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季玥受了伤，何慧君很快就赶到了后院。
这一次因为有好几个目击者证明是季玥来闹的事，何慧君看了一眼季如凌乱的房间，吩咐人把损坏了的东西补上，便将季玥带走了。
两人回到主院关上门，何慧君这才问起了季玥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玥又哭又骂的，却说不出季如是怎么下的药。
毕竟，她在成婚前夜没有见过季如，更没有吃过季如给的东西。
这下连何慧君也露出了摇摆的神情。
她的心当然是偏向季玥的，但这三年来季玥栽赃季如的那些事她大多是能看破的，且这一个多月来季玥身上发生了太多难以自洽的事情。
她沉默了片刻，还是劝季玥道：“眼前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抓住你夫君的心，别的多余的事情暂时就别做了。”
季玥的哭声顿住了，“娘，连您也不信我？”
何慧君抿了抿嘴，好声哄道：“我当然相信你，但也怕你分不清轻重。”
她拍了拍季玥的手，“家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你只管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
季玥听懂了何慧君的意思，知道母亲定会为自己出头，这才嗯了一声，终于消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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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季如这里，事情还不能消停。
虽然宅斗不是她的主业，但既然要做，就没有只把事情做成半桶水的道理。
何况，季玥那傻子今天还送了她刀子，得趁着最好用的时候用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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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之后，一个仆妇跌跌撞撞地从内院跑到了前院，直冲往外书房。
还在和女婿聊着事情的季伯礼听到门外的吵闹声，料到情况不妙，他不想让女婿知道太多家里的情况，便让侍从先把人打发了。
哪想到外面的人已经急得顾不上规矩了，在门外大声喊道：“大爷，大小姐投湖了，您救救她吧。”
季伯礼轰的一下站了起来。
内院有一个景观园子，园子中央是一个鱼池，池水颇深，早些年还淹死过人。
当时人救不回来就是因为内院里没有一个会水的。
季伯礼一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了，连忙吩咐人去找几个会水的家丁进内院救人。
这时，赵子俊站到了前面，“岳丈，我可以去帮忙救人。”
这是季伯礼最不乐见的情形。
但他已是进退维谷，只得领着赵子俊往园子走。
一行人走得十万火急，才一小会就赶到了池边。
季伯礼目光往水里看，以为会看到季如在水里扑腾。
水面却是平静的。
季伯礼心头一沉。
这个女儿他确实不怎么疼爱，却也不曾盼着她去死。
而且，季如若是在季玥回门这天出事，对他和季玥的名声都只有坏处。
只一瞬，他心里头便转过了七八个心思，确定当务之急是先命人把季如捞起来，正要开口，就听见了一声婉转的呼唤——
“父亲。”
季伯礼猛转头。
便看见季如披着披风向他走来。
披风宽大，将她的身体和湿衣完全遮住了，但还在滴水的头发还是将人显得狼狈。
季如抬手拨开沾在脸上的湿发，露出了一张即使被洗落了妆也不失明艳的脸。
不等季伯礼沉下的心浮起来，季如做着欲哭未哭的表情，往地上一跪，“父亲，请您准我剃发出家吧，我愿长伴青灯。”
季伯礼当然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未曾忘记身边还站着个赵子俊，他咬了咬牙根，对下人们道：“你们先送大小姐回去，有什么事容后再说。”
他转头看赵子俊，想快快将人带离，却见赵子俊看着季如露出了惊艳的神情。
他的心再次往下沉，连忙又催了下人们一声，“还不快点？”
仆妇们连忙过去扶季如，季如却用力推开了她们，哀声道：“父亲，玥妹妹抢走了我的亲事，还处处针对我，陷害我，这些我苦我都吞下了。本以为只要她出嫁了，我的处境便会好一些。哪知今日她回门，竟还说要借摄政王的力让我永远嫁不出去。您说我留在这俗世还有什么意思？”
季伯礼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何慧君的胞弟何彦君是花了大力气才在最近争取到了为摄政王效力的机会，但他也还只是一个边缘的人物，还远远够不着摄政王的势力核心，因而知道这件事的人还很少。
是以，季伯礼根本不怀疑季如的说法，只恨把季玥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才这种程度她就敢拿摄政王作势了？
这种话若是被那铁腕冷心的摄政王听去了，他的官职如何还保得住？他这二十年的辛苦经营可不就都要付诸东流了？
季伯礼冷哼一声，再次命人将季如带走。
同时，也命众人不得将小姐们说的胡话对外传。
家里出了这样的闹剧，他不能再留赵子俊了，便请赵子俊先行回侯府，并称随后会派人将季玥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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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俊离开时心情十分复杂。
当初叔母游说换亲时，他和父亲都很快就答应了。
父亲考虑的是错纵的关系和利害，他考虑的就简单多了。
一则，外界对季如的相貌一无所知，见过季玥的人却都夸季玥貌比西子。
二则，他和季如议亲时季如已经十四有余了，三年多过去，她如今都十八了，这可算是个老姑娘了；而季玥年方十五，正是羞花初开的年纪。
他自是要选年轻漂亮的。
今日见过了季如，却发现她虽然年长一些，却也更有气质。明明是在那么狼狈的处境里，仍可见其仪态和气度。
更重要的是，季如那样的相貌，说是倾国倾城都不为过，是季玥完全无法相比较的。
说到季玥，赵子俊心头就有一股郁闷之气。
抛开气质相貌不谈，公侯之家何曾听闻过新娘子会在新婚夜闹肚子的？为新婚提前做好方方面面的准备不是基本的吗？
还有，才成婚不到三日，季玥便派了两趟人送话回娘家，尚书府的教养便是如此的？
这些就已经够让他开眼界了，未曾想，回门这日还有更开眼界的。
欺负长姐这些都是小事了，那季玥是如何敢连摄政王的名头都拿出来随便用的？
呵，顶着落人话柄的风险换亲，以为娶了个更好的，却更可能是娶了个祸害。
这下要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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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摄政王府。
密探们将这一日搜到的情报汇集交到了晏清阁。
负责为摄政王筛选信息的两名幕僚看到了有关季伯礼次女回门的事情。
甲说：“这到底是内宅的口角之争，便不呈报给王爷了吧？”
乙说：“可这季玥是何彦君的外甥女，王爷还在考查何彦君是否堪用。”
甲沉吟了一下，“那便报上去吧。”
乙笑，“你不是向来看不惯季伯礼那老匹夫吗？如今正好让王爷看看他是怎么治家的，还不合你意了？”
甲：“王爷时间宝贵，这家长里短的事情只怕会让他看了心烦。”
乙一顿。确是这么回事。
王爷三年前被先皇从封地上召回，接下了辅助幼帝的任务。这三年来，他为政务所烦扰，性情变得一天比一天冷酷。
尤其近半年，从他的雷霆手段可知他已经到了暴躁的边缘。
可那新帝如今才六岁，王爷至少还得熬十年……
乙捏了捏手里的文书，“要不，还是不呈了？”
甲哼了一声，“干嘛不呈？这事之后，指不定哪天平阳侯二公子就要休妻了。还是要让王爷知道，万一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呢？”
乙竖了竖姆指，不再犹豫地将文书放到了「待呈报」的那一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