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初被沈砚安搀起,站在铁制长椅上,视线与他齐平,触及他的目光,垂眸擦泪,微颤的肩膀,失控的情绪也被缓缓压抑下来。
她声音因为哭过而沙哑,“没什么。”
沈砚安看着宋白初眼尾泛红,鼻尖也是红的,小脸苍白如纸,很憔悴。
他伸手想将人搂在怀里。
一道冷沉的声线从后传来。
“不要为难小初。”
“事情不是董勤所说的。”
“我想看看孩子,碰巧遇上。”
沈砚安转头,顾云深坐在病床上,浑身是血,看来董勤给了他不小的教训。
怕什么来什么。
顾云深被教训成这样,而她心软了。
为顾云深落泪?
沈砚安神色很淡,带着一抹嘲讽,“顾总怕不是忘了,你没有资格看孩子。”
顾云深微愣,后又是释然的表情,神情很温和,“原来小初还没和沈局商量?我会放弃念惜的监护权,想在进去之前,和孩子们相处一些时间。”
“也没多少时间不是吗?沈局一手谋划的,应该比我清楚多了。”
沈砚安蹙眉,回看,见宋白初垂头不语。
他声音压得更低,“回家。”
顾云深眉头一点点皱起,看着宋白初无措地看着地面,寻找她的鞋子,而沈砚安不止凶巴巴的,还冷漠地看着。
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恨不得下床给沈砚安一拳。
他捧在掌心数载,从未冷落过她。
而沈砚安凭什么?
这个刹那,沈砚安身后出现了一个人,直接一拳砸了过去。
沈砚安抓住董勤的手,将他过肩摔,摔在了急诊大厅之中。
周围有惊呼声。
董勤本被顾云深打断了一根肋骨,皱眉呜呼哀哉,“阿砚,你出手太狠了。”
沈砚安没有理会董勤,伸手去抱宋白初。
宋白初看着沈砚安缓缓靠近的手,抵触朝后缩身。
她抬眸,触及他微冷的目光。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僵在那儿。
董勤爬起来,挡在了两人之间。
“今天谁都别想带她走。”
董勤直觉他们之间不对劲,恐怕是因为那个陆静晚。
董勤看过从陆静晚手机转发来的邮件,虽然病例名被隐藏,只标记了1号病人,但是病人的身高体重等体征与宋白初几乎无二。
董勤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宋白初。
他也调查了陆静晚,发现她是一位来自西雅图的心胸外科医生。
心胸外科医生,心脏病,小初。
董勤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陆静晚恐怕是沈砚安给小初找的医生。
可是,这个医生不干人事,毫无医德。
攥着小初的病情恐吓小初。
而小初看来并不清楚自己的病情,结婚那天也没有相信陆静晚的话。
沈砚安,怎么能找这样的医生给小初看病?
病还没治好,人已经被气得病上加病了。
董勤对沈砚安,现在是满心埋怨。
沈砚安浑身散发着强势的气场,声音寡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就像没有温度的冰,“让开。”
“阿砚,不行。”
董勤的肩膀就被沈砚安按住了。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沈砚安的声音冷若冰霜对着董勤,而目光更是冷淡,看着宋白初。
宋白初从没见过沈砚安这样,抵触地看着他。
“她不想跟你走。”
“她是我妹妹,我不许你勉强她。”
董勤的胳膊在下一秒就被沈砚安卸掉了。
宋白初惊吓得睁大双眼,看着董勤吃痛倒下。
她伸手想搀扶董勤,而下一瞬,手腕就被沈砚安捉住了。
董勤跌坐在宋白初身边,仍然不肯退让,挡在那里,艰难地抬手捉住沈砚安的手腕,“放开她!”
宋白初慌张地拉住董勤的手,她想起上一次沈砚安卸掉顾云深胳膊的事,和刚才卸掉董勤胳膊是一样的轻而易举,她突然意识到,沈砚安其实是很凶的一个人。
她担心他们起冲突,担心周围人的目光。
沈砚安垂眸,目光就停留在宋白初白皙的小手上,和他们的手相比真的太小了。
而此时,她的手拉着董勤的手。
“念惜和航航应该回家了,”宋白初对董勤说,“我想回家了。”
董勤只好松开了沈砚安的手,转而抓住了宋白初抽离的手。
他坐在长椅上,这个角度只能仰望宋白初,玻璃镜片后黑眸露了出来,眸光里有很深的担忧,“你有需要打给我,不要让人欺负你,知道吗?”
