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神色凝重了些,缓缓道:“旅途若要继续,恐怕会有难处。璃月的海上邻国稻妻,如今正处于‘锁国’之中。”
“锁国?”荧心中一惊,连忙追问。
“是的,由神灵意志定下的锁国令。”钟离点头,“稻妻的雷之神名为巴尔,正如璃月人唤我岩王帝君,她在稻妻也有别称。”
派蒙歪着脑袋想了想:“嗯,我好像听过,那位神灵的名字是……‘雷电’?”
“确实如此。因她同时是稻妻幕府的将军,所以世人多称她‘雷电将军’。”钟离补充道。
荧暗自思索:幕府?那不是本源世界中东瀛的制度吗?提瓦特大陆居然也有这样的设定,是巧合,还是两个世界之间藏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说起来,我最近在码头听水手们说,稻妻的局势特别紧张,但好像去年还不是这样。”派蒙皱着眉问,“钟离,你是璃月的岩王爷,应该知道些内情吧?稻妻为什么要锁国啊?”钟离的神色严肃起来,吐出三个字:“是因为‘神之眼’。”
“神之眼?”派蒙满脸困惑。
“面对无法掌控的境遇,人们总会慨叹自身的无力。但当凡人的渴望抵达极致,在人生最陡峭的转折处,神明的视线便会投射而下……”钟离缓缓解释,“这便是神之眼,受神认可者获得的外置魔力器官,用以引导元素之力。”
“嗯,这是提瓦特大陆人人都知道的事呀。”派蒙点头附和。
“但从去年起,雷电将军在稻妻颁布了‘眼狩令’。”钟离的声音沉了几分。
派蒙惊讶地张大了嘴:“……眼狩令?”
“在全稻妻范围内,收缴所有神之眼,将其镶嵌在千手百眼神像的手中。”钟离说道。
“收缴神之眼?为什么啊?神之眼不是神的恩赐吗?”派蒙难以置信地问道。
“想必在雷电将军看来,正因为是神的恩赐,神便有任意处置的权力。”钟离语气平静地分析。
“呜哇——这想法也太严苛了!”派蒙咋舌。
“风神追寻自由,岩神坚守契约,而雷电将军毕生所求,是‘永恒’。”钟离的目光望向稻妻所在的方向,“为了打造永恒的国度,她终于下定决心排除一切不稳定因素。如今连我这七神中最古老者也‘逝去’,或许更坚定了她追求永恒的决心。颁布眼狩令时,她一定对国民说过那句话——‘在七神追寻的七种理念中,唯有永恒最接近天理。’”
荧在心中反复默念“天理”二字,眼神里满是思索。
钟离看着她,笑着问道:“好了,关于稻妻,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荧抬起头,目光清亮:“关于‘渡劫’……”
钟离忍不住笑出声,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哈哈……亏七星想得出来,竟说我是渡劫失败魂归高天。不过他们急于了结此事、不再追查凶手,确实是因为暗中得知了我未死的消息。不止七星,诸位仙人那里,我也都悄悄暗示过了。”他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你问我怎么联系他们?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托梦’的便利仙术……”】
当画面流转至老柏树下,钟离那句“人们交换的从来不只是金钱与货物,还有知识、记忆与眼光”如同一道清泉,流淌在人们的心田,泛起层层涟漪。
璃月人的附和声,仿佛是被点燃的火焰,率先划破了这静谧的氛围。
“帝君这话太对了!”大脚激动地拍着大腿,赞叹不已,“我那木材铺能开起来,全靠老木匠传给我的选木诀窍啊!这知识,可比摩拉金贵多了!”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对知识的珍视和对老木匠的感激之情。
石头也连连点头,深有感触地说:“我做木雕,靠的就是说书先生讲的帝君典故找灵感呢!客人们买的可不仅仅是木雕本身,还有那份与帝君相关的记忆啊!”他的话语中,流露出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和对帝君的敬仰之情。
莺儿捂嘴轻笑,温柔地说道:“我教街坊们辨识香料,她们帮我传香膏的名声,这人情往来,哪是钱能算得清的呢?帝君真是说得太通透了!”她的笑容如春花绽放,让人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情感交流。
围观的蒙德商人们听到这些话后,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悦之色,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不就是一次普通的技艺交流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至于把话说得这么夸张吗?这些璃月人简直就是岩王帝君的狂热粉丝,好像只要是岩王帝君说的话,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是绝对正确的。”
站在旁边的至冬使节也随声附和,他一脸不屑地撇撇嘴,冷嘲热讽道:“不过是换了一种说法而已,怎么就变成至理名言了呢?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而且还说得如此离谱,真不知道这些璃月人是怎么想的。”
然而,就在他们话音刚落的瞬间,两人突然不约而同地瞥见了彼此腰间佩戴着的与风神相关的挂坠以及刻有冰神纹章的徽章。那挂坠是蒙德人深信风神会庇佑自己的信物,而徽章则是至冬人引以为傲的信仰象征。
一时间,两人都像是被噎住了一般,突然闭上了嘴巴,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色。他们显然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言行有些不妥,因为他们自己也同样对自家的神明充满敬爱之情。
在另一边,有几个来自稻妻的人听到了荧的心声后,脸上都露出了十分困惑的表情。
其中一个人一边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喃喃自语道:“本源世界?东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怎么会有和我们稻妻的‘幕府’一样的地方呢?将军大人定下的规制,难道还能有第二个不成?”
那位年长一些的商人则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我看啊,这位旅行者可能是因为旅途太过劳累,所以才记错了吧。毕竟提瓦特就只有一个稻妻,哪里会有完全一模一样的地方呢?”
