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顺利当上了青锋会的会长,我也顺理成章地加入了帮会。
虽然为了服众,我得从最底层的帮众做起,但会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我和兵哥的关系,明面上对我都还算客气恭敬。
至少,兵哥不用再东躲西藏,也不用再挤在戏院那间狭窄的阁楼里了。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花龙留下的烂摊子却像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青锋会原本主营一些社区改造和建设工程,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根基扎实。
可在花龙的暴力统治下,虽然勉强保住了手头的项目,却早已人心尽失。
许多合作多年的老板纷纷与青锋会划清界限,加上之前警方的介入,几乎所有项目都被迫停滞。
如今的青锋会,账面上几乎没有任何进项,成了一个空架子。
王兵为此头疼不已。
这样的烂摊子,想要重振旗鼓,谈何容易?
也难怪当初让花龙拿出二十万封口费时,他宁愿选择灭口——青锋会的账目早已出现巨大亏空,他根本拿不出那笔钱。
王兵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别说发展,恐怕连弟兄们的基本薪水都发不出了。
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将手头停滞的项目转卖给其他公司,换取现金缓解燃眉之急,之后再另谋出路。
二是坚持把项目做下去,但这需要找到实力雄厚的新靠山注入大量资金。
于公于私,王兵都更倾向于后者。
但这等大事,并非会长一人能决断。
王兵召集了帮会会议,几位元老和说得上话的头目都到了场。
王兵没有绕圈子,直接将严峻的现状和盘托出,最后说道:“如今我们会里正处于风口浪尖,以前合作的老板们都不愿意再沾边。”
王兵敲了敲桌子:“我们现在要么把项目拱手让人,先拿钱渡过难关;要么就想办法另找门路,引入新资金,把项目继续做下去。”
一位资历颇老的头目沉吟着问道:“兵哥,如果现在把项目都转手了,那之后我们这帮兄弟又靠什么立足吃饭?”
王兵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项目卖了,钱总有花完的一天,到时候我们青锋会还剩什么?”
他环视全场,声音沉稳而坚定:“所以我的提议是,项目必须保留。手上有项目,我们才有谈判的资本和底气。我们可以重新寻找靠谱的、有实力的合作人。”
众人交头接耳一番讨论,最终大多认同了王兵的看法。
保留项目,寻找新盟友,虽是挑战,但确实是眼下最稳健、也最能保住青锋会根基的选择。
当然,这其中也藏着我们的一点私心。
这些社区项目,恰恰是六联帮尚未深入涉足的领域。
保留这些项目,青锋会就成了我们手中一块极具价值的跳板,一个能与六联帮的“大人物”平等对话、甚至寻求依附的绝佳筹码。
既然众人原则上都同意保留项目、寻找新靠山,王兵便不再犹豫,决定将更大胆的计划和盘托出。
“既然要找,”王兵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头目的脸,声音沉稳而有力,“与其像以前那样,零敲碎打地找几个普通投资商,拆东墙补西墙,这次,我们不如直接找个最大的,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又一位头目身体前倾,试探着问:“兵哥这是……已经有目标了?”
“没错。”王兵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的建议是,我们青锋会,整体并入六联帮。凭借我们手上这些他们感兴趣的项目作为敲门砖,不仅眼前的资金危机可解,所有兄弟的未来也都有了保障,饭碗能端得更稳。”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议论声。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同在一个城里混,大大小小的摩擦自然不少,骤然要低头并入曾经的“对手”,面子上和心理上总有些过不去,当场便有几人流露出明显的抵触情绪。
然而,权衡利弊之后,大多数人都看得清现实。
赞同的声音,虽然夹杂着些许无奈,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
生存和发展,远比虚无的面子更重要。
“好。”王兵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见大势已定,便一锤定音,“既然赞成的占多数,那这件事,就由我亲自去和六联帮谈。”
隔天一早,王兵就备齐了所有资料。我们三人——我、王兵,还有大头——都换上了熨烫得笔挺的西装,准备出发前往六联帮。
这就是王兵的风格,决策果断,行动迅捷,从不拖泥带水。
为了这次会面,王兵特意租来一辆气派的黑色轿车。
他深知这也是“筹码”的一部分——若是开着那辆破旧吉普去,恐怕连六联帮公司大楼的门都进不去。
坐进车里,王兵熟练地摸了摸光滑的方向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和大头则有些拘谨,这辈子头一次被包裹在如此正式昂贵的西装里,布料紧绷的感觉让我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在。
车子平稳地驶向“六联有限公司”的办公大楼。
与青锋会这种传统帮派截然不同,六联帮早已企业化运营,采用股份制,财力雄厚。
他们拥有的不是一两间工作室,而是矗立在市中心商业区的一整栋气派的玻璃幕墙写字楼。
果然,看到我们这辆豪车驶近,门口的保安立刻判断出来者不凡,迅速走出岗亭,恭敬地引导我们驶入地下车库。
从车库的电梯上来,我们三人朝着宏伟的写字楼大堂走去。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出我们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氛和空调冷气的味道。
我忍不住低声问:“兵哥,这…真的能行吗?”
王兵步伐未停,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我觉得行。我们手里又不是没筹码。”
我点了点头,稍微安心了些。
刚走出没几步,突然,一只脏兮兮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抓住了我的裤脚。
我愣了一下,侧头看去,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乞丐,衣衫褴褛,脸上布满污垢,几乎看不清容貌。
我本能地想装作没看见,抽腿离开。
谁知对方却异常执着,手攥得紧紧的,用一种有气无力、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喃喃念叨:“行行好吧,好心人…我已经…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那声音里的虚弱不似假装。
我心一软,还是掏出了钱包,抽出几张散钱,弯腰放进了他面前那个破旧的碗里。
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用这么老套的乞讨方式。
就连县城天桥下那些职业乞丐,都早已与时俱进地编起了各种凄惨故事。
不是家人重病急需手术,就是孩子上学凑不齐学费。
道具更是五花八门:伪造的诊断书、pS的住院照片,甚至还有人带着音响播放哀乐。
还是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直白的乞丐了。
“阿杰,怎么还不跟上来?”走在前面的王兵回过头催促。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个细微的变化——那乞丐抬头看到王兵脸的瞬间,眼神猛地一缩,迅速低下头,流露出一种明显的躲闪和慌乱。
我相信王兵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停下脚步,眉头微蹙,转身径直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