董勤与秦淑兰长得不太像,可此刻深深凝视而来的目光,让宋白初感到几分亲切与熟悉。
她点了点头。
沈砚安看着董勤抓着宋白初的手,心头一阵烦闷。
在董勤松手的瞬间,沈砚安将宋白初横抱在怀,大步离去。
宋白初怕自己摔下去,伸手搂住沈砚安的脖子,可触及他冷峻的脸庞,将目光挪开了。
董勤看着两人貌合神离的样子,蹙眉。
顾云深冷冰冰的声音就传过来了,“欺软怕硬,扒着我不放,而真正伤害小初的人,你连动都不敢动!”
“窝囊废!”
董勤转眸,盯着顾云深。
“顾云深,你哪来的脸说别人?”
“你的账明明白白,我们有的算。”
“你别想装傻充愣,扮可怜,以为能接近小初。”
“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再伤害她。”
“而他,要是做了对不起小初的事,我也不会放过他。”
这时,警察过来。
“和解吗?”
“不和解!”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寻衅滋事各罚500元,拘留7天。”
两人对视了半晌,最后和解了。
…
沈砚安将宋白初抱上副驾,弯腰进去给她扣上了安全带。
两人脸离得极近,沈砚安朝宋白初抬眸,声音很淡,没有什么情绪,“有想过和我商量吗?”
宋白初垂眸,避开沈砚安的目光,一言不发。
沈砚安没有强求,退离座位关上了车门。
而他没有上车。
宋白初透过挡风玻璃看着沈砚安走进医院旁边24小时便利店,出来时手里夹着一只香烟,一点猩红在他指尖忽明忽暗,而他修长挺拔的身影也隐在了阴暗中。
可她知道,他的目光是朝着她看的。
她从没见过沈砚安抽烟,而此时他也没有打算抽烟的样子,只是香烟一点点在他指尖被燃尽了。
沈砚安站在那儿,平复波澜的情绪。
他知道,他刚才在里面动手卸了董勤的胳膊,吓到她了。
他本不是良人,而她不需要知道。
沈砚安将烟头掐灭在路边的垃圾桶烟灰缸内,走到副驾拉开了门,半个身子矮进了位子,抬起了宋白初的小腿。
她脚踝红肿,带着一抹药酒味。
在刚才他们的冲突中,摔了。
宋白初惊讶时,想挣开时,松软的拖鞋套进她的脚。
她目光对上了他的回眸。
沈砚安抬手捋了捋宋白初凌乱的碎发,而宋白初躲开了。
他的手顿在她脸庞,目光阴郁地看着她。
脑海使劲地转,捕捉不到任何信息。
“老婆,我哪里做错了,告诉我。”
沈砚安不想忍了,他受不了被她冷落,大手扶着宋白初的侧脸,让她看着他。
“我想和你商量的,”宋白初触及沈砚安淡漠的目光,伸手拉下他的手,“顾云深以放弃念惜监护权为条件,希望可以见一见念惜和航航。”
“我觉得可以。”
“你呢?”
她松开了沈砚安的手,手就被沈砚安握在手里。
沈砚安强势地握住宋白初的手,目光幽暗,“我的人要在场陪同。”
她在转移话题。
心里有事瞒着他。
“我会陪着他们。”宋白初说完。
手就被沈砚安拽在了怀里,因为力道,上身也被拽离了椅背。
她错愕抬眸,脸就被沈砚安的大手攥住了。
“我让齐治去陪着。”
她怕顾云深会做出什么事,让念惜和航航喜欢上他。
她想自己去盯着。
可她知道,沈砚安不喜欢她这样。
她点了点头。
沈砚安感受到宋白初的乖顺,大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凑近了想吻一吻她,抚慰一下自己的心。
而她撇开脸,泪水瞬间从她眼尾挂落。
两人的脸顿在那儿,气息也缠在那儿。
她强撑着说,“我不舒服。”
沈砚安松开了宋白初,为她关上了车门,拿出手机,打给了林晚秋。
待沈砚安上驾驶位,宋白初的手机就响了。
看到来电。
宋白初指尖发麻,但还是按了接听。
她听到念惜和航航被接去了沈家庄园,没有办法地答应了。
沈砚安启动车子,看着宋白初没有什么情绪地敷衍自己的母亲,他黑眸忧郁更深。
他猜不透,是什么事情,连她一向都很尊重的母亲,都不好使了。
“妈,”宋白初觉得这个称呼好讽刺,“让我们去一趟沈家。”
沈砚安淡淡回一个“好”,双手转着方向盘。
宋白初目视前方,目光慢慢而不自觉地看向了沈砚安。
陆静晚是沈砚安的小三吗?
