徐浩然则认为,人死后化为鬼魂,皆因心中存有执念,无法释怀,或许还叠加了些外部诱因,致使魂魄滞留人间,无法安心转世。
鬼魂虽是特殊的存在,肉眼不可见、触碰不得,但本质上与活人并无二致。
他们同样需要“进食”,只是摄取的能量形式不同罢了。
唯有如此,才能维系在世间的存在,否则便会渐渐遗忘前世,魂飞魄散,最终连轮回的机会都失去。
因此,老鬼选择了以某种方式汲取能量,只为达成一个目的——让陶杰一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多年累积的怨恨,让他与生前判若两人,然而究其根本,却毫无变化。
徐浩然的话如利刃般刺中要害,瞬间将老鬼的伪装击碎,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临死前遭受的一切,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徐浩然见状,继续追问:“现在,你还坚持不肯告诉我,为何要针对陶杰一家吗?”
老鬼陷入沉思,表情扭曲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