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大姑和她的家人,以及秦寡妇母女,暂时被白家人押下去,看管起来了。
霍霆满腹心酸地看着眼前的父子三人,一个八尺硬汉,眼眶也倏地红了。
祁富贵看着眼前陌生又英武的男人,没有意象中的惊喜和高兴。
相反,竟然还有一丝的惊慌,逐渐变成了茫然和恍惚。
他奔波了两三年,要查的自己的身世和寻找的亲人,今天终于真相大白了。
但是他却不知道,真相大白后,以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听着祁大姑的描述,张氏之前的流产,祁老太要卖自己的儿女,甚至私底下,老祁家人还对自己的女儿,都动过好几次杀手,只是没有得逞而已。
可笑的是,自己当初像眼瞎了一样,都看不出这些从头到尾的阴谋算计。
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只为博得老祁家人的一点关爱和亲情,自己忍让就算了,还要劝着自己的妻女一起忍让。
到头来,自己维护和讨好的,不仅不是自己的亲人,还是仇人。
自己简直是个大笑话!
霍霆到底是个行伍出身的人,说不来太多煽情的话。
他一双厚实的大手,郑重地拍在祁富贵的双肩。
“我是你老子!”
祁富贵鼻子一酸,再也忍住“噗”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
明玥父子三人拒绝了在白府和霍府暂住的提议,而是先回租住的小院。
今天的真相,对祁富贵来说,多少有些冲击,需要静静。
霍霆骑着马,亲自护送父子三人的马车回到租住的小院后,就打马回家处理蓝氏去了。
.....
霍府。
霍霆回到霍府的第一件事,就直奔书房,也不用长随和小厮伺候,自己十分利落地摊纸磨墨。
笔沾了墨,下笔前,脑子里是祁富贵父子三人的画面。
那长相酷似亡妻的大儿子。
那虎头虎脑,长着一张霍家人长相的小孙子。
以及,那个只一眼,就觉得沉稳睿智的大孙女。
心中既惊喜又悲怆。
惊喜,亡妻竟然还给自己留下一个嫡长子。
悲怆的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本该受尽宠爱,富贵安稳长大的嫡长子,竟然流落民间,受尽苦楚。
他眸光沉了沉,不再犹豫,快速下笔。
不多时,几封书信已经写好。
一封写给京城本家,告知当年发妻难产以及被换子一事。
一封写给宗族,说明要给祁富贵父子女三人上族谱以及把蓝氏和霍璇除出族谱的事。
最后一封,是给蓝氏的休书。
......
此时,蓝氏正在自己的房中,焦急地来回踱步。
她的大丫鬟来报。
“夫人,老爷已经回府,这会儿正在外院的书房小院里。”
蓝氏闻言,当下便抬脚,匆匆往外头走去。
一路上,她的内心都在忐忑。
她在白家亲眼见到了衙门的人上门抓拿霍璇,她确定白家肯定已经知道当年换子的事了。
说不准已经跟那边的父子几个相见了。
白家人知道了,自家老爷早晚都要知道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知道多少!
除了换子,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是主谋,还有白氏会难产血崩而死的死因.......
一路忐忑地来到外院的书房小院。
院门有两个身材魁梧的护院守着。
“老爷在里面吗?我能否进去找他?”蓝氏的语气里透着小心翼翼。
平日里,书房重地,除非是霍霆允许,否则连她这个当家主母,也是不允许靠近的。
“大人在里面,他吩咐过,要是夫人您找过来,就让您直接进去。”
护卫的声音里,没带有一丝情绪和情感,仿佛是一个冰冷冷的传话机器。
这让蓝氏的内心感到更加的不安。
老爷知道她会来找他?
还提前留过话,让她直接进去?
这若是放在往常,她肯定会欣喜若狂,觉得这是老爷对自己的优待。
但是,这事放在今天,她便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她脚下顿了顿,她忽然不想进去了。
就在这时,霍霆的长随从里头匆匆走了出来。
看到在院门口犹豫不前的蓝氏,快几步走近。
“夫人,大人找您,您快进去!”
这个长随,跟门口守门的护院一样,无论跟谁说话都是一脸的严肃,说话的语气里,也听不出喜怒。
蓝氏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脚走进院里。
.......
蓝氏进到书房,就看到霍霆正端坐在书案前,眼睛看着桌案上晾着的几张书信。
“老爷,您找我?”
蓝氏的语气里,仍带着小心翼翼和讨好。
霍霆抬眸,往日冷峻的眸光中,此时带着几分阴鸷和狠厉。
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害他妻子早亡,骨肉分离。
他是一个粗人。
常年混迹行伍。
十分厌烦和厌恶去应付女人们在后院耍的那些心眼和手段。
小时候,他长在京城本家的侯府里,他亲眼见到小叔家的一个宠妾,将怀孕的婶子推进湖里,他性格耿直,自然会把自己看到的事,告诉爷奶和小叔。
谁知道,被人揭发了,那宠妾竟然不慌不忙地说是他看错了,推人的不是自己,而是偷穿自己衣服首饰的贴身大丫鬟,然后在小叔面前梨花带雨一番,那瞎眼的小叔,竟然就信了,然后当着爷奶的面,就训斥被推下湖的婶子,骂她善妒,不容人。
那时小小年纪的他,当场就瞪大了眼睛。
他十分不相信这样拙劣的谎言,小叔竟然也信了,还能反咬一口,把责任推到无辜的受害人身上。
小叔会惯着宠妾,爷奶和婶子的娘家人可不会惯着她。
当天,宠妾就被按在长凳上,在院子里,当着所有下人的面,打了几十个板子,只留下一口气让她吊着,哪怕后来好了,后半辈子也只能做个病病歪歪的人。
也因为这件事,小叔跟爷奶和婶子彻底离了心,他的后院女人更多了,每天都鸡飞狗跳的,吵得一大家子都不得安宁。
明明平时在外面说话做事都十分精明的小叔,为什么回到家里,会变得这样眼盲心瞎?
爷爷和父亲都说,那是女人多了才生的事端。
所以,从那时起,他就觉得,后院没有或者只有一个女人,家里就不会有乱子。
后来,他需要子嗣传宗接代,他需要白家的财力帮衬,刚好他对白家女一眼钟情。
将白家女娶进门,就是一件水到渠成,且让他感到欣喜的事。
他那时候就觉得,他的后院,有一个女人就够了。
谁知道呢,就是后院只有一个女人,也会有事端主动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