因为被她发现了,所以他匆忙把陆静晚嫁人了?
她生不了,所以林晚秋同意让陆静晚生孩子?
可是,事情原本不用这么麻烦的。
宋白初忍着鼻尖酸涩,伸手拉了一下沈砚安的袖子,“局座……”
听到宋白初这么称呼他,沈砚安大感不妙。
他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转身看她。
两人面对面,宋白初红着眼眶,和沈砚安说,“我会为你效劳一辈子。”
“你真的没必要担心。”
“我们离婚吧。”
这个瞬间,一辆加长货车打着探照灯朝他们横冲直撞。
沈砚安扑向了宋白初,解开她的安全带,将她抱向自己的方向,拉开主驾的门,跳出了车子,滚到了马路边。
不到2秒,车子被加长的货车撞出十几米远。
撞击声混着剧烈的刹车声,响彻耳际。
沈砚安失去了平日里的从容不迫,将宋白初搀起来,大手从她头顶摸下去,回到她的心脏,慌乱的声音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哪里不舒服吗?”
触及她被吓傻的小脸,将人抱在了怀里。
“老婆,”他心跳失序,捧着她的脸,“别吓我。”
“说说话。”
宋白初回过神来,眼泪啪嗒往下掉。
她刚才转脸和沈砚安说话,没有发现有车子撞过来,只是一道强光闪过,沈砚安突然扑向了她,将她抱出了车子,滚在地上,眼里并没有劫后余生的恐惧与心慌,只有伤感。
她发现他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话,而她已经没有勇气再说一遍了。
她将脸埋在沈砚安怀中,鼻尖是他清洌淡墨的气息。
原来,她已经开始贪恋他。
她低声回,“我没事。”
交警,警察,救护车很快赶到现场。
沈砚安枪伤未愈,又抱着她跳车,后背的伤口崩裂了一点,他不想去医院,在救护车内被重新缝合。
齐治等人赶到。
“局座,是一场意外。”齐治调查后,“货车司机打瞌睡。”
沈砚安不放心,“跟进,查清楚。”
齐治点了点头。
宋白初坐在救护车的角落,垂着头。
“还去吗?”
沈砚安伸手拉宋白初,她没有了刚才的抵触,很乖巧坐在他腿上。
“伤口疼吗?”宋白初问他。
“不会。”
沈砚安搂了搂宋白初的细腰。
“去吧。”宋白初低声。
沈砚安依宋白初,两人很快到了沈家庄园。
沈砚安下令禁言,车祸的事,林晚秋他们并不知道。
聚会很热闹,是沈国良的一些邻居好友。
“师兄,你们怎么在这?”宋白初见到萧承廷,神色缓和了许多。
毕竟,其他人,她都不熟。
“刚才去接念惜和航航遇上的,就邀请了萧教授和童童一起过来了。”林晚秋解释道,诧异发现他们衣服脏兮兮的,“去里面换身衣服出来?”
“嗯。”
宋白初这才意识到,刚才两人摔到草地里了。
“宋小姐,等会过来一起玩。”吕清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和沈如宜还有几个人在打麻将。
“小初应该不会玩吧。”萧承廷道,“清辞他们打得很凶。”
“很凶?怎么凶?”宋白初不明白。
细腰就被沈砚安握住了,他弯腰另一只手从她膝盖窝穿过去,将她抱起,一言不发朝内院走去。
林晚秋与沈国良面面相觑了一眼,直觉不对劲,但人多也不好问,转身招呼起来。
…
院内。
沈砚安将宋白初放到床上,他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宋白初还坐在沙发上。
沈砚安站在宋白初面前,大手落在她头顶,轻轻摩挲了两下,“怎么了?”
