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
“什么时候藏的?”
白露瞪大了眼。
“刚才给你撕肉的时候啊。”
“按照乡俗,妇女是不能上桌的。”
“我给我娘带点肉回来,反正那些人也不喜欢吃肉。”
陈顺朝白露眨了眨眼。
刚才吃的时候,陈顺故意手忙脚乱,一边吃一边偷偷藏起了一根鸡腿和半只鸡。
此时,何秀芬正在院子里吃着玉米馍馍和咸菜。
今天陈顺爷俩去吃喜宴,她在地里忙活到中午,也才刚刚进门。
“娘,你吃这个。”
陈顺把带回来的烧鸡放在桌子上。
“哪来的?”
何秀芬满脸错愕。
“刚从村长家吃席带回来的。”
“我们那桌的柱子他们太客气了,非让我打包带回来,我都快撑死了。”
陈顺摸了摸肚子。
“还能剩下肉?”
何秀芬难以置信。
以往的婚宴,别说肉了,就连骨头都被咂嗦的干干净净,还能从桌上带回半只鸡?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那是,娘你赶紧吃吧。”
“我去白露那边啊。”
陈顺对何秀芬说着。
“哎哎哎,顺子。”
陈顺正准备走,被何秀芬叫住了。
“我看你最近三天两头往白露那跑,是不是对白露有什么想法?”
何秀芬低声对陈顺问道。
此时。
在门外的白露刚准备回去,听见何秀芬的声音连忙停了下来,悄悄靠在墙边听着。
“咋了?”
“娘,你不会也跟村里那些人一样,说屁股大小的问题吧?”
“她虽然有的地方不大,但有的地方可那啥,将来娃娃饿不着。”
陈顺在一边坐下来。
“去你的!”
“没个正形,整天盯着人往哪看呢?!”
何秀芬瞪了儿子一眼。
门外白露的脸瞬间滚烫。
“不是啊娘,听你这个意思,你不喜欢白露啊?”
陈顺有些纳闷。
平常母亲对白露一直很关照,很热情,压根没想到爹娘身上会有阻力。
听着陈顺的话,白露也有些紧张起来,连忙竖起耳朵听着。
“我当然喜欢。”
“白露这丫头可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性格、人品都没说的。”
“之前那牛病了,她也跟着掉泪,整夜整夜的不睡觉陪着牛,自从到了饲养室,晚上的夜草都没耽搁过。”
“村里人虽然都说她不喜欢说话,但也分人,我去的时候就一直和我聊天。”
“除了我们一家,就她偶尔还去看看老葛,陪老葛说说话什么的。”
何秀芬说道。
“那我跟白露的事,你反对啥?”
陈顺更不解了。
“我之前和白露聊天的时候就听她说了,她们家是燕京的什么大官,她爷爷好像还是什么大医院的院长退休,我们这样的家庭,差距太大了。”
“先不说人家白露能不能看上你,就算她愿意,但她家里人呢?”
“我们就是一个乡下土郎中,人家是燕京大官的人,门不当户不对,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就算白露现在是下乡,将来也有回去的一天,她现在还学习参加什么高考,将来不会留在村里。”
“你不能拖累了白露的前程啊,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城里女娃娃跟你一辈子留在小村子里。”
何秀芬对陈顺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
陈顺总算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说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对白露知之甚少。
只知道她原本是燕京人,下乡到了他们村子。
对她的过去和背景完全不了解。
“娘也知道,白露是个好孩子,但咱家和他们家的差距太大,就算你们成了,将来白露回城的时候,你怎么办?”
“要么是你跟着白露入赘到他们家去,但人家指定不能同意,要么就是白露和你离婚,自己回去。”
“你还是想开一点,你也老大不小了,咱周围几个村子,只要你看上谁家姑娘,就跟娘说,咱家这么多年还有些积蓄,彩礼拿得起。”
何秀芬对陈顺劝说着。
听着何秀芬的话,门外的白露神情落寞。
陈顺他娘担心的事情,也正是她之前一直忧虑的。
只是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去面对自己对陈顺的情感,没想到陈顺母亲也会顾虑这些。
白露仿佛抽掉了全身力气,慢慢倚着墙蹲了下去。
好不容易燃起的一丝憧憬,被现实击的粉碎。
“娘,这你就多虑了。”
“白露不是那样的人。”
陈顺摆了摆手。
“嗯?”
“嗯?”
院中的何秀芬和院外的白露几乎同时抬起了头。
“白露她啊,别看瘦瘦弱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内心远比我们任何人想的都更有韧性。”
“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就算她有机会选择,我相信她也不会抛弃我。”
“她的心跟金子一般善良,我不会辜负她,她也不会辜负我。”
陈顺慢慢说着。
想起那一封封纸张泛黄的信件,想起前世白露默默为自己做的一切。
陈顺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融化一般。
听着陈顺的话,白露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蹲在墙根下,用手捂着脸不让自己哭出声。
陈顺的话语,字字表明着对自己的心意。
还有什么比自己意中人的认可,更让人欣喜和满足的呢?
“还有啊娘,你说的门不当户不对,只是暂时的。”
“别忘了我在梦中拜师了,医术厉害着呢,我还看不上他们那些西医呢。”
“总有一天,我会去燕京,向所有人证明中医才是龙国国医。”
“到那个时候,或许白露就不是下嫁,而是高攀我们陈家了。”
陈顺笑着对何秀芬说着。
“臭小子!”
“一跟你说正事,就扯你做梦,还去燕京证明中医?长这么大你连省城都没去过!”
“刚才老娘我跟你说的那些都白说了!”
何秀芬一看儿子压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气的要找笤帚疙瘩。
“娘,我可没说假话,我这辈子啊,非白露不娶!”
陈顺笑着躲闪着何秀芬的连招。
门外的白露脑袋嗡的一声。
非自己不娶?
白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虽然也曾经感受过陈顺对自己的好感,但总是感觉不可思议,有些梦幻,之前的陈顺,对自己几乎不理不睬。
一直围着任娇转。
她曾经想过,陈顺会不会是因为任娇结婚,从而放弃任娇追求自己。
但想着那天晚上自己去找陈顺时候的反应,又似乎不是。
这种模棱两可、似有似无的暧昧感,让白露挣扎不已。
但直到现在,从陈顺嘴里听到这话,白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烧鸡你赶紧趁热吃啊!”
“我走了。”
陈顺看着老娘手上的笤帚疙瘩,落荒而逃。
听着陈顺要跑出来,白露来不及多想,连忙擦着脸上的泪水朝饲养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