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谎言,也不是奇迹。”
乐清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一丝沙哑,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事实。一个你们必须接受,否则万兽城将万劫不复的事实。”
她的目光从那狐族少年身上移开,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首领,最后,定格在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狮王身上。
“织梦者,并没有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果说之前狐族少年的出现只是让人震惊,那乐清这句话,简直就是在所有人的脑子里引爆了一颗炸雷。
“胡言乱语!”
狮王猛地站起,威严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大祭司,我敬你为城邦立下大功,但你也不能如此信口雌黄!那邪物已经被神罚天雷轰得飞灰湮灭,这是所有人亲眼所见!你现在说它没死,是何居心?难道你想说,我狮族的牺牲,我儿的疯癫,都是一场无谓的闹剧吗?”
他的质问掷地有声,立刻引来了一些不明真相的部族首领的附和。
确实,那毁天灭地的雷光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还有活口?
“死的是它的宿主,狮傲王子殿下为它准备的强大肉身。”
乐清不为所动,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医学诊断,“但它的本质,是一种精神寄生体。无形无质,可以像种子一样播撒,也可以像烟雾一样转移。只要有合适的温床,它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她轻轻拍了拍身旁狐族少年的肩膀,那少年虽然眼神依旧有些空洞,却本能地朝着某个方向缩了缩脖子。
“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乐清的声音冷了下来,“他被深度腐化,灵魂几乎被吞噬殆尽,所以他的精神深处,留下了那个东西最清晰的烙印。就像被毒蛇咬过的地方,会永远留下疤痕一样。这道疤痕,让他对‘织梦者’的气息,变得无比敏感。”
她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全场气氛瞬间凝固的话。
“他,现在就是一个雷达。可以轻易地找出织梦者在这座广场上,留下的其他种子。”
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警惕地看向身边的人。
种子?这里还有?在谁身上?
狮王的心脏已经沉到了谷底。他强作镇定,脸上挤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荒谬!简直是天方夜谭!精神寄生?还雷达?大祭司,你是不是伤势太重,头脑不清了?用一个被邪祟污染过的疯小子的话当证据,这是对我们所有部族首领的侮辱!”
“是吗?”乐清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我们就来验证一下。”
她没有再看狮王,而是牵着那个狐族少年,缓缓地在围坐的圈子内走动起来。
虎岩紧随其后,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无声地警告着任何想轻举妄动的人。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乐清的脚步很慢,很稳。狐族少年在她身边,像一个提线木偶,眼神呆滞地扫过一张张紧张的面孔。
他走过了狼族首领,狼王阴沉的脸上肌肉紧绷。
他走过了猿族长老,老长老捻着胡须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走过了满脸暴躁的巴顿,熊族族长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终于,狐族少年停下了脚步。
他停在了一位来自河马族的老者面前。这位长老在族中德高望重,此刻正一脸愕然地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少年抬起手,颤抖着,指向了那位长老。
“他身上……”少年断断续续地开口,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有一样的味道……”
河马长老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站起来,又惊又怒:“你这个小崽子胡说八道什么!老夫为万兽城效力三百年,怎么可能沾染邪祟!”
“不止你一个。”乐清的声音幽幽响起。
她牵着少年,继续前行,又在一位鹿族首领和一位狮族旁支的长老面前停下。
每一次,少年的反应都如出一辙恐惧,瑟缩,然后颤抖地指认。
被指认的三人无一不是又怒又怕,纷纷高声辩解,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狮王眼中闪过一丝得色,立刻抓住机会大声道:“看到了吗?诸位都看到了!这就是一场闹剧!一个疯孩子的胡言乱语,一个女人的凭空猜测!她这是要将所有人都打成余孽,好让她虎族一家独大吗?”
这番诛心之言,让许多摇摆不定的首领再次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是啊,证据呢?就凭一个孩子的感觉?这未免也太儿戏了。
虎峰的眉头也紧紧皱起,他虽然无条件相信乐清,但眼下的局面,确实对她极为不利。
就在所有人的质疑达到顶峰时,乐清笑了。
那笑容很淡,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充满了洞穿一切的自信。
“既然你们要证据,我就给你们证据。”
她松开狐族少年,缓步走到那位暴跳如雷的河马长老面前。
“长老,得罪了。”
话音未落,谁也没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已经刺入了河马长老脖颈侧面的一个穴位。
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精准、稳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河马长老只觉得脖子微微一麻,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乐清屈指,在那根银针的尾部轻轻一弹。
“嗡。”
一声极细微的轻鸣响起。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黑气,竟从那银针刺入的皮肤下,被硬生生地逼了出来!
那黑气并非死物,它像一条有生命的虫子,在空气中疯狂地扭动、挣扎,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尖啸,似乎想要逃离,却又被银针上某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吸附,无法脱身。最终,它在接触到空气几秒后,不甘地滋一声,化为了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广场上,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刚才黑气消失的地方,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河马长老自己也看到了,他结结巴巴,浑身抖得像筛糠。
乐清没有回答他,她拔出银针,走向下一个目标,那位鹿族首领。
鹿族首领吓得连连后退:“你别过来!别过来!”
虎岩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往他肩膀上一搭,那首领顿时像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乐清面无表情,如法炮制。
又是一针。
又是一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