“我要穿裤子。”
宋白初双腿折叠缩在沙发上,低着头,看着茶几上佣人送来的裙衫。
她满身吻痕,见不了人。
沈砚安看了宋白初一眼,她面无表情,如果换作平常,她会很羞涩,也会瞪他。
而现在,只是在平铺直叙一件让她烦恼的事。
沈砚安起身拉开了衣橱,全部是裙子。
“我让如宜送一套过来。”
“嗯。”
沈砚安离开时,站在门边,凝视了宋白初好一会儿。
她刚才喊他‘局座’,一定有话和他说。
后边的话,一定不是他想听到的。
而现在,她不说了。
沈砚安交代了沈如宜之后,坐在院子的太师椅上,面前是一池锦鲤戏水。
萧承廷坐在沈砚安身边。
“局座,陆静晚是你的情人吗?”
沈砚安蹙眉。
“你安排她嫁人的事,小初知道了。”
“不要伤害小初,好不好?”
“跟这个女人断干净吧?”
沈砚安双手搭在椅把,神色莫测。
萧承廷看着沈砚安不温不火的样子,有些压不住怒火,“我放手了,成全你了。可你不能给我这样的反馈,你不能这样对她。”
“沈砚安,把那个女人解决掉!”萧承廷激动起身,居高临下。
萧承廷对沈砚安一直以来都非常尊敬。
他对萧承廷而言亦师亦友,又是救命恩人。
可现在他这副冷漠的样子,让他非常生气。
“你要留着那个女人,我就把小初带走。”萧承廷威胁他,警告他。
沈砚安抬头,看着萧承廷,淡眸聚起冷意,声音淡漠,“不自量力。”
他很少对什么人释放恶意。
萧承廷耍尽手段,他当他是朋友,容他,恕他。
可今晚,他心情不好。
他也有口出恶语的时候。
萧承廷错愕地后退了一步,“你要留着那个女人!”
“清辞说对了。”
“你千方百计把人娶回去,因为她是秘钥。”
“你娶到手了,她逃不掉了。”
“你就养小三,养情人,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沈砚安,我看错你了。”
萧承廷勃然大怒,情绪激动,而沈砚安神色淡淡坐在那儿,让他满腔怒火尤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偃旗息鼓。
这时候,宋白初从内院出来。
沈砚安转头看向宋白初,宋白初一瘸一拐地被沈如宜扶着,精致的小脸苍白如纸,双眸含着笑意,跟着林晚秋和叔叔阿姨们打招呼。
林晚秋非常高兴,炫儿媳妇呢。
“我儿媳妇不是京市人呢,属于人生地不熟,你们要多多关照。”
“放心吧,晚秋……”
“你的儿媳妇,不就是我们大家的吗?”
“就你命好,要女儿有女儿,要儿媳妇就有儿媳妇。”说话的是张辉的夫人,“我家这个混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我喝上媳妇茶呢。”
“哎哟,我们砚安不是这么大了嘛。你们浩儿还小。”林晚秋笑得花枝乱颤,儿子有本事,儿媳妇漂亮温婉,还开了公司。
如果,他们再要个孩子就完美了。
林晚秋想到这里,感慨万千,鼻尖一酸,将杯中的酒饮尽,再看宋白初……
她扪心自问,如果是陆静晚那样的,嫁给砚安,她愿意吗?
人家可是十全十美的女人。
要样子有样子,要本事有本事。
还能给他们沈家要孩子。
她自然是愿意的,可沈家想要这样的儿媳妇,儿子想要这样的老婆,轮不到陆静晚,放眼整个京市,有头有脸家的闺女,任他们沈家,他们儿子挑。
哪怕二婚,也轮不到陆静晚。
她怎么敢大言不惭跑到她面前,跟她要孩子。
她都敢这样做,那又对小初做了什么,才会激得小初把人推了,又把人打了。
林晚秋心思细腻,又是从人堆里混大的,后来嫁给沈国良更是八面玲珑了许多,怎么会察觉不出来,刚才电话里,宋白初淡漠的态度。
更何况,儿子随母。
儿子能察觉到,她这个妈妈怎么会蠢过他。
一定出事了。
“小初,累了吧?”
“去砚安那儿坐会?”
