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爷爷搞什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闹得。】
朱元璋不免糊涂起来:咱都是放牛娃要饭的出身,还生龙生凤生凤搞什么血统?咱闲得吗?
不知道心里话已经被人听到的朱雄英,还在不停的嘀咕着。
【等我会说话了,先倒反天罡一把,让爷爷废除他立下的世袭制!】
【什么匠户制、军户制统统给它改了!】
朱雄英捏紧了自己的小拳头,朝着朱棣投去了坚毅的目光。
【这样的话,四叔就不用再苦恼征不到神机营的兵了,找一些匠户家力气大又机灵的人去玩火器,不比京郊大营那些世袭的官兵强嘛。】
“……”
朱元璋嘴角狠狠一抽,上手把他捏紧的小拳头掰开了。
坐在桌子旁边吃桑葚的朱棣,看到父皇的举动,顶着半张血红的脸庞凑了过来。
“父皇,你怎么还欺负小孩子呢?”
“咱什么时候欺负乖孙了,咱怕乖孙拳头握太紧,指甲再把嫩乎乎的小手给划破了,咱心疼!”
朱元璋理不直气也壮,噎得朱棣竟无法反驳。
只是。
当父子两个人,看到朱雄英张开小手,手心根本不柔嫩时,心里赞叹不已。
乖孙(乖侄儿)这么努力地练童子功,未来一定能当绝世高手!
“行了,你别往咱跟前凑,再把汁水弄咱一身,可就不好洗了,你来宫里干什么,你不是在征兵练兵吗?”
故意假装没听到乖孙心声的朱元璋,想瞧瞧老四窘迫的模样。
不料。
朱棣诉着诉着苦,心里已经有了解决困难的方法。
“父皇,我不想从京郊军营里抽调兵马了,我想自己练一批新兵。”
朱元璋好奇地朝着天空张望。
朱棣见状不解,跟着向头顶正南方的太阳看去。
“父皇,儿臣跟你说正事呢,你看什么呢?”
“咱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爷爷,你可别再揶揄四叔了,他的脸都一半红一半黑了!】
朱元璋如今对老四的脾气已经了解了不少,懂得了分寸,给乖孙一下面子没再接着调侃老四,话锋转了回来。
“你练新兵的话,耽误的时间太久,你又不着急去温州了吗?”
薛祥昨日的奏疏上还写了。
说老四给工部送去了三十万两银子,拿来投入制造火器使用,写了条陈送进宫里,标儿批了一回,他又批了一回。
早上才刚发放回工部让薛祥着手去办,如今老四要练新兵,多少和之前急切的表现不符。
朱棣见父皇没猜到自己的想法,颇为得意地双手抱臂,卖着关子。
“父皇,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必须先答应我,神机营征兵练兵的事,一切都由我说了算……嘶!”
朱元璋上手拍了朱棣后脑勺三巴掌。
“你个倒反天罡的小子,还一切都由你说了算,咱的天下兵马都让你说了算得了!”
那……还是算了。
朱棣也不抱臂了,赶紧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也很简单。
“京城各大军营里的将士,不愿意搭理我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那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厉害,可我现在分身乏术又不能去证明自己的实力……”
“别得瑟,说重点!”
“比起军营里的那些人,还是工部的人更听我的话,我想从工匠子弟里挑选一批身体健壮的训练,反正主要是练使用火器和速度,他们在操作火器上面,优势很大,训练出效果的速度,不一定比那些当过兵的差,就是有一点。”
朱棣一本正经的说完,又舔着脸在朱元璋面前卖乖。
“可是父皇,你定下的匠户制只能从事手工活,不能干别的,儿臣这算不算倒反天罡,违背祖制呢?”
早在洪武三年,朱元璋便下令,彻查全国的人口结构,登记入册。
之后便在京城及周边范围内,开始实施相关制度,不允许跨行业做事,借此稳定各行各业的发展。
因为建国之初,功勋权贵都会拼命的把银钱田产和商铺,往自家划拉,把自家子弟塞进油水最多、做事最轻省的衙门。
朱元璋为了避免这种现象,才想到了逐步推广军户制、匠户制。
其中除了限制与稳定,还有保护的一层意思。
不然那些低级的军户就会被功勋阶层吸纳,为了讨生活而卖命,匠户会沦为贱民,甚至奴籍被人当作私产用来牟利。
人口结构固定下来,有心之人就没办法招揽人手,趁着开国之初,百废待兴之时借势坐大。
可朱元璋没想到,会引起如此恶劣的后果,假如不是组建神机营,他都不知道,军营里那群功勋子弟甚至连京城的老兵,有过上了几年安稳日子后,竟不愿意为国效力了!
“父皇,父皇!”
朱棣一连喊了几声,朱元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直到朱雄英打了个哈欠,在心里继续发话。
【军户制、匠户制还没正式实行呢,等到全国范围内实行起来才恐怖呢。】
【就像老朱家的子孙一多,后代穷得都不能上街要饭一样。】
再次提起这件事,朱元璋嘴角狠狠一抽,暗中磨了磨后槽牙。
乖孙越长大,这言辞越犀利。
咋越来越像咱说话的口气了呢?
而朱雄英还没发表完他的真知灼见,继续在心里嘀咕。
【等到大明人口爆炸,各行各业无法流通,高层吃中层,中层吃低层,等到低层卖命也吃不起饭的时候,谈家国天下的真正的将士就少咯。】
【到那个时候,内忧外患,大明的城墙不用推,里面的人就得敞开大门,请外来的和尚念念经。】
朱元璋听完乖孙的话,脸色铁青。
咱大明就这么亡了吗?
“那可不行!”
朱元璋一声低喝,把在场所有人吓了一跳。
除了常氏和朱棣以及躺在摇篮里的朱雄英以外,剩下的全部跪在地上高呼。
“陛下息怒!”
朱棣也被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伸手划拉着朱雄英的头顶安神,顺便捂住乖侄儿的耳朵,避免自己再把父皇给惹怒了,气得父皇来一阵虎啸。
他受得住,乖侄儿这么脆弱的婴儿可受不住。
等见到父皇脸色稍稍缓和,朱棣开口便刺了一句。
“父皇,你不想改变自己立下的规矩就算了,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你要是吓到了乖侄儿,我就去向母后告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