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导员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失去优秀学生的担忧。
在这个年代,一个好苗子对于院系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陆青阳理解辅导员的心情,他笑了笑,语气平静而肯定:“辅导员,您放心,我已经婉拒陈教授了。”
“拒……拒绝了?”辅导员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瞬间阴转晴,大大松了一口气。
甚至激动地拍了一下陆青阳的胳膊,“好,好样的,青阳同学,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糊涂,太好了,留在物理系好,咱们系绝对不会亏待你,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系里提。”
他像是生怕陆青阳反悔似的,连连保证:“以后你的学业,系里一定会更加重视,有什么好的项目学习机会,肯定优先考虑你,你安心在物理系待着,好好学,给咱们系争光。”
陆青阳被辅导员的热情弄得有些招架不住,只好连连点头:“谢谢辅导员,我会努力的。”
“好好好!”辅导员心满意足,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脚步轻快地离开,看样子是急着去向系领导汇报这个“好消息”了。
陆青阳看着辅导员远去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这“一鸣惊人”带来的也不全是好事,至少这关注度是陡然提升了不少。
下课铃响,陆青阳收拾好书本,正准备和赵锐一起去饭店,却被一位匆匆赶来的教务员叫住了。
“陆青阳同学,等一下,教务处有你的长途电话,挺急的,说是穗城那边打来的。”
“穗城?”陆青阳心下微感诧异。
他立刻对赵锐道:“你先去,我去接个电话。”
拿起那部老式电话的听筒,里面果然传来了周放的声音。
“青阳,是我,周放,没打扰你上课吧?”周放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刚下课,什么事这么急?”陆青阳问道。
“好事,大好事,咱们厂旁边那个一直空着的旧厂房,你不是之前提过一嘴,说有机会想盘下来扩大生产吗?正好!就隔两条街那个第二纺织配件厂,你知道吧?效益不行,撑不下去了,要关门清算!他们厂里那批缝纫机、锁边机,还有不少配套设备,都要当二手货低价处理掉!”
周放越说越激动:“我托人去打听了,价格相当划算,比咱们从零散渠道淘换便宜多了,而且机器型号还挺新,保养得也还行,数量正好够把那个空厂房填个七七八八,这机会太难得了!你看……咱们要不要赶紧吃下来?”
陆青阳闻言,心中也是一动。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扩大生产,设备是最大的瓶颈之一,能一次性以低价拿下大批相对可靠的设备,能省下大量资金和时间成本。
他几乎下意识就想说:“你觉得没问题就定下来,价格你谈,钱我从这边汇过去。”
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这不是几件衣服的小生意,而是关乎厂子下一步发展的重大资产采购。
设备的具体成色、型号匹配度、是否有隐藏故障、搬迁安装的难度、甚至对方厂子是否还有其他债务纠纷……
这些都需要极其谨慎地评估。虽然信任周放的能力,但自己不到场,终究不够稳妥。
想到这里,陆青阳立刻改变了主意,对着话筒果断说道:“这消息很重要,你先稳住对方,,正好马上元旦,学校放假,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设备,具体怎么操作,等我到了再说!”
电话那头的周放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陆青阳会亲自过来,但随即感到一阵踏实:
“你要过来?那太好了,有你把关肯定更稳当,行,我这就想办法跟他们周旋,一定把设备给你留到!”
“好,辛苦了穗城见。”陆青阳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元旦假期只有短短几天,乘坐火车往返穗城,时间几乎全耗在路上了,根本来不及处理正事。
陆青阳立刻想到了飞机。
如今北京机场确实有飞往穗城的航班,乘坐飞机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机票价格昂贵得令人咋舌,需要相当于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资。
而且购票有严格的级别和事由限制,通常只有因公出差的领导干部或有特殊紧急事务,持单位介绍信的人才能购买。
但他不一样。
且不说他如今的身家足以负担这高昂的票价,他更有人脉网络去解决购票的资格问题。
他没有犹豫,立刻通过特殊途径联系打听。
运气不错,当晚就有一班飞往穗城的航班还有余票。时间紧迫,他当机立断:“就这一班,请帮我预留一张。”
接着,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简单告知母亲丁盼云自己有事要紧急去一趟穗城,几天就回,免得家里担心。
丁盼云虽然疑惑儿子怎么突然又要出差,但深知儿子自有主张,只是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
剩下的就是争分夺秒地赶往机场,办理那些繁琐而严格的手续。
当他终于坐在那架老式的苏制民航客机略显狭窄的座位上时,窗外已是夜幕低垂。
引擎轰鸣,飞机拔地而起,透过舷窗,可以看到北京市区的灯火逐渐缩小、远去。
机舱内,乘客寥寥无几,大多神情严肃,穿着中山装或干部服,彼此间很少交谈。
陆青阳拎着简单的行李走出临时航站楼,一眼就看到了在出口处焦急张望的周放。
“青阳,这里。”周放也看到了他,脸上瞬间露出惊喜和放松的笑容,用力挥舞着手臂,快步迎了上来。
他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周芳,辛苦你了,这么晚还来接。”陆青阳快走几步,与周放用力握了握手。
“哎呀,说这些干啥!你能这么快赶过来,我心里就踏实了一大半。”
周放接过陆青阳手里的一个小包,语气激动又带着歉意,“这事太突然,也怪我,没提前摸得更透点……”
“机会不等人,你做得对。”陆青阳打断他的自责,直接切入正题。
“走,路上详细说说那边厂子的具体情况,对方报价多少?都有哪些设备?状态到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