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却笑不出来。
她看着熊大壮那魁梧的背影,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头萦绕。
她从系统中兑换过一本异世界危险植物图鉴,但这上面的东西,图鉴里一个都对不上。
全是未知的、致命的进化体。
“所有人,检查脚下。”
银虎的声音冷不防响起,打断了短暂的轻松。
众人立刻收敛心神,低头审视着自己立足的地方。
熊大壮咧嘴一笑,对自己脚下那片厚实的、看起来最安全的黑泥土地十分满意。
他甚至还用力跺了跺脚,以示稳固。
“你看,俺这块地就不错,结实……”
他的话音未落。
异变陡生!
一根手臂粗细、布满粘液的深绿色藤蔓,毫无征兆地从黑泥中激射而出!
它快如闪电,根本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精准地缠上了熊大壮的脚踝。
“什么东……”
熊大壮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一股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力量猛地将他向下一拽!他那两米多高的魁梧身躯,像一根被拔起的萝卜,瞬间被拖进了那片看似坚实的黑泥地里。
没有激烈的挣扎,没有惨叫,甚至连求救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前一秒,一个鲜活的、还在开着玩笑的同伴站在那里。
下一秒,他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个缓缓冒着气泡的泥潭,以及那句未完的话在空气中飘荡的回音。
死寂。
彻骨的死寂。
队伍里最年轻的一个虎族战士,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握着武器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稳住!”
银虎的爆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翻身下马,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手中已多了一柄锋利的骨刃。
他没有去看那个泥潭,而是目光如电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悲伤和恐惧在此刻是致命的毒药。
乐清也下了马,她快步走到泥潭边,却被银虎一把拦住。
“别过去。”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乐清看着那个不断冒着泡的泥潭,那下面,刚刚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前世在急诊科见惯了生死,可这种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吃掉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还是让她的心脏一阵抽痛。
“是流沙藤。”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它和这片拟态流沙是共生的。藤蔓负责捕猎,将猎物拖进流沙里,流沙负责消化。”
狼族首领走了过来,他看着那个泥潭,眼神复杂。
他和熊族向来不和,可此刻,一种唇亡齿寒的悲哀笼罩了他。“我们甚至没法为他收尸。”
是的,这才是最残忍的。
连一块骨头都留不下。
“熊大壮的家人,由我亲自告知。”
银虎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他握着骨刃的手,指节已然泛白,“现在,所有人听令!”
所有战士,包括狼族首领,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取出所有绳索,三人一组,互相系在腰间。鹰族负责高空侦查,不要降低高度。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可能是陷阱。”
银虎的命令清晰而冷酷,“从现在起,这里没有种族之分,只有远征队。谁敢再擅自行动,别怪我手里的刀不认人。”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股来自最强战士的威压,让因同伴惨死而躁动不安的气氛,重新被强行压制下来。
没有人再说话,队伍在沉默中迅速执行命令。
绳索将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连接在一起,也仿佛将他们悬于一线的命运捆绑在了一起。
乐清和银虎,还有狼族首领被系在了一组。
狼族首领看了看腰间的绳子,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银虎,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队伍重新开始前进,速度比之前更慢,气氛也比之前更凝重百倍。
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与死神博弈。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诡异树冠过滤得支离破碎,在沼泽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片被遗忘的湿地,才刚刚对他们露出獠牙。
熊大壮的死,像一根冰冷的刺,扎进了远征队的骨头里。
队伍的气氛从紧张变成了死寂,每个人都像一具被绳索牵引的木偶,机械地迈着步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的肌肉瞬间绷紧。
空气中的腐臭味愈发浓郁,甚至盖过了泥土的腥气。
这里的植物长得过分好了,好到令人心生寒意。
一株藤蔓的叶片,大得能当盾牌用,叶脉上却鼓动着青紫色的筋络,仿佛活物的血管。
路边一丛不起眼的蘑菇,伞盖上竟睁着数十只眨动的小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路过的队伍。
“我怎么觉得这些花花草草都在看我们?”一个狼族战士喉咙发干,小声对同伴说。
他旁边的同伴没敢接话,只是把腰间的绳索又拽了拽,确保自己和另外两人绑得够紧。
这种物理上的连接,成了他们唯一的心理安慰。
乐清走在银虎和狼族首领中间,那根绳子将三个原本立场各异的人拴在了一起。
她没有去看那些诡异的植物,她的注意力,在更深层的地方。
这片湿地,太活了。
不是野兽的活,而是整片大地,连同空气、水、泥土,都透着一种亢奋的、畸形的生命力。
就像一个被投喂了过量激素的病人,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增殖,最终长成一个无法控制的怪物。
她悄悄在脑中调出系统界面,一行行数据流快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一行猩红的警告上。
【警告:检测到区域内生命能量浓度严重超标,已超出阈值784%。生态系统处于持续性畸变进化状态。危险等级:极度致命。】
果然如此。
她抬头看向银虎坚毅的侧脸,压低声音:“银虎,这里的危险不是某一种植物或野兽。”
银虎的目光没有离开前方,只是微微侧耳。“嗯?”
“是这整片土地都有问题。”乐清斟酌着用词,“它像吃得太饱,撑着了。所以长出来的东西,全都变成了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