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铺子。
季如没有把所有老伙计全都退给何慧君。
小小的铺子里,除了季如后来找来的人,竟就已经有十多个人。
十多个人里,除了掌柜的和管进货的,工作都没有细分,工作模式大约等于「有事的时候掌柜指着人去做」+「没事的时候自己找活干」。
不过,这并不是铺子亏损的原因,相反,这是铺子亏损的结果。
因为这间铺子长期是亏损的,几乎无油水可捞,何慧君于是把那些卖也卖不得、用也用得不趁手的家生子都安置到这里来了。
但一间铺子里不能全是不得用的人,所以这些人中间也安排了几个老实干活的。
老实干活的人一共有四,两个是雇工,两个是家生子。
虽然有点可惜,但季如还是把两个家生子和其他混水摸鱼的人一块打包退了回去。
家生子们到底还有一个家在何慧君手上,就算他们愿意好好为胭脂铺子做事,要是何慧君拿他们家人或身契要挟他们做坏事呢?
反正能做事的人回到何慧君手里也是会有好的安排的,她就不害他们当夹心了。
至于两个雇工,季如跟他们重新签了工契,正式收编。
至此,胭脂铺子就真正开始按季如的模式运作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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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身边有两个丫鬟是原主外祖父为她挑的,一个是碧荷,还有一个是碧枝。
比起碧荷,碧枝跟原主的情分更深。她是从小就跟在季如身边的,原主回季家的时候最初也只带了她过来。
在季如穿过来前,原主更依赖的也是碧枝。
碧枝相对寡言、沉稳,但某些方面和原主很像:心思纯直,不会转弯。
曾锡铭让她跟来是为了劝原主凡事多忍着点,耐心等候出嫁。
对于曾锡铭的期待,碧枝其实做得很好。
但两个不会转弯的人在一起只会被欺负得更厉害。
所以后来曾锡铭又送了一个会变通的碧荷过来。
铺子对季如来说是决定经济处境的大事,她当前能信任的只有这两个人,便只能择其一出去替她管理铺子了。
系统:【让碧荷去吧,小姐姐可聪明了。】
上次配合季如表演,碧荷不知前后,却表演得十分到位。
季如思虑过后,还是选了碧枝。
季如不像萧晗那么有钱,可以花千金去培养一个密探。
眼前她能用的培养手段就是给机会手下的人去试错、去磨练。
管理铺子所需要的是碧枝最缺的,那就让碧枝去。
而且,表面上不高明的用人策略正好让萧晗觉得她蠢。
她所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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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才将铺子的事情安排好,这边何慧君又带着新的事情来找季如了。
何慧君一副慈母的样子,“如儿,这个闵望贤是个举人。他是杭县人,家中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有良田百亩。最重要的呀,你父亲觉得他才学不错,定能在下次春闱中取得一个好成绩。”
她一边说着,系统就一边在同步信息网上不花积分就可以查到的信息:【闵望贤,男,二十一岁,杭县人士,举人,季伯礼门生。家中确有良田百亩,但兄弟有八,且都已经成家,人口太多,生活并不宽松。季伯礼确实很欣赏他,已经安排了他在前院住下。季伯礼也确实有意将他作为女婿的后备人选,所以让何慧君去查了他的家庭情况。】
季如:【何慧君查到了什么?】
贫困绝对不是何慧君那么积极摄合她和闵望贤的原因。
闵望贤要是能高中,便是七品官起步,加上季伯礼的帮衬,熬几年资历后肯定能比别人更快升上去。
虽然跟季玥的夫家不能比,但以何慧君对季如的怨毒程度,季如根本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系统搜了一下,回:【需要20个积分哦。】
季如:【……】
算了,区区宅斗,不值得她花积分。
【你直接去看看那个叫闵望贤的人,看看他是不是长得巨丑。】
系统:【按你的标准,应该算不上是丑的。】
季如:【看上去好拿捏吗?】
要是个好拿捏的主,她也不是不可以嫁。
倒不是她在婚事上随便,而是她很清楚季伯礼不会容许她终身不嫁的。在必须要嫁的这个大前提下,嫁的门第越高她的行动就越多困阻,无权无势的举子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个不错的选项。
系统不确定:【他现在在专心读书,我看不出来呀,你得给我一点观察时间。】
季如稍想了想,回何慧君道:“大夫人,考到老都考不上进士的举子大有人在,而且,百亩良田的收益还比不过我嫁妆里的几间铺子的租金吧。我就算低嫁,也没有嫁得这么低的道理。”
不管她是yes还是no,底牌是不可能交给何慧君的。
何慧君呷了口茶,十分放松地说:“如儿,你今年已经十八了,比你年长但还没定亲的男子已经不多了,你再左挑右拣的把时间耽误了,翻了年只会更难找。你今日嫌弃了闵望贤,来日只怕连闵望贤这样的都看不上你咯。”
季如也呷了口茶,“大夫人,我既生在尚书府,有这样的美貌,又有不少嫁妆,最近还在中秋宴上出了点风头,你竟还只往年上给我找夫婿。啧啧,还是太局限了。”
何慧君一顿,却还不改语调:“你不要忘记了,你有眼疾,谁知道将来你的孩子会不会也胎传了这毛病,就算娶你有再多好处,为了后代计,俊才们都会宁可作他选。当然,你若是愿意当个玩物,甘心给人作妾,我去给你谋个侧妃或者良娣也不是不可。别的你就别妄想了。”
季如嗤了一声。
“玩物?是像季玥那种吗?要靠催情药才圆得了房,还要靠从秦楼楚馆常来的艺技来跟待婢们争宠。唉,这种玩物我确实是当不得。”
何慧君的脸色瞬间就绿了,“你,你……”
你是如何知道的?还有谁知道了?
季如站了起来。
当然是系统听来的,但今天在胭脂铺里竟也听客人小声议论起来了。
季如当然不会告诉何慧君这些,今日份无无营养的对话已经超标了,她要退出对话了。
走出两步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透支着额度补了一句:“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从中作梗让平阳侯府退了我的婚。谁能想到呢?那位世子,明面上没有一个妾,屋子里的二十几婢女却都被他睡遍了。唉,斯文败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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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
盯守季如的密探自半个月前被萧晗撤下后就再也没有重新安排上过。
但是,刑部尚书季伯礼最近在为自己的女儿物色婚嫁对象的动作太大了,这事情不须经过密探也能传到萧晗的耳里。
以为萧晗已经对季如的事情彻底失去了兴趣,唐恪在提到这件事时本想一句带过。
可是,萧晗突然问了一句:“季伯礼都相看了些什么人?”
唐恪列举了几个名字。
从寒门举子到有官职在身的鳏夫,从十八到三十八,竟有点应有尽有的意思。
董成钰唾了一句:“这是在折辱季大小姐呢。”
唐恪看了看董成钰,想反驳说这办法与世情其实是相符的。
庆幸开口前他又看了一眼萧晗,及时发现王爷的脸色十分不好。
唐恪:“是啊,太折辱了。”
萧晗抬首分别看了两个幕僚一眼,沉默了片刻,道:“这几日你们抽空物色几个更为相配的青年男子,想办法不露痕迹地推荐给季伯礼。”
唐恪:?
董成钰:!
董成钰想说不。
但他不敢。
天了噜,没想到他职业生涯里最兼具挑战性和危险性的任务这么突然地来了。
从今天开始每天烧高香的话,佛祖会保佑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