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安静了两秒。
阮星奇怪看他,阮钧却似乎没在听她的话,视线垂着,不知落在哪处。
这会还是白天,室内窗帘大开着,窗外白晕晕的光线落进来,照亮了整个卧室,也照亮着阮钧整个身形。
阮钧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纯棉上衣,休闲的阔腿裤下穿着一双拖鞋。
那拖鞋尺码很大,他就懒懒地伸在床边的地板上,旁边是她的拖鞋,两相比较下,快大了一半。
他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这段时间这几乎成了他的专属位置,旁边还放了张书桌,他要忙些什么,就会滑着椅子过去,在那方桌子上办公。
工作完了,又会坐回她身侧,继续陪她,看着她,然后说些话。
阮钧很少跟她提以前的事,基本上是她问了,他才回上那么两句,也不多往深处说。
因着阮星还在恢复期,脑子一想东西就刺痛,因此至今也没想起什么来,只通过阮钧的寥寥几句试图勾勒之前。
阮星眨了下眸子,轻声叫他:“老……公?”
她叫得很生涩,中间的音节有些含糊,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很害羞,大概是没了记忆的缘故。
阮钧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她,那双瞳孔依旧漆黑如墨,他嗯了声:“对,我们是日久生情。”
白日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形轮廓勾勒得分外清晰,那张脸俊朗清淡,落在阮星身上的视线就格外浓烈。
阮星点点头,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阮钧却没了想再说话的欲望,他轮椅往后一滑,探手拿过桌上的一本书,又勾着滑回来,伸直了腿道:“今天你说话够多了,休息下?我给你读书?”
阮星乖巧点头:“好。”
她身体还没恢复好,平日多说几句话就虚得慌,连带着手机也被规定了只能玩一个小时,而剩下的时间,阮钧怕她无聊,就会给她读书听。
那书封面是粉白色的,估摸着又是本迎和她口味的小说。
阮钧将书摊开在手心,顿了顿,垂眸读了起来:“……他是个卑鄙无耻的人,他目睹她长大,又占据她的青春,还妄图得到她的以后,他不肯承认对妹妹的心思。
他想,妹妹那么好,他怎么能去糟蹋她?
他本就是阴沟里的臭老鼠,侥幸得了一丝幸运,却想去摘星星,可怜可怕。
她说只有他了,看着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他……”
话在此处截止,阮钧蹙了蹙眉,将那书合上。
阮星刚听入神呢,茫然抬眼去看他:“然后呢?怎么不念了?”
阮钧将那书又放了回去,道:“因为该下去吃饭了,这会王姨已经做好饭菜了。”
这么突然?
阮星不太高兴:“可是我才刚听呢。”
“来日方长。”
阮钧摸了摸她的小脸。
阮星点头唔了声,朝他伸长手,阮钧勾起唇角,将她打横抱在怀里,那双手就自然地勾住了他的脖颈。
这是这段时间来培养出来的习惯,阮钧很受用,眉眼就更柔软了。
下了楼,桌上果然已经摆好了一桌菜,色泽清润,看起来比较养生。
这是为阮星特意做的营养餐,里面加了不少药材,属于食疗的范畴。
这段时间阮星就只能吃这些,吃多了嘴里都变得寡淡无味了,但好在她的身体确实好了很多,连小脸也有了点气色。
听见动静,王姨看向两人,目光在那靠在一起的身影上停了一秒,笑道:“阮太太,阮先生,你们下来得刚好,我正要叫你们呢。”
阮钧点点头,眼神示意了下,王姨就退了出去,将室内留给两人。
阮钧将她放在椅子上,给她先盛了碗汤。
阮星捧着那小碗汤,里面漂浮着小片药材根须,微黄白净,还有颗红枣,还有小块鸡肉。
一股子浅淡的药材气味悠悠往上窜,但更多的是汤的香味。
阮星不太想喝,抬眼看向阮钧,眸子水汪汪又眼巴巴看他。
这段时间她喝太多汤了,就有点抗拒。
阮钧轻笑:“不想喝?”
“嗯。”
阮钧沉吟了下:“那喝一口,剩下的给我怎么样?”
一口和一碗,阮星毫不犹豫低头抿了小口,接着把那碗往他面前一送,眉眼弯弯:“给你。”
阮钧笑着接过,放在桌上先给她盛了饭菜,才又给自己盛好。
阮钧很知道她的喜好,给她夹的菜都是她喜欢的,阮星只用慢慢吃就行。
阮星手力气不大,筷子上的米饭也不大,慢悠悠吃着,又想起刚才戛然而止的那本书:“老公。”
“嗯?”
阮钧将那汤碗旋转了下,拇指和中指捏住碗沿,手心朝自己,宛如喝茶那般抿了口汤,抬眸应她一声。
阮星咬住筷子头,看他:“刚刚那本书,后来呢?哥哥是男主吗?妹妹对他什么心思啊?他们在一起了吗?”
阮钧将汤碗放回桌上,偏头对上她的视线:“你很好奇吗?”
阮星:“好奇呀。”
阮钧沉默了几秒,道:“那本书没有男主,我也不知道后续,我没看完。”
阮星皱了皱小脸:“那等会再去念给我行吗?我想看。”
阮钧没应声,只道:“先吃饭吧。”
“好吧。”
饭桌上便安静了下来,阮星认认真真吃饭,阮钧眼角余光落在她身上,视线晦涩不明。
哪有什么后续呢?那些只不过是他剖析自己的话而已。
他就是她哥哥。
她对他的想法,以前无从得知,现在更是如水中浮萍。
令他不敢细想。
阮钧端起汤碗,又喝了口。
他对准的地方是阮星喝过的那处,尽管上面没有痕迹,但是他就是能精准印在上面,甜丝丝的味道从碗沿弥漫,染上唇齿舌尖。
阮星毫无所觉。
饭后,阮钧将她放在轮椅上,推她出去散步,这是两人饭后的项目,也是阮星最喜欢的时候。
此时是下午六点,是黄昏,天色还亮着,但不燥热。
从别墅门口出来,往前是一条道,两边是绿植花坛之类的,阮钧推着她往另一条石板小道上去,轮椅轱辘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碾压声,不嘈杂,听着反而有点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