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浦东郊区一座废弃天文台。
沈羽将湿毛巾拧干，轻轻擦拭齐临额头。窗外雨声淅沥，天文台破旧的穹顶有几处漏水，她不得不在床边放了几个接水的盆碗。
\"你还要睡多久？\"她低声问，手指悬停在齐临脸颊上方，最终只是替他掖了掖被角。
齐临的呼吸平稳，但脸色仍有些苍白。那晚从金融中心逃出来后，他们躲进了这处齐临早年发现的秘密场所。天文台地下室里堆满了各种古籍和卦术器具，显然是他的一处安全屋。
沈羽起身走到工作台前，上面摊开着几本笔记。其中一页画着复杂的卦象图解，旁边标注着\"量子纠缠态与命格链接的相似性\"。她轻哼一声，这典型的齐临式思维——总想把古老卦术和现代科学扯上关系。
但这次...也许他是对的。
沈羽低头看自己的手腕，那道疤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她尝试集中注意力，掌心渐渐浮现出微弱的光芒——不稳定的卦力。自从那晚强行分离后，她的卦力就像受损的电路，时有时无。
\"要这样引导...\"
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沈羽猛地转身，看到齐临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正用食指在空中画出一个简单的卦纹。
\"你醒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时硬生生停住，转而抓起桌上的水杯，\"喝水吗？\"
齐临微笑接过水杯，却在交接时故意让指尖擦过她的手背。一股微弱的电流般的感觉窜上沈羽手臂。
\"测试卦力传导。\"他一本正经地解释，眼睛里却闪着狡黠的光，\"看来链接虽然弱化，但没完全断开。\"
沈羽抽回手，掩饰突然加速的心跳：\"差点送命的家伙就别耍小聪明了。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吗？\"
\"三天零七小时。\"齐临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我的生物钟很准。而且...\"他掀起衣领，露出胸口的卦符纹路，\"你每天帮我擦身时，我其实有模糊意识。\"
沈羽的耳根瞬间发烫：\"那是...为了防止伤口感染！\"
\"我知道。\"齐临的笑容变得柔和，\"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沈羽不知如何回应。她转身假装整理药材，背对着他说：\"赵无极可能还活着。我在爆炸前看到他的身体...像是分解成了光粒。\"
\"灵体转移。\"齐临的声音严肃起来，\"高阶卦修在绝境中保命的禁术。他会需要载体...\"
\"比如镜子？\"沈羽想起最后瞥见的铜镜碎片。
齐临点头：\"暂时不用担心。这种状态下他至少需要数月才能恢复。问题是...\"他掀开被子试图下床，却踉跄了一下。
沈羽立刻扶住他：\"别逞强！你的卦力系统几乎崩溃，需要...\"
她的话戛然而止。齐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覆在她的手背上，两人接触的皮肤开始发出淡淡金光。
\"需要互补。\"他轻声说，\"我们的命格虽然分离，但建立了某种...量子纠缠态。\"
沈羽皱眉：\"说人话。\"
\"就像电子对，即使相隔万里也能即时影响彼此。\"齐临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卦符上，\"我们现在的卦力处于叠加态——既分离又相连。\"
掌心下的卦符开始发热，沈羽感到一股暖流从接触点流入体内。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掌心的光芒变得稳定而明亮。
\"这...\"
\"量子卦阵。\"齐临眼中闪烁着兴奋，\"我昏迷时一直在思考的理论。传统卦术认为命格融合不可逆，但如果用量子理论重新诠释...\"
沈羽翻了个白眼：\"你差点死掉，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跟我讨论物理课？\"
\"不是物理课。\"齐临突然认真起来，\"是未来。如果我们能掌握这种新型卦力...\"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两人同时警觉地望向声源方向。
\"东南方，约两公里。\"沈羽迅速判断，\"像是变压器爆炸。\"
齐临却脸色一变：\"不对...这个波动...\"他挣扎着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远处城市天际线上，几处不同地点同时亮起诡异的蓝光，形成某种规律性图案。
\"残余卦阵。\"齐临声音紧绷，\"赵无极布下的后手。它们在吸收城市的地脉能量！\"
沈羽已经套上外套：\"能测算出具体位置吗？\"