宋白初朝着沈砚安看过去,对视上沈砚安的目光,他好像坐在那看了她很久了。
“宋小姐,一起来玩呢?”另一边的凉亭里,吕清辞喊了喊宋白初,“三缺一。”
宋白初看回林晚秋,“我想和吕小姐玩会。”
林晚秋微楞,“好,去吧。”
看着宋白初走向吕清辞的背影,林晚秋心尖弥漫出无止尽的伤感。
真是很乖啊。
让她离开砚安,她就离开了。
让她留下,她也留下了。
甚至……
林晚秋知道,如果她让她再走,她也会走的。
就像现在,她受了委屈还是留在这里。
宋白初落座麻将桌旁,摸了摸麻将,“怎么玩的?教我?”
吕清辞摆出老师傅的样子,和宋白初说了有一会儿,“开打了。”
张浩:“嫂子,边打边学,很快上手的。”
张浩说完这句话,领子就被揪了起来。
沈砚安坐在了宋白初邻座。
宋白初很认真地记牌,逻辑思维顶级,很快就摸透了方法。
“哎呀呀,不能这样。”
“夫妻不能同桌,有合谋,喂牌的嫌疑。”吕清辞叫了起来。
宋白初抬眸,才发现沈砚安坐在了身边。
“那我不玩了。”宋白初说完,手就被沈砚安握住了。
吕清辞嘴角抽了抽,“算了算了,宋小姐是新手,我给她面子。想必你堂堂大局长,也不会做小动作。”
宋白初挣了挣手,沈砚安就放开了。
沈家的麻将桌,不是电动的。
林晚秋觉得电动的,没有摸麻将牌的快感。
四人上手洗牌。
两人的指尖若有似无地碰触到一块儿,宋白初的心随之轻颤,目光落下一片暗影。
吕清辞环视一圈又叫了起来,“你们三个是一家,岂不是三打一。”
“承廷,你要给我当军师。”
萧承廷便矮下身子,双手撑在吕清辞椅背,很耐心地和吕清辞说,“局座也是新手,如宜也打不过你,你放心。”
吕清辞听到萧承廷这么说,一下子就开怀了。
打了三圈,沈砚安一直在给宋白初喂牌。
宋白初胡个不停,明明心情很差,可一直在赢,就很开心。
“完蛋了,清辞。”
“我又胡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老话,真是,诚不欺我。
吕清辞嗷嗷叫,一脸哭丧。
“哥,你是不是作弊了?”
“我刚看到你摸了一张四万,你为什么打五万?你不用凑牌吗?”沈如宜扒拉着筹码,没好气地说。
“你输的,我给。”
沈砚安神色淡淡,声音压得很低。
沈如宜又来了精气神,这会儿邢晋来了。
“晋哥,你来替我打。”沈如宜,“给我出出气。”
邢晋看了沈砚安一眼,“要替也是替阿砚,哪有打麻将夫妻一起上桌的道理。”
“全部嫂子一人赢了?”邢晋看了一眼宋白初前面堆成小山的筹码,触及宋白初吃惊的表情。
“阿砚,你是不是喂牌了?”邢晋直接上手推沈砚安面前的麻将牌,乱码。
“喂喂喂,你为了哄老婆不带坑我们小宜和吕小姐的。”
“沈大局长!”吕清辞属于有气就撒,“你做了什么事,要坑我几十万哄你老婆?”
“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喊我爸来反贪污了!”
邢晋和吕清辞一唱一和。
“我当人证!没这个道理嘛。”
“几十万???”宋白初惊呆了,看着桌面堆在那里的筹码。
“嗯,嫂子,我们十万打一圈。”沈如宜说。
宋白初当即就把筹码推出去了,“还给你们,钱我不要了。”
“那可不行,作弊了,就得罚,再掏一倍出来。”邢晋咋咋呼呼。
“掏几十万???”宋白初皱着小脸,“是这样的规矩?”
“嗯嗯。”沈如宜头点得特别认真。
能坑一笔是一笔。
反正他哥有钱。
可盾链的员工,月工资才要几十万呀。
宋白初这才想起罪魁祸首,哀怨地瞪了沈砚安一眼,撞上他幽深的淡眸。
沈砚安不动声色看着宋白初,宋白初又不想开口。
“嫂子,你是公司经理呢,几十万是小意思呢。”沈如宜直接把手机掏出来,“嫂子是微信,支付宝?”
