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时节的昆仑山脉,晨雾弥漫,将物流堂的飞檐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蒯迪元坐在灵堂的案前,指尖捏着一张泛着黑气的兽皮订单,眉头紧锁——订单上用扭曲的血色文字写着派送需求:将一卷“蚀灵禁术”卷轴送往断魂崖以西的魔域边界,收件人署名“血煞子”,落款处盖着魔道特有的骷髅印记,墨迹未干,散发着阴冷的灵力波动。
“师父,这订单……我们接吗?”林风站在一旁,声音发紧,手里的灵力检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检测显示卷轴蕴含的魔气浓度超过警戒值,是昆仑明令禁止流通的禁术!”
蒯迪元将兽皮订单放在灵力隔离阵中,黑气被阵法压制,不再向外扩散。他望着订单上的字迹,脑海中闪过上次因果反噬的剧痛,又想起物流堂“流通为道”的初心。魔道修士也是“寄件人”,按道理不该拒绝,但禁术流通确实关乎昆仑安危,一时间难以抉择。
“这订单是谁送来的?”他沉声问道,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试图从凌乱的思绪中理出脉络。
“是一只墨鸦送来的,落在堂口的槐树上,丢下订单就飞走了。”阿木捧着个鸟笼走进来,里面放着几根墨鸦的羽毛,“羽毛上有追踪咒,但被我用净化符清除了,对方显然不想暴露行踪。”
蒯迪元拿起一根羽毛,灵力注入后,羽毛瞬间化为灰烬,只留下一缕极淡的魔气——与之前破损包裹上的血煞堂气息同源。他心中了然,这是魔道在试探物流堂的底线,也是在挑衅昆仑的监管体系:接,则落下“通魔”口实;不接,则违背物流中立原则,给对方攻击的借口。
“去请云师兄来一趟。”蒯迪元做出决定,“此事需长老会知晓,不能私自决定。”
云师兄赶来时,晨雾已散,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隔离阵中的兽皮订单上,血色文字在阳光下微微蠕动,看得人心头发麻。他看完订单,脸色凝重:“血煞子是血煞堂现任首领,三百年前血魔之乱的余孽,修为深不可测。这订单是陷阱,接不得!”
“可物流堂的规矩是‘不问寄件人身份,只问因果是否正当’。”蒯迪元指着案上的派送守则,“若因对方是魔道就拒收,那我们与之前强行派送的自己有何区别?只是这次的‘拒收理由’换成了身份,而非意愿。”
云师兄语塞,他知道蒯迪元说的是实话。物流堂能立足昆仑,靠的就是“中立流通”的原则,若因门派立场选择性派送,之前建立的信誉会瞬间崩塌。但他仍忧心忡忡:“可禁术流通非同小可,一旦送达,后果不堪设想!”
“我有个条件。”蒯迪元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可以接单,但卷轴必须先送昆仑长老会备案,由长老会封印危险灵力后再派送,且派送过程全程由执法弟子监督,确保禁术不会被滥用。”他看向云师兄,“这样既守住了物流中立,又履行了监管责任,两全其美。”
云师兄沉吟片刻,点头道:“我这就禀报掌门,这个条件合情合理,长老会应当会同意。”但他仍不忘提醒,“只是传统派本就对物流堂心存芥蒂,此事一旦传开,怕是会引来非议。”
正如云师兄所料,长老会同意备案条件的消息很快传开,传统派修士立刻炸开了锅。青云门新任长老在议事后拦住蒯迪元,语气冰冷:“物流堂刚立了‘自愿签收’的规矩,转头就接魔道订单,这是选择性中立,还是根本就与魔道暗通款曲?”
“长老此言差矣。”蒯迪元不卑不亢地回应,“备案后的禁术已无流通风险,接单是履行物流职责,何来‘通魔’之说?若因身份而拒接,才是违背中立原则。”
“强词夺理!”长老拂袖而去,留下一句狠话,“若卷轴出半点差错,定要你物流堂承担后果!”
