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踏出幽深通道。
残阳如血，将他的影子拉得狭长，投射在焦黑一片的土地上。
临时营地内，幸存的联军战士们三三两两地聚集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硝烟与尘土混合的刺鼻气味。
沉默是此刻唯一的主旋律。
苏清玥快步走到他面前，她肩上新换的绷带已然渗出暗红的血迹。
“你出来了。”
慕容雪靠在一块被战火熏黑的巨石旁，手中紧握的长枪斜插在身前的泥土里，她低垂着头，擦拭着嘴角的残血。
王胖子双眼通红，狠狠一拳砸在龟裂的地面上，“他妈的！老赵！小李！还有那么多弟兄……都没了……”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
李梦瑶正小心翼翼地给一名断臂的战士喂水，听到王胖子的哭嚎，她的手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
唐雪则在反复检查着自己的武器，那把锋利的短刃被她拔出又插回鞘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林凡的目光从一张张沾满血污与硝烟的脸上缓缓扫过。
疲惫，悲伤，深入骨髓。
但没有一个人眼中露出绝望。
“还有多少人？”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王胖子猛地抹了把脸，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站起身，“凡哥，算上咱们几个……九十七个！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硬骨头！”
九十七。
这个数字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林凡的心口。
一阵沉闷的压迫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每一个逝去的数字背后，都曾是一个鲜活的同伴，一个并肩作战的袍泽。
他能清晰回忆起许多人的音容笑貌，那些在战斗间隙的粗犷玩笑，那些对未来胜利的朴素期盼。
苏清玥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背，那冰凉的触感，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的力量。
“他们……会看着我们。”
慕容雪猛地抬起头，一把抓起身旁的长枪，枪尖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指那漆黑得如同巨兽之口的通道入口，“没错！他们会看着我们，把那些狗娘养的杂碎，一个个剁成肉泥！”
“剁碎他们！”一个失去左臂的汉子用仅存的右臂举起战刀，嘶声怒吼，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
“为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
“杀光那些畜生！”
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胸膛中剧烈激荡。
李梦瑶站直身体，她的长剑已重新紧握在手中，剑锋闪烁着冷冽的寒芒，“林凡，下命令吧。”
唐雪的短刃再次出鞘半寸，森然的杀气弥漫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聚光灯般汇聚在林凡的身上。
那目光中，有毫无保留的信任，有不惜一切的期盼，有同归于尽的决绝。
林凡缓缓抬起手，指向那吞噬了无数战友生命、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通道。
“休整。”
每一个字，都仿佛重如山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然后，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