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恒找到他们的时候,穹和维利正在攀爬「造物引擎」。
冰冷的金属巨人默然矗立于风雪之中,而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灵活地在其臂膀与躯干上前行,像两只银灰猫猫缓慢蛄蛹着。
丹恒站在下方,无奈地抬头望着他们。
高处传来父子俩断断续续、被风吹得有些零散的对话。
穹:“维利,上面的风景真好,能看到整个贝洛伯格!”
维利:“是啊,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有时候你觉得巨大的烦恼,放在更高的角度去看,也不过是一粒尘埃。”
穹似懂非懂道:“就像我的垃圾桶雕像,放在这里看,就很小!”
维利轻笑:“哈哈,没错。但也别忘了,正是这些微小的垃圾桶雕像,构成了我们脚下真实的世界。无论是「存护」的意志,还是「开拓」的脚步,都源于此。”
穹思考了一下:“所以想要看得远,就得爬上高处的风景,然后用垃圾桶雕像打卡?”
维利听到这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穹被风吹乱的灰毛。
“打卡不是目的,是你走过每一步的证明。就像你在匹诺康尼捡过的糖纸,在罗浮战胜过的敌人,还有贝洛伯格的垃圾桶雕像,这些正是「开拓」的痕迹。”
穹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扒着引擎的金属纹路又往上爬了爬,雪花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远处的中央广场:“那维利以前开拓的时候,也会留小痕迹吗?比如涂涂画画之类的?”
“画过。”维利的声音顿了顿,目光飘向风雪深处,像在看很远的过去,“在铺设的第一道星轨旁,我写过一串数字,那是列车第一次发车的日子。不过现在,应该已经随着时间消失了。”
穹转头看他,发现维利的侧脸好像蒙了层薄纱,在风雪里有点不真切:“数字没了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 维利伸手拂掉穹肩上的雪,指尖的透明感在接触到温暖的布料时,又淡了点,“重要的不是痕迹留不留得下,是你记不记得。留在心底里的记忆,是旁人永远带不走的。”
穹明白了,他掏出一把小刻刀,在造物引擎上刻上了今天的日期。
穹的动作不算熟练,刻出的数字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
“这样就好啦!”穹收起刻刀,后退半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雪落在他的睫毛上,他却眨都不眨。
这是他和维利一起「开拓」过的痕迹。
“「差分宇宙」会记住这个日期,永远封存在数据库中。以后不管谁看到了这串数字,都能知道,今天我们一起爬过造物引擎!”
维利站在他身边,看着那串带着孩子气的刻痕,他伸手,指尖轻轻拂过金属上凹凸的数字,“嗯,会的。”
会有人知道,今天贝洛伯格的雪很大,引擎很高,一对父子一起站在这里,看了整个永冬的风景。
维利拿过刻刀,在数字旁边刻下了他们的名字。
“我们的名字...”穹悟了什么。
刻字行动开始!
下方的丹恒仰头望着,看着那对在造物引擎上到处刻字的父子,一脸无语,“风太大了,危险,你们快点下来。”
穹向下挥手,大喊道:“丹恒~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刻完最后一个小标记!”
维利笑笑:“我们的刻痕,会变成造物引擎上最特别的开拓勋章!”
丹恒:你们都快把造物引擎雕出花来了!
“雕花”完毕,穹蹦蹦跳跳地往下爬,看得丹恒心惊胆战。
维利在后面叮嘱:“慢点,雪大路滑。”
穹哼着小曲,心情美丽:“知道了。”
然后一个脚滑,一屁股滑了下去,非常顺溜。
丹恒想接住,但是穹最后挂在了造物引擎的边缘上,距离地面不过一米。
穹:“嗨~丹恒恒~”
丹恒抱臂旁观,“自己下来。”
穹荡了两下,荡秋千真好玩,“我下不来,嘿嘿。”
“儿子~我来喽~”后面的维利也跟着用屁股滑雪,然后准确地落到穹的位置上,把穹荡了出去,父子俩皆五体投地。
星恰好听到动静过来,“哦~爸爸~不必行此大礼。”
穹抬起头,丢出一块香蕉皮。
星不慎踩中,也来了个五体投地。
赶来的哈基米:“哈哈哈哈~”
然后被星一个后抬腿绊倒,一起摔成大字型。
丹恒:“.......”
丹恒带回了四个摔伤的病号,在娜塔莎的高超医疗下康复。
接着,列车组一行人的足迹踏遍了这座存护之城的角落。
他们参观了记录着寒潮抗争与新生历史的博物馆,小小的虎克充当了最热情的解说员,虽然话题内容充满了“鼹鼠党”的奇幻加工。
然后在陈旧却温馨的歌德宾馆里玩起了规模空前的捉迷藏,一度让负责抓人的布洛妮娅和希儿以为这群人凭空消失了。
到底是谁捉迷藏还会把地板给撬开,挖出一个空间,然后让外面的人修复如初。还有藏在墙壁内、楼梯下方的空间等等,又没有几百万的奖金,到底在拼什么命啊!
临别之际,希露瓦将一个光盘送给列车组,封面潦草地写着《雪球大交响曲》(星穹列车特供)。
“送给最棒的灵感缪斯们!”她笑着说道。
在布洛妮娅、希儿、杰帕德、佩拉、娜塔莎等人的挥手目送下,列车组踏上了下一段旅程。
差分宇宙的光芒流转,周遭的景象从冰原城市的坚实厚重,转变为未来科技感的冷调。
巨大的观星窗户外,是永恒深邃的宇宙和缓缓旋转的瑰丽星体,无声地诉说着寰宇的浩瀚。
穹回到了旅程开始的地方——黑塔空间站。
空气弥漫着一种熟悉而又崭新的气息,混合着消毒剂、能量液与某种未知奇物的微光。
熟悉的舱体通道,忙碌穿梭的艾丝妲、阿兰等,以及那些散发着幽蓝光芒、禁锢着宇宙奥秘的奇物收容装置……
没等穹开始怀旧,两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已然静静地等候在传送门附近。
一位是抱着手臂,精致的人偶面庞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混合着无聊与极致探究欲表情的人偶少女——黑塔。
另一位,则是优雅沉稳、散发着智慧光泽的机械绅士——螺丝咕姆。
显然,看了这么久的戏,两位模拟宇宙创始人早已知晓他们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