这下子尴尬了。
上次决定离开沈砚安,向硅谷大使馆申请签证开始。
她已经把自己的财务状况捋过一遍,她给自己预计还能活十年。
她比任何人清楚母亲是40岁没了。
她不确定未来10年能不能积累更多的财富,留给航航和念惜,她得保住现在的。
宋白初拉了拉沈砚安的手,沈砚安就抓住了她的手。
“我替小初给。”
“她公司刚上轨道,不容易。”
萧承廷说完,立刻被吕清辞踩了一脚,“人家有老公,要你这个师兄多事吗?”
“你当自己是谁呢?”
邢晋目光发亮,“哟呵……”
这边也有热闹看啊。
“萧教授是吧?好像是嫂子干儿子的爸,这个关系掏点钱,好像也可以。”邢晋戳了戳沈如宜。
沈如宜立刻附和起来,“当然可以了。”
只要有钱收,谁给都行。
萧承廷揉了揉被吕清辞踩痛的脚,犀利目光撞上沈砚安漫不经心的回视,有些不管不顾的劲头,“这个关系是可以的。”
吕清辞顿时推了麻将牌,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吕清辞说走就走,萧承廷把手机放在了桌面。
“小初,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拿去转。”他转身,大步朝外追出去。
吕清辞站在门口,听到这句话,更是火冒三丈。
见两人出门,邢晋连忙拉起沈如宜。
“我钱还没收到呢。”
“看热闹去呀。”
“你还怕你哥嫂跑了呀。”
沈如宜想想也对,就跟着邢晋出门了。
凉亭,就剩下宋白初和沈砚安坐着。
宋白初眼睛盯着萧承廷的手机。
萧承廷的手机就被沈砚安扣在手里,才让宋白初回过神来。
她意识到手被沈砚安拉着,想抽出来,沈砚安却抓得更紧。
沈砚安解锁了萧承廷的手机,点进了相册,一张张滑过去,一张张删掉。
全是小初的照片。
他脸色越发冷沉。
删到最后,沈砚安将萧承廷的手机扔进了湖里。
从照片到素描,这么多才多艺。
科学家,美食家,画家……
沈砚安皱眉。
“你怎么把师兄的手机扔了?”宋白初连忙起身,想去捞手机,人就被沈砚安扣在怀里,按在了怀里。
忍不下去了。
沈砚安捧着宋白初的小脸,“老婆,我和陆医生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安排她结婚,只是因为她想攀高枝,心思不正,索性打发了。”
“不是我情人。”
“我有你了呀,怎么会在外面养什么情人?”
宋白初乌黑的长睫扑闪,睁大了双眼,眼眶一点点见红,泪珠挂下来。
沈砚安搂着宋白初的细腰,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将她的小脸扣在颈窝里。
“小傻瓜,你会哭会闹,哄你一个已经要很多时间精力了。”
怎么会把陆静晚想成是他的情人。
他的眼光有这么差吗?
他是瞎子吗?
“我让齐治把我每天的行程传阅给你,好不好?”
“他们24小时跟着我。”
“要做坏事了,他们会跟你说。”
“他们比你更怕我在外面乱来。”
“你要学会用人了,老婆。”
“懂不懂?”
宋白初抬头与沈砚安平视。
沈砚安抬手捧着她的小脸,给她擦泪。
“为什么喂牌给我?”
“哄你高兴。”他声音很浅,也很好听。
她有时候是感觉得到的,沈砚安会哄她。
可他从没亲口说出来过。
宋白初的心被沈砚安的话猛烈地撞击,发麻发痒。
“我没你也会赢。”
“你惹的祸,你把钱给他们。”
“我以后再也不打麻将了。”
“这么贵……”
“又不好玩……”
她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哭腔,听上去就像在撒娇。
可他知道,她没有。
她没有撒娇,他已经顶不住了。
“亲亲我吧,老婆。”沈砚安垂眸,气息微热撩过宋白初的唇,目光晃动。
求求她,安抚他一下吧。
宋白初小脸微热,慌张地四下看了看,她把目光转过去,一直在看热闹的长辈们,顿时假装各种忙碌。
她脸就更红了,“这里?不好,不好。”
沈砚安就将宋白初的后脑扣住了,他倾身而来,吻上她嘀咕的小嘴。
克己复礼,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