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顶灯 “啪” 地炸开一团火星,苏明远被吊在威亚钢索上猛地晃了晃。他心里 “咯噔” 一下,低头看到 LEd 屏上模拟的江涛画面扭曲成奇怪的旋涡,后台飘来的韭菜盒子味儿混着电路板烧焦的糊味,直往鼻子里钻。
“苏老师!千万别乱动!” 老张在操控台急得直跺脚,手里没吃完的槟榔渣撒了一地,“这破钢索肯定是上周大伙吃火锅,油点子溅上去闹的!”
“没事。” 苏明远在空中调整了下腰上的安全绳,袖子里的竹简突然滑出来,“啪嗒” 一声砸在老张脑袋上。他想起《赤壁赋》里的句子,强装镇定地说,“‘纵一苇之所如’,这点小状况,比我庆朝老家发大水时差远了。”
林婉儿提着裙摆冲进侧幕,发髻上的步摇跟着乱晃:“要不要把救生气垫铺上?”
导演急得直揪胡子:“不行!垫子一铺,LEd 屏映出来的倒影全没效果了!”
正僵持着,苏明远深吸一口气,脚尖轻轻点了点空气,借着钢索的晃动荡向舞台中央:“大家听好了!” 他张开袖子,声音洪亮地念道,“壬戌之秋,七月既望!”
灯光师手忙脚乱地把灯光调成月光模式,蓝白色的光斑打在苏明远肩膀上。他顺势蜷起膝盖,做出盘腿坐在船上的样子,就像凭空出现了一张酒桌:“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我来当客人!” 阿浩抱着洞箫连滚带爬冲上台,一屁股坐在 LEd 屏投影的 “船头” 位置,刚开口就愣住了,“清风徐来,水波…… 水波怎么卡住不动了?” 他看着变成马赛克的屏幕,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苏明远挥了下袖子,风从阿浩头顶掠过:“水波不兴,正好喝酒聊天。” 他从腰间摸出之前当道具的半块桂花糕,用手指蘸了点口水假装倒酒,“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 ——”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林婉儿抓起麦克风就开始救场,跑调的高音把屋檐下的麻雀都惊飞了。
老张瞅准机会猛拍操控杆,钢索 “吱呀” 作响,把苏明远往上送。他的衣服被风吹得鼓起来,虽然人晃得厉害,念诗的声音却稳稳当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突然,后台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 —— 道具组搬运战船模型时,不小心撞倒了音响架。苏明远在半空赶紧扭身躲开,发带却勾住了钢索,整个人倒着悬在上面。他倒挂着继续念:“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苏老师!” 林婉儿抄起一根竹竿,想把他够下来,“快抓住这个!”
“别着急。” 苏明远倒挂着整理了下衣服,居然从袖子里摸出个油纸包着的韭菜盒子,“刚才说请‘客人’喝酒吃菜,哪能没东西?这韭菜盒子虽然比不上我们庆朝的雕胡饭,不过……”
“这时候您还想着吃?!” 阿浩坐在 “船头” 笑得直不起腰,“要是掉下来,可就成韭菜馅儿的天女散花了!”
导演突然挤开老张,眼睛亮得吓人:“快!摄像机给特写!这个效果比原来设计的精彩多了!”
镜头拉近时,苏明远倒悬着的脸在月光特效下忽明忽暗。他咬了一口韭菜盒子,不紧不慢地接着念:“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韭菜盒子的碎屑掉在 LEd 屏上,原本卡住的江涛画面突然恢复了流动,就像被他这一口 “仙气” 给激活了。
演出结束两小时后,苏明远累瘫在后台长椅上,腰上被安全绳勒出的青紫痕迹看着触目惊心。老张蹲在旁边给他揉肩膀,手里还攥着那根出故障的钢索:“苏老师,您别说,这钢索看着跟我老家捕鱼用的拖网还挺像。”
“是有点像。” 苏明远闭着眼睛笑了笑,“我们庆朝的渔夫常说‘钢丝如命,浮沉在天’。以前我被贬到琼州,见过老渔民爬到桅杆上补网,和今晚的情形还真有点像。”
这时,林婉儿掀开帘子进来,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导演说正式演出就按刚才故障时的效果来,让您每天加练两小时‘倒挂吟诗’。”
苏明远喝了口汤差点呛着,韭菜碎还沾在睫毛上:“这可不行!《礼记》里说了‘礼之用,和为贵’,不能故意追求这种惊险效果。”
“还管什么礼记!” 李芳踩着高跟鞋冲进来,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看看热搜,# 苏明远威亚吃播 #,播放量都破百万了!下周直播带货就卖韭菜盒子!”
深夜,苏明远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月光透过天窗照在威亚钢索上,泛着银色的光。他轻轻摸着腰间的淤青,想起庆朝那年冬天,因为直言进谏被罚在宫门口跪了一夜,膝盖被冰碴子刺得又痛又麻,和现在这种隐隐作痛的感觉好像。
“苏老师!” 阿浩举着烤肠探出头来,“要关灯了!”
苏明远最后看了眼悬在空中的钢索,上面还缠着半根发带,随着风轻轻摇晃,就像一条被困住的鱼,怎么也游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