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璃生气离开时，季如就自问自答过了。
抛开损不损害别人这种道德拷问不谈，是她不愿意修复灵根的吗？
不是的呀。
仙界那么大，因为得了一副残躯，又受任务限制，两年来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万寿山的山脚罢了。
如果她能活到任务结束以后，那她肯定是要去把各大洲都走一走，细细看看这个不受牛顿管控的世界。
可是，她这一次做任务拿到的角色是不被允许活到任务结束以后的。
属于是即使她愿意花积分也兑换不到寿命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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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中，以身祭阵的人不止有那些先烈，还有三个活着离开战场的人。
只是这三个人的祭阵方式不同罢了。
这三个祭阵者都是灵根最为纯粹的婴儿。祭阵以后，他们就已经成了大阵的一部分，灵根之所以逐渐废坏不是简单的污染，而是献祭后的反噬。
这三个人，虽然活着出来，但每隔七十年就会有一人身死补阵。前两个人早已经死了，季如会是第三个。
到季如也身死魂消时，大阵才是真正的完成。
蓝凤裳他们之所以被隐瞒了这件事，一是因为以婴儿活祭过于残忍，教人难以启齿，二是因为没有人能改变祭阵者的结局，知或不知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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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楚晗困在怀内，季如看不到他的脸。
但脸不是一个人唯一的情绪表达器官。
他的呼吸深度，他的心跳频率，他的肌肉绷紧度，他的体温，无一不在同频表达。
而焦灼，恐惧，渴望，依恋，都是他流露出来的情绪。
复杂又浓烈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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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面拒绝楚晗以后的这一年多里，要说季如已经完全觉察不到小徒弟对自己还有情意，那也是自欺欺人的。
但她能觉察到的真的不多。
首先，她跟楚晗直接接触的机会就不多。
即使柳月璃这个任务关键人物看起来已经在掌控之中，但季如是一个成熟的时空任务者，只要事情还未完全尘埃落定，她就还要预防各种变数。
所以这一年多里她从未贪懒，还在继续琢磨各种术法。
于是，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在闭关的。
有时候楚晗要找她，如非必要她是不见的。
毕竟话可以用传讯符去传，东西可以让木偶翠花去送。
对他解开进出主院的限制，也是因为最近刚刚指导他做过一次术法异化，指导期间他每天都要进出主院。
其次，楚晗也学她，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比照着一个普通弟子的分寸。
他找她的频率绝不会比柳月璃或徐灵素见她们师尊的频率高。
而且，他找她也一定是为了宗门或术法的事情。
即使是为做术法升级而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也不曾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
没有一点点暧昧。
至于她为什么还是能发现他的情意。
是因为他某些不合时宜的欢喜。
无论她和他要谈的事情有多繁琐多无趣，他的情绪中都有一种淡淡的愉悦感。
让人觉得，他只要和她待在一起，就会心情很好。
但是，他的欢喜一直是非常克制的，谨守着一种不会让她觉得不适的度，也从未能成为一种具体的证据。
让她能感受得到，却无法成为她再次提出应该划清界限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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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不知道今日楚晗为何一反常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说双修可以修复灵根的，但她知道，他所了解到的治疗方法一定不对她的症。任何方法都不对她的症。
她拍了拍楚晗的肩膀，示意他先放开自己。
楚晗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不放，就算她狠心到要对他用全身电击，他也不会放。
上一次被季如毫不含糊地拒绝后，意识到强攻只会让她从此对他提防戒备，他于是选择了以退为进。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看上去是在遵守承诺，认真「摆正自己的位置」，实际上，他一直在努力让她熟悉他、习惯他的存在。
以消除她对他的陌生感和防备心。
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可谓是费尽心思、步步为营。
本以为照着这步调，凉水泡茶慢慢浓，季如早晚会接受他。
可谁能想到，今天山上突然来了一个外人，一下子就绕过所有他走过的步骤，直接让季如产生兴趣，并且吸引了她主动去见面。
他真的嫉妒疯了。
凭什么呢？
那个人到底凭什么呢？
什么都没做就胜过了他的全部苦心经营。
就是因为那个人有金灵根？
他也有金灵根啊，他也愿意帮她修复灵根啊。
他曾经试探性地问过她是否愿意一试双修之法，她明明是说了绝不使用未经验证的办法的。
结果，那样的话就只是用来拒绝他的吗？换一个对象就又可以考虑吗？
她为什么要寄望于一个不熟悉的外人？
那个人知道修复灵根要付出什么代价吗？知道后也还会像他一样乐意帮她吗？
她为什么不找他呢？是他的愿意表达得不够明白吗？
好气，好委屈。但他压了压情绪，放轻了声音对季如说：
“师尊，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很久以前掌门师伯就将修复灵根的双修之法告诉了我，万法宗招我进昭云峰，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打算。
“过去我不确定这种办法是否有效，所以才没有明确答复掌门师伯。但我托了人去查是否有人用过此法，去找用过这种办法的人了解情况。
“去办事的人今天终于回来了，他告诉我，这种方法是可以用的。所以，师尊，我们一起试一试好吗？”
楚晗的语速很快，几乎是一口气说完，像是害怕说话中途被打断。
季如觉得有些奇怪，邵翀不是早就回来复命了吗？难道说，之前的调查结果楚晗不接受，就又重新让人去查了一遍？
还挺严谨。
季如：【小七，看看邵翀查到了什么。】
系统迅速将结果反馈给了季如，【就跟你之前和柳月璃说的一样，一盈必有一亏，是个采补之术。】
季如心情有些复杂。
所以，他明知道他是会受损的，也还要帮她？
季如想了想，问道：“这种办法对另一方有害吗？”
楚晗又抱紧了她一些。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