然而,那个年轻的人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轻易地否定荧的说法。他遥望着稻妻的方向,嘴里轻声念叨着:“要是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那会不会也有雷电将军大人呢?会不会也有眼狩令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虽然他们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这个所谓“本源世界”的好奇和探究,但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其实隐藏着对故乡和神明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在意。这种在意,就如同璃月人对帝君的推崇一般,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不明显,但却深深地扎根在他们的内心深处。
【琉璃袋在石阶旁舒展着粉白的花瓣,钟离指尖捻着半片落叶,声音如璃月港的潮汐般沉稳:“稻妻现在还在锁国,局势未明,此刻前往,恐生变数,而且那个可以讲你带去的人还没有来。”
荧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一僵,风元素在掌心悄然散去。她身旁的派蒙“呀”了一声,浮在空中的身子晃了晃,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瞬间耷拉下来:“啊……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自离开蒙德后,前往稻妻寻找空的线索,几乎是她们唯一的目标,骤然失了方向,连派蒙都没了往日的活泼。
荧抬眼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绝云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东西,忽然想起什么:“不如再逛逛璃月吧。上次在望舒客栈,两次都是来去匆匆——第一次赶着去璃月港,第二次忙着找仙人,根本没好好看看那里的风景。”
“望舒客栈!”派蒙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方才的失落一扫而空,“就是那个建在巨岩上的客栈对吧?听说那里的杏仁豆腐超好吃!”她围着荧转了两圈,语气满是期待,“好呀好呀,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循着记忆中的路前行,暮色降临时分,望舒客栈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木质的楼阁依山而建,悬在半空的露台挂着暖黄色的灯笼,灯光透过薄纱灯罩洒下来,在晚风中轻轻摇曳。老板娘菲尔戈黛特笑着迎上来,给她们安排了靠近露台的房间,推开门就能闻到山间草木的清香。
晚餐时,派蒙捧着杏仁豆腐大快朵颐,脸颊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称赞着味道。荧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嘴角弯了弯,心里却仍惦记着白天的事,只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夜深了,客栈的灯火渐渐稀疏。派蒙早已抱着枕头蜷在床上睡熟,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偶尔还咂吧两下嘴,像是在做着美食的梦。荧轻手轻脚地起身,拿起外衣披在肩上,推开了露台的木门。
晚风带着山间的凉意扑面而来,夹杂着清心花淡淡的香气。远处的璃月港在夜色中铺展开来,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顺着海岸线蜿蜒延伸。墨蓝色的夜空上,银河清晰可见,流星偶尔划破天际,留下转瞬即逝的光痕。荧靠在栏杆上,望着星空出神,空的身影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唰——”
细微的破空声在身后响起,荧甚至没来得及回头,就已感受到熟悉的风元素气息。她转过身,果然见魈站在露台入口处,墨绿色的短发被晚风拂动,耳后的坠饰轻轻晃动,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局促。
“白天的事,我……”魈率先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显然以为荧还在为他拒绝同行的事生气,想解释自己说留下是为了安抚帝君的怒火。
“你没错。”荧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眼底浮起一丝歉意,“是我太激动了,失了分寸。当时我确实感觉到钟离宸的怒意——那种如同山岳压顶的压迫感,可不知怎么,情绪就像脱缰的野马,根本收不住。现在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好像那一刻的不是我。”
魈的眉头骤然蹙起,指尖的风刃几不可察地凝聚又散去:“是提瓦特的地脉作祟。深渊的力量会渗透地脉,放大人心底的情绪与执念。就像空……”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沉重,“他早已被深渊侵蚀,忘记了你们最初的身份,忘记了来时的路。”
“龙啊……”荧喃喃低语,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传来一阵闷痛。她抬起头,望着漫天繁星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攥紧了栏杆,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必须警惕,不能重蹈他的覆辙,也救出他。
魈沉默地站在一旁,望着她落寞的侧脸,似是想起了什么,犹豫片刻后开口:“派蒙的状态……近来愈发不对劲,有时会流露出不属于她的气息,已然不受控了。要不要……”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除去这个潜在的隐患。
“不必。”荧立刻摇头,眼神清明得可怕,“她还有用。至少能让那位天理知道,我身边有双监视的眼睛,我安分守己,并不具有威胁。”这是她刻意留下的“破绽”,也是保护自己的盾牌。
魈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眼前的旅行者早已不是初来乍到、不懂提瓦特大陆规则的懵懂之人,她的每一步都有着自己的考量。
露台的阴影处,忽然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荧眸光微动,对着那片暗沉的角落扬声道:“既然来了,还不出来吗?钟离先生。”
话音刚落,一道挺拔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钟离身着常穿的深色衣袍,双手负在身后,周身的岩元素气息悄然敛去,但看向荧的眼神中仍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戒备——他显然是担心荧会带走魈。
荧见状,忽然笑了出来,眉眼舒展了些:“放心,魈不愿离开璃月,我不会强求。”
钟离心头的巨石骤然落地,周身的紧绷感瞬间消散,神色也柔和了许多。他对着荧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晚风拂过露台,吹动了挂在檐角的灯笼,灯光在三人身上投下晃动的光影。荧重新望向远处的星空,语气中带着几分困惑:“稻妻去不了,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停留在璃月。”
钟离抬手抚过袖间的纹路,沉吟片刻后说道:“或许可回蒙德看看。那里的风是自由的,有吟游诗人的歌声,有风车与酒庄,还有许多有趣的人和事。或许能在那里找到一些不同于璃月、不同于本源世界的稀奇玩意。”
荧眼中重新亮起微光,像是在迷雾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她转过头,对着钟离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好,那就回蒙德。”
夜色渐深,露台上的三人静静伫立,晚风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也悄悄吹散了暂时的迷茫。新的旅程,即将在风的方向上重新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