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顺来到饲养室院子的时候,白露正假装在打扫院子。
因为剧烈的跑动和刚才偷听到的事情,心脏怦怦跳着。
低着头装作连陈顺进门都没听见。
“这院子里有了花还真不一样了。”
“就是你要看好了,小犟种他们可是会吃的。”
陈顺来到院子里,看着院子插着的花束。
这几天,白露总会在清晨的时候顺路采摘回一些野花。
说来也奇。
之前从没觉得漫山遍野的野花那么好看。
“哞——”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陈顺的话,小犟种在牛棚叫了一声。
“哎呀,忘记铡草了。”
白露这才想起来,把扫帚一扔,正要往麦草边跑,小腹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陈顺连忙跑了过去。
“我没事……”
白露撑着身子缓缓站起来,剧痛也渐渐消失。
从去年开始,白露的小腹就时不时剧痛,刚开始以为是痛经,但时间却不对,有时候晚上发作,疼的她猛然惊醒。
这种剧痛来得快去的也快,白露没当回事。
可今年开春以后,这种剧痛越来越频繁了。
那个部位有些羞人,她没法和陈顺说。
“没事?”
陈顺看着白露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打湿了,脸色也有些苍白。
明显是身体不舒服。
趁着把白露搀扶起来的时候,手指轻轻搭在白露的手腕上试了试,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脉沉紧迟,从刚才的反应看,应该是寒性收引,导致气血运行不畅,形成血瘀,会产生剧痛。
看来,自己也要尽快了。
现在没法用针灸,倒是可以提前帮她调理一下身体。
“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哭过了?”
“因为任娇的事?”
陈顺发现白露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哦……”
“刚才不小心进沙子了。”
白露轻咬着嘴唇,又想着刚才陈顺说的“非白露不娶”几个字,感觉脸颊烫的厉害。
“昂……”
陈顺没多想。
“对了,听说你偶尔去找葛大爷聊天?”
“你们聊啥啊?”
陈顺想起母亲刚才说的话,有些好奇。
“嗯……也不是聊天啦。”
“其实是我去请教葛大爷问题,我几何不是很好。”
白露听着陈顺说起葛大爷的事,这才松了口气。
“几何不是数学吗?”
“葛大爷还懂数学?”
陈顺有些惊讶。
“他不仅懂,还很厉害呢!”
“我有很多不会的题目,他几乎一看就知道怎么做。”
“除了数学,葛大爷的英语也特别好,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有些惊讶,他的发音非常标准,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一个这样的人才会甘心在村子里。”
白露摇着头。
“那老头还懂英文?”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葛大爷好奇了起来。”
“一会铡草完没事,咱俩去葛大爷那看看,正好我爹说,让我多照顾照顾葛大爷。”
陈顺想起父亲之前的嘱咐。
“好啊,我也好几天没去了。”
“葛大爷最近这段时间,身子越来越不好,真是让人担心。”
白露点了点头。
陈顺帮着白露铡完了草,喂了牲口以后,就朝葛大爷那边走去。
葛大爷住在村西的山坡上。
是一个单独的院落。
青山村也曾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
早年间,这青山村有两个地主。
一个姓胡,一个姓黄。
两家互成犄角,相互不对付,可苦了青山村的村民,原本的地陆陆续续被两家地主用各种手段兼并了过去。
后面抗战胜利的时候,姓胡的族里出了国军一个营长,有次探亲带回来几十个当兵的。
当天晚上胡地主大摆宴席,当众怒骂黄地主过往种种。
胡营长借着酒劲,以为民除害为由,掏枪毙了黄地主。
从此以后,胡地主在青山村一家独大。
只不过国军那时候跟秋后蚂蚱差不多,没蹦跶几年,胡营长的死讯连带着人民的捷报一同传来。
也意味着胡地主的末路到来。
王家原本大部分都是胡家地主的长工,胡地主被打倒以后,翻身农奴把歌唱,王家人凭借清一色的贫农成分,一跃成为各种运动的中坚力量。
而胡家的人作为“黑五类”,多少年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特别是原来气派的地主大院,也在破四旧的时候被推平。
只剩下这么几间破屋,葛洪涛到青山村以后,没地方住,索性便把他安排到了这几间破屋里面。
这么多年经过葛洪涛的收拾,原本的几间破屋只剩下一间,砖石被砌成了现在的院子。
当陈顺和白露来到葛大爷院子的时候,院门半掩着,里面却没有人。
“奇怪了,今天婚宴上没见葛大爷去啊,怎么没在家?”
“大中午头能去哪?”
陈顺有些纳闷。
“会不会去地里了?”
“我们去看看?”
白露疑惑的说着。
“走。”
陈顺和白露两人朝他们地头走去。
还不等到,路过河边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陈顺一愣。
这咳嗽声重浊沉闷,情况比上次见到葛大爷的时候还要严重的多。
连忙朝河边跑去。
果然看见葛大爷正跪在河边剧烈咳嗽着,旁边的水桶打翻在地,浇的葛大爷一身狼狈。
“葛大爷,你没事吧?”
白露连忙上前把葛大爷扶了起来。
陈顺则是看着旁边地上葛大爷咳出来的一滩脓血皱起了眉头。
这滩脓血,散发着臭鸡蛋的味道。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陈顺找了根木棍轻轻捣着脓血,里面竟有一些烂掉的碎肉。
“那是什么?”
白露也注意到了陈顺凝重的表情。
“是烂肺组织。”
陈顺慢慢说着。
“啊?”
白露吓了一跳。
“葛大爷,你这肺部的病很危险了。”
“我给你想办法治治。”
陈顺搭着葛大爷的手腕试着脉搏。
此时的葛大爷,显然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勉强强撑着坐在地上。
“别白费力气了。”
“没用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肺部已经烂透,治不好了。”
葛大爷喘着粗气摆了摆手。
“谁说的,就算是肺痈咯血晚期我也有办法。”
“白露,你先把葛大爷扶回屋里,我去去就来。”
陈顺没有耽搁,对白露嘱咐了一句,就朝河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