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我见的究竟是谁?”
陆言卿转过身,搂着贺锦书脖颈,好奇不已,“我实在是想不到有谁能值得,你大费周章带我来这里,贺大掌印,说说呗,那个人的身份,与我的关系。”
难不成是她丢失的妹妹被贺锦书找到了?
她声音低软,有股撒娇的意味在里面,本以为贺锦书会说,没成想他拒绝得直截了当,
“明日你不就能看到了,急什么?”
贺锦书托着陆言卿下颌,将陆言卿的头掰转回去,温声哄道,“别乱动,你头发还未擦干,要是吹了风受凉,又该头疼了。”
“哪有那么娇贵,”
陆言卿满脑子都是贺锦书口中的那个人,见他始终不肯透露半分,轻哼,
“神神秘秘的,你打着见人的幌子将我从京都框到云城来,莫不是想卖了我。”
贺锦书无奈,“一路你都等过来了,还怕这一夜?卿卿,不是我要瞒着你,实在是有些人总要你亲眼见到,时机才最为合适。”
贺锦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陆言卿也不好再问,
她了解贺锦书,他既然这样说了,就定然不会透露,一定会等她自己去看,
罢了,
就如贺锦书说的那样,不过是一夜,她等得起!
陆言卿放松身体,任由自己懒散地靠在贺锦书身上,享受着他细致的照顾,感受着粗粝指腹穿过发丝的温柔。
边城的夜与京都不同,夜风呼啸如厉鬼嘶嚎,窗被吹得咯吱作响,
温差也格外大,白日热得如火炉,夜间又如同冬日一般,从缝隙中渗入的风冷得刺骨。
陆言卿躺在贺锦书怀中,一夜噩梦连连,
她梦到了被下药塞进棺材中的那日,梦到虞灵和陆瑜满脸狞笑朝她逼近的模样,她后退转身,却见母亲的床榻旁爱女婴啼哭,被婆子按着,溺毙在恭桶中。
“不要!放开她!”
她疯一般地冲过去想要阻止,明明近在眼前,却始终无法靠近,
只能眼睁睁看着婆子将恭桶盖子盖上,听恭桶中啼哭挣扎的声音消失,
“不要!”
陆言卿无力地瘫软在地,挣扎着朝恭桶靠近,“放了她!求求你放了她!”
“卿卿!”
低呵声如惊雷在脑海中炸响,陆言卿猛地睁开眼,呆呆望着贺锦书担忧的模样,感受到他失去节奏的心跳,才发现方才一切都是梦,
原来是做梦!
陆言卿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脸上冰凉一片,她抬手摸了摸,一片濡湿。
“做噩梦了?”贺锦书替陆言卿一下一下顺着背,与她额头相抵,关切道,“梦到什么了?哭得这么凄惨,一个劲地叫着不要。”
“贺锦书,我梦到我妹妹了。”
陆言卿贴着贺锦书,眼中残留着噩梦带来的惊魂未定,“我梦到她被婆子溺毙在桶中,我还梦到母亲了,梦到她生病的那段时间,她虚弱地躺在床上,整个人泛着死气。”
想到母亲,
陆言卿鼻尖一酸,眼泪再度浮现在眼眶中,“母亲死后,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她,有时候我也在想,她是不是怪我没有保护好妹妹?怪我认贼作父,认贼作母,让她伤了心,所以这么多年她都不愿意来我的梦里。”
民间传闻,
死去的亲人会在每年清明,祭日,除夕时候从阴间归来,看望自己的亲人。
小时候的她不懂太多道理,只知道这样做有可能会见着母亲。
“母亲死后,我很想她,非常想,所以我在护国寺给母亲点了长明灯,每年祭日举行祭典,这么多年,无论刮风下雨我从没有缺席过母亲的祭典,只是想着能再见她一面。”
陆言卿将脸埋在贺锦书怀中,久违地生出一股倾诉欲望,“贺锦书,我做了这么多,却从来没有梦到过母亲,一次都没有过。你说她是不是怪我?”
她抬头望着贺锦书,红肿的眼眸中流露出脆弱,“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
“没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贺锦书紧紧拥着陆言卿,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他想说什么,薄唇动了动,最终咽下,
“别想那么多了,天快亮了,我让小二送些热水给你擦一擦,等用过早膳我带你去见.......那个人......”
贺锦书安抚好陆言卿,用被子将她裹紧,刚欲起身,却被陆言卿拉住了衣袖,
陆言卿趴在床榻上望着他,眼中闪烁着水光:“贺锦书,等这次回京我想去一趟护国寺,为母亲再点一盏长明灯,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我想让母亲见见你,让她放心。”
她红唇弯了弯,眼中划过一抹怀念之色,“年幼时母亲就很喜欢你,巴不得你做她的儿子,都说女婿是半个儿,她若是知道你是她的女婿,应该会很开心。”
贺锦书沉默,
“阿锦~”陆言卿拽着他的衣袖甩了甩,满眼祈求,“就半日,不会耽搁你太多的时间,母亲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也是,我想让你们见一见。”
凝着陆言卿可怜巴巴的模样,贺锦书揉了揉她的发,颔首应承,“等回京后,你若是还想去我一定会陪你。”
“卿卿,你要记住,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在你身后。”
没等陆言卿想明白贺锦书话中深意,她的关注便被贺锦书扯到一旁。
用热水擦拭身体,梳洗打扮后,天色已经大亮。
陆言卿和贺锦书如普通夫妻一样,挽着手出门,
马车停在酒楼对面,
贺锦书带着陆言卿直接上顶楼包厢。
“你跟她约在这里见面吗?”陆言卿环顾四周,好奇打量,“她什么时候来?”
“不是,”
贺锦书摇头,牵着陆言卿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指着对面的铺子道,“她不知道我们会来,一会儿你就站在这儿,远远先看上一眼,看过之后,要不要请她上来,由你自己做主。”
“卿卿,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