返回物流堂的路上,秋风卷着落叶,在脚下铺成金黄的地毯,却暖不了蒯迪元冰凉的心。他知道,传统派早已等着抓物流堂的把柄,这次接单无疑给了对方攻击的借口,未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三日后,长老会完成对禁术卷轴的备案与封印,卷轴被装入特制的封印盒,盒外刻满了镇魂符,魔气被牢牢锁在其中,只有收件人用特定灵力才能解封。昆仑掌门亲自将封印盒交到蒯迪元手中:“务必确保全程有执法弟子陪同,不得擅自开封,送达后即刻带回签收凭证。”
“弟子明白。”蒯迪元接过封印盒,入手沉重,盒身的镇魂符随着他的触碰微微发烫,像在提醒他肩负的责任。
派送队伍由五人组成,蒯迪元亲自带队,林风负责记录路线,两名执法弟子押阵,还有一位长老会派来的监考官——正是青云门那位对物流堂颇有微词的灰衣修士。他抱着剑跟在队伍后面,眼神警惕,仿佛蒯迪元随时会与魔道私通。
前往魔域边界的路线崎岖难行,越靠近边界,空气中的魔气越浓郁,沿途的草木都呈现出枯萎发黑的状态。执法弟子不断释放净化符,在前方开辟出一条安全通道,封印盒在蒯迪元的帆布包里安静躺着,镇魂符的光芒与周围的魔气形成鲜明对比。
“蒯道友,别怪老夫多嘴。”灰衣修士突然开口,打破了路上的沉默,“这趟派送风险太大,若真与魔道接触,恐难全身而退。你我虽理念不同,但终究同属昆仑,必要时……可弃盒自保。”
蒯迪元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位保守的修士会说出这番话。他摇了摇头:“物流堂没有‘弃件自保’的规矩,只要备案合规,就必须送达。但请放心,我不会让封印盒落入不该落的人手中。”
灰衣修士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但眼神中的警惕缓和了些许。
魔域边界的“断魂桥”是约定的交接点,桥身由黑色岩石搭建,桥下是翻滚的魔气深渊,桥面覆盖着厚厚的冰霜,走在上面能听到隐约的哀嚎声,是昆仑与魔域的天然分界线。桥头站着个黑袍修士,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的下巴和一道横贯嘴角的疤痕——正是血煞子。
“昆仑的小快递员,来得挺准时。”血煞子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还带了监工?看来你们的‘中立’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按规矩备案,按流程派送,何来不中立?”蒯迪元站在桥的另一端,与血煞子保持安全距离,“请出示收件凭证,确认无误后签收。”
血煞子冷笑一声,取出一枚骷髅令牌,令牌上的纹路与订单落款完全吻合。执法弟子上前查验,确认无误后点头示意可以交接。蒯迪元正准备取出封印盒,却被灰衣修士拦住:“等等,需再次确认封印完好。”
他仔细检查封印盒上的镇魂符,确认没有破损后才放行。蒯迪元将盒子递向血煞子,就在对方指尖即将触碰到盒子的瞬间,血煞子突然冷笑一声,指尖凝聚起浓郁的魔气,竟想强行夺取!
“小心!”灰衣修士反应极快,长剑出鞘,剑气斩断了血煞子的魔气,执法弟子同时启动防御阵,将蒯迪元护在阵中。
“只是试试你们的反应。”血煞子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昆仑的防御果然严密,看来这卷轴是带不走了。”他突然撕毁收件凭证,黑袍化作无数蝙蝠四散而去,只留下一句回荡在桥头的话,“告诉昆仑,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变故突生,众人都愣住了。蒯迪元看着散落的凭证碎片,突然明白血煞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签收,只是想借此制造物流堂“通魔失败”的假象,进一步坐实“通魔”指控。他当机立断,对执法弟子说:“立刻记录拒收情况,封印盒带回长老会,此事需如实禀报。”
返回昆仑的路上,气氛压抑。灰衣修士看着蒯迪元,眼神复杂:“没想到你能保持冷静。换作是我,怕是会当场追上去。”
“追上去就中计了。”蒯迪元望着手中的封印盒,“对方的目的是制造事端,我们越冷静,他们的计谋越难得逞。”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传统派的决心。回到昆仑的当晚,“物流堂私通魔道,派送禁术被拒”的消息就传遍了各门派,添油加醋的版本甚至说蒯迪元与血煞子私下交易,只因被执法弟子发现才没得逞。青云门长老再次在长老会发难,要求废除物流堂,彻查蒯迪元通魔证据。
“一派胡言!”蒯迪元在长老会上出示完整的派送记录和执法弟子的证词,“封印盒全程有监工和记录,血煞子拒收是事实,何来‘私通’之说?”
“若无私通,为何偏偏接魔道订单?”太上长老的残余势力煽风点火,“明知道是禁术还接单,不是通魔是什么?”
“物流中立不是一句空话!”蒯迪元举起封印盒,声音在殿内回荡,“备案是流程,接单是职责,拒收是事实。若因对方是魔道就拒接,那物流堂与因偏见而拒接包裹的人有何区别?今日能因‘魔道’拒接,明日就能因‘门派’拒接,长此以往,流通之道何在?中立原则何在?”
他的话掷地有声,殿内陷入沉默。丹霞派掌门率先开口:“蒯道友所言有理,备案流程合规,派送全程有监督,不应以‘接单对象’定罪。”静心庵师太也附和道:“物流堂守住了‘中立’与‘监管’的平衡,何错之有?”
昆仑掌门沉吟片刻,最终拍板:“物流堂按规接单,流程合规,不存在通魔行为。但禁术派送风险过高,即日起,所有魔道相关订单需经长老会全员审批,不得擅自接单。”
这场风波虽以物流堂的暂时安全告终,但“通魔”的指控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了传统派与物流堂之间。回到物流堂时,夜色已深,林风端来温热的灵粥,看着师父疲惫的脸庞,心疼地说:“早知道会引来这么多麻烦,当初就不该接这订单。”
蒯迪元喝着灵粥,望着窗外的月光,轻声道:“麻烦总会有,但规矩不能破。”他想起桥头血煞子的冷笑,又想起长老会上的激烈争执,心中更加坚定,“物流堂的中立不是软弱,是对流通之道的坚守。哪怕被误解,被指责,也要守住这根底线,因为这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灵堂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映照着“物流中立”的新增门规刻字。蒯迪元知道,魔道订单只是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挑战等着物流堂,但只要守住备案监管的底线,坚持中立流通的原则,就一定能在质疑声中站稳脚跟,让“物流即天道流通”的理念,真正被昆仑修仙界理解与接纳。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封印盒上,镇魂符的光芒与灯火交织,形成一道温暖的光晕,仿佛在守护着物流堂的初心与坚守,在充满荆棘的道路上,照亮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