齐临回到工作台前，快速翻动笔记：\"需要更精确的数据...等等。\"他拿起一个铜制罗盘，手指在上面画出复杂卦纹。罗盘指针开始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城市不同方位。
\"七个点，组成北斗形状。\"齐临眉头紧锁，\"它们在为某个更大的装置充能。\"
沈羽凑近看罗盘：\"金融中心是枢纽，现在被我们毁了。这些应该是次级节点...\"
\"不。\"齐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不是次级，是镜像！赵无极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他准备了双重卦阵！\"
仿佛印证他的话，远处又一处蓝光亮起，这次更近，就在几公里外的公园里。天文台的玻璃开始轻微震颤，桌上的器皿叮当作响。
\"地脉过载...\"齐临快速在纸上记下坐标，\"必须在它们全部激活前...\"
一阵剧烈咳嗽打断了他。沈羽扶住他摇晃的身体：\"你先躺下，我去侦查。\"
\"太危险！\"齐临抓住她的手臂，\"你现在卦力不稳定，而且...\"
\"而且什么？\"沈羽挑眉，\"而且没有你这个'大师'指导，我就什么都做不了？\"
齐临怔住，随即苦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别废话。\"沈羽翻出一把匕首别在腰间，\"把节点位置标给我，我去看看情况。你...\"她犹豫了一下，\"你能远程指导我吗？\"
齐临眼睛一亮：\"理论上...如果我们维持量子纠缠态...\"他迅速从抽屉里取出两枚古朴的铜钱，用红绳系在一起，\"拿着这个，我能感知你的状态。\"
沈羽接过铜钱，触到的瞬间感到一丝暖意。她将其中一枚揣进口袋，另一枚留给齐临。
\"别死啊，书呆子。\"她转身走向门口。
\"沈羽。\"齐临突然叫住她，\"如果遇到危险...用我教你的'天地交泰'卦。\"
沈羽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摆了摆：\"留着教你的学生吧。\"
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静电。沈羽骑上齐临安全屋备用的摩托车，向最近的蓝光地点驶去。口袋里的铜钱微微发热，像是某种无声的陪伴。
十分钟后，她潜伏在一栋商业大厦天台，俯视下方公园里的异常景象。草坪中央浮现出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发光卦阵，周围倒着几只野猫和鸽子——它们的身体呈现出不自然的干瘪状，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
\"能量抽取装置...\"沈羽喃喃自语，同时感到口袋里的铜钱震动起来。她取出铜钱，齐临的声音奇迹般从中传出，虽然微弱但清晰：
\"看到了吗？每个节点应该有一个核心...\"
\"看到了。\"沈羽压低声音，\"中央有个发光的晶体柱，周围有七个小光点旋转。\"
\"七星聚灵阵的变体...\"齐临的声音带着思索，\"你能靠近核心吗？需要确认上面是否有符文...\"
沈羽正想回答，突然浑身汗毛倒竖——某种直觉让她猛地趴下。下一秒，一道蓝光擦着她的头皮射过，在天台水箱上烧出一个整齐的圆洞。
\"有守卫！\"她翻滚到掩体后，快速扫视四周。公园长椅上，三个黑袍人正抬头看向她的方向，其中一人手中拿着发光的铜镜。
\"革天盟残党...\"铜钱里齐临的声音变得紧张，\"沈羽，撤退！他们能通过卦阵增强力量！\"
已经晚了。三个黑袍人如同没有重量般飘起，径直朝大厦飞来。沈羽咒骂一声，拔出匕首准备迎战。
第一个黑袍人落在天台时，她直接一个扫堂腿攻其下盘——却踢了个空。黑袍如同雾气般散开又重组，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无心者...\"黑袍下传出沙哑的声音，\"阁主说得没错，你会自投罗网...\"
沈羽感到一阵窒息，同时口袋里的铜钱变得滚烫。她拼尽最后力气将匕首刺入黑袍——没用，刀刃直接穿过了虚影。
就在意识开始模糊时，她突然想起齐临的话：\"量子叠加态...\"
灵光一现。沈羽松开匕首，转而用手指在空中画出齐临教她的第一个卦纹——\"水火既济\"。指尖划过之处留下淡淡金光。
黑袍人发出惨叫，掐着她的手松开了。沈羽跌落在地，贪婪地吸入空气。她看到黑袍人胸口被卦纹击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燃烧的洞，而且无法愈合。
\"量子观测...\"齐临的声音从铜钱里传来，带着惊喜，\"你强制他们坍缩到了实体态！\"
\"说人话！\"沈羽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又画出两个卦纹逼退另外两个黑袍人。
\"他们处于灵体状态，你的卦纹迫使他们具现化！现在可以物理攻击了！\"
沈羽咧嘴一笑：\"早说啊。\"
接下来的战斗变成了一边倒。三个黑袍人被迫实体化后，根本不是沈羽的对手。三分钟后，最后一个黑袍人被她的回旋踢击中下巴，从天台边缘坠落。
沈羽跑到栏杆边查看，却发现黑袍人坠落中途又化为雾气消散了。
\"没死透。\"她喘着气说，\"但够他们受的了。\"
铜钱又震动起来：\"沈羽，快看卦阵！\"
沈羽转头看向公园，惊讶地发现中央的晶体柱正在剧烈闪烁，周围的光点运动变得紊乱。
\"它在不稳定！\"
\"节点守卫被击败会影响阵法平衡！\"齐临声音急促，\"现在是你破坏它的最佳时机！\"
沈羽没有犹豫，直接从天台消防梯滑下，冲向公园。接近卦阵时，一股无形的阻力突然出现，像一堵橡胶墙阻挡着她。
\"进不去！\"
\"用我们的铜钱！\"齐临提示，\"量子纠缠应该能穿透屏障...\"
沈羽掏出铜钱按在屏障上。果然，接触点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她咬牙向前推，终于挤进了卦阵范围。
中央晶体柱近看足有两米高，表面刻满细密的符文。沈羽伸手想触碰，却被一层电弧般的能量弹开。
\"需要同时作用于它的量子态...\"齐临似乎在快速思考，\"沈羽，把铜钱贴在柱子上，然后...想象我们在一起。\"
\"什么？\"
\"信任我。\"齐临的声音异常坚定，\"回忆我们命格融合时的感觉。\"
沈羽深吸一口气，将铜钱按在晶体柱上，闭上眼睛。她回想起金融中心那晚，两人意识交融的奇妙感觉——既非沈羽也非齐临，而是某种更宏大的存在...
铜钱突然变得滚烫，晶体柱发出刺耳的嗡鸣。沈羽睁开眼睛，惊愕地看到自己的手臂正泛着金光，而晶体柱上的符文一个个熄灭。
\"成功了！\"齐临欢呼，\"你在瓦解它的量子相干性！\"
随着最后一个符文熄灭，晶体柱轰然碎裂，化为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周围的卦阵光芒也随之熄灭，公园恢复了正常。
沈羽瘫坐在地，大口喘气：\"一个节点搞定，还有六个...\"
\"不，等等。\"齐临的声音突然变化，\"其他节点的能量读数也在下降...它们在自我关闭！\"
\"什么意思？\"
\"赵无极在回收能量！\"齐临声音紧绷，\"他比我们预计的恢复得更快...沈羽，立刻回来！他要启动备用计划了！\"
沈羽刚要起身，整个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所有剩余的蓝光节点同时射出一道能量束，在云层上方汇聚。乌云旋转着形成一个巨大漩涡，隐约可见某种结构正在其中成形。
\"那是...门？\"沈羽震惊地望着天空。
\"太虚之门的投影！\"齐临的声音充满惊恐，\"赵无极想直接连通太虚界！快回来，我们需要重新构建量子卦阵！\"
沈羽跳上摩托车，向天文台疾驰而去。天空中的漩涡越来越大，街道上开始出现恐慌的人群。她口袋里的铜钱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仿佛呼应着天上那个正在打开的恐怖之门。
拐入通往天文台的小路时，一道闪电突然劈在前方树上。沈羽急转避开，摩托车失控滑出路面。她翻滚着摔进灌木丛，右臂传来剧痛——可能是骨折了。
\"沈羽！\"铜钱里齐临的声音充满担忧。
\"没事...\"她咬牙爬起来，\"快到了...\"
当沈羽一瘸一拐地推开天文台大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愣在原地——齐临悬浮在大厅中央，周围环绕着七个旋转的卦象光环，而他的胸口卦符正发出耀眼的金光。
\"你在干什么？\"她嘶声问道。
齐临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得可怕：\"构建反卦阵...需要与天上的图案形成镜像对称...\"
\"你会死的！\"沈羽冲上前，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
\"不会。\"齐临微笑，\"因为这次有你。\"
他伸出手，沈羽口袋里的铜钱自动飞出，融入他胸口的卦符。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将沈羽拉向他，两人在半空中相撞，却没有疼痛——只有一种奇妙的融合感。
\"记住金融中心的技巧。\"齐临在她耳边低语，\"既融合又独立...\"
沈羽闭上眼睛，任由意识与齐临的交织。这一次没有恐惧，只有信任。她感到两人的卦力形成某种完美回路，七个卦象光环倍增为十四个，然后二十八个...
天文台穹顶自动打开，露出恐怖的天空。两人的融合能量冲天而起，与赵无极的漩涡针锋相对。
云层中，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显现——赵无极的灵体形态，他愤怒地咆哮着，指挥闪电劈向天文台。但每道闪电都被量子卦阵吸收转化，反而增强了反制力量。
\"现在！\"齐临在意识中喊道。
沈羽与他同时伸出手，融合后的卦力爆发出一道彩虹般的光束，直射云层漩涡中心。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