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里,白凌看到孟九笙身边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顿时睁大了眼睛,好奇地围着两人转了一圈。
“这谁啊?”
“傅觉夏。”孟九笙顿了顿,又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我儿子。”
白凌带着绯色的瞳孔差点竖了起来。
“你逗我呢?”
但说着,她忍不住弯下腰在傅觉夏脖领间嗅了嗅。
“气息跟你倒是很像。”
如果不是害怕吓着孩子,她甚至想伸出蛇信子确认一下。
傅觉夏直勾勾地打量着白凌的眼瞳,小脸上写满了惊奇:“姐姐蛇……”
这话反过来把白凌吓了一跳,就连孟九笙也觉得诧异。
白凌不可思议地问:“你能看出我的真身?”
不应该啊,她明明隐藏得很好,一个小屁孩怎么能看出来……
傅觉夏摇了摇头,他听不懂什么是真身。
他伸出小手指着白凌说:“姐姐,你脖子上有蛇……”
白凌一愣,这才想起来,刚才和小青蛇玩耍来着,随手就挂到了脖子上。
她摘下来藏到袖子里,可又意识到傅觉夏的反应过于平静。
“你不怕?”
傅觉夏眼睛睁得圆圆的:“不怕,它和姐姐一样,可爱。”
“哎呦呵。”
一句话,直接俘获了白凌的芳心。
她捏了捏傅觉夏的脸颊,却又不敢用力,生怕碰碎了。
“小帅哥,你可真招人稀罕。”
白凌仰头看向孟九笙:“你从哪拐来的?”
孟九笙笑着解释:“一个朋友家的,不过以后嘛,真有可能是我儿子。”
“哦~”白凌的眼神意味深长,“你喜欢他爹?”
孟九笙坦然承认:“是有点。”
“喜欢就去追啊,人类的寿命这么短,迟一点他就死了。”
孟九笙神色自若:“正追着呢。”
白凌挑了挑眉,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
傅觉夏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郑重地强调:“爸爸不死......”
白凌笑出声:“对对,不死。”
和孟九笙在一起,真有不死的可能。
孟九笙把傅觉夏交给白凌:“你带他去楼上玩。”
白凌满口答应下来:“好。”
等两人上楼后,孟九笙便走到了柜台边上,看需要补充哪些东西。
没过多久,古玩店的杨老板突然领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那年轻人看起来有二十多岁,眉宇间和杨老板有一些相似,从亲缘线来看,应该是他的侄子。
杨老板看到孟九笙时,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
“大师,忙不忙?”
孟九笙环顾着空荡荡的店铺:“不忙,就等你呢。”
杨老板连忙拉着年轻人介绍道:“这是我侄子杨立新,他最近有点不对劲,麻烦您给看一眼?”
紧接着,他又对杨立新说:“这位是孟九笙孟大师。”
杨立新看到孟九笙的第一眼,有些惊讶于她不染凡尘的容貌,同时也有对她年龄的质疑。
“这么年轻的大师?”
话音未落,杨老板照着他的脑袋“啪”的就是一巴掌。
“怎么说话呢,我找的人还能有错?”
杨立新揉着后脑勺,委屈地说:“知道了二叔......”
孟九笙丝毫不在意,而是引两人走向四四方方的檀木桌。
“这边请。”
等三人坐定,孟九笙观察着杨立新的面相,开门见山地说:“你最近总是做噩梦?”
杨立新身形微顿,几乎是在瞬间相信了二叔的话。
杨老板拍了拍侄子的肩膀:“看到没,这就是大师,一语中的。”
杨立新连连点头:“是的没错。”
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继续多说。
孟九笙倒了两杯红茶分别递给两人,又问杨立新:“梦到你死去的朋友找你玩?”
杨立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才打消了所有的疑虑,语速飞快地说:“是的,我有个好哥们儿上个月在野外游泳,不幸被淹死了。”
“我去参加了他的葬礼,也和他父母一起观看了他的遗容,从葬礼回来我就一直做噩梦。”
由于事发地点是在野外,水流湍急,听说他那个朋友被冲到了十几公里外的下游,搜救队沿着河流找了整整两天才把人打捞上来。
八月的天气,炎热异常,又在水里泡了两天,结果可想而知。
杨立新看到好友的时候,他浑身发白,整个人被泡发了两倍不止,就算经过特殊处理,还是能闻到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
自此以后,好友的容貌和那股尸臭味就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一个月以来,杨立新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整个人备受折磨。
孟九笙语气淡淡:“别着急,说说你的梦境。”
杨立新咽了咽口水,这才勉强稳住心神。
“我那个朋友叫孙晓东,我们从高中就在一起玩,关系可好了,听说他死了,我还难受了好几天......”
话没说完,杨老板就打断了他:“讲重点。”
杨立新“哦”了一声,接着说:“我第一次梦到孙晓东,是回到了高中时代,我看见他站在操场上,不停地向我招手,嘴里还说着什么,但我听不清,我正想走过去的时候,被我妈给叫醒了。”
“再后来,我就梦到他约我去游泳,可我是个旱鸭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说着到,杨立新又给自己灌了杯茶。
孟九笙和杨老板默契地没有出声,让他继续说。
杨立新缓了缓,心有余悸地说:“我醒来以为这事就算完了,可是没想到接连一个星期,我都梦见他叫我出去游泳,而且是站在同一个地方,用着同样的语气。”
梦里,孙晓东穿着下葬时穿的西装,原本深蓝的布料在梦境中泛着一种诡异的灰白,像是被河水泡褪了颜色。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河岸的草丛里,身后的河水哗哗作响,衬得他像一尊僵硬的纸人。
即便相隔甚远,杨立新也能清楚地看见对方死灰一样的脸色。
他看到孙晓东的嘴角机械地咧开,声音湿漉漉地从远处飘来:“立新......你过来啊......”
这种场景太瘆人了。
说到这,杨立新猛地攥紧了茶杯,指节发白。
现在回想起那幽怨的声音,仍觉得像是贴着耳根子灌进来的,带着河底的腥气。
“然后呢?”孟九笙问。
杨立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继续说道:“然后我就烦了,我问他,你为什么老是让我下水,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我还说,你要是再来找我游泳,我就跟你绝交!”
孟九笙垂下眼眸,轻轻笑了笑:“被你骂过以后,他老实了两天?”
“对对!”杨立新点头如捣蒜,“我在梦里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之后的两天,我就没有梦到他。”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我好不容易睡了两天囫囵觉,但很快他又来了,还是叫我去玩,只不过换了场景。”
“我梦见我们俩在操场上玩,中途他把我带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一扇发红的木门。”
“他一直告诉我,门后是好玩的地方,让我推开门走进去,我信了他的话,只是刚要打开那门,我闹铃响了。”
也是因此,杨立新醒了过来。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
杨立新当时以为自己是吓着了,没当回事。
深深呼了口气,他继续讲述着自己的遭遇。
“再然后就是三天前的事了,我又梦到了孙晓东,他说什么‘都准备好了,今天一定会要带我去好玩的地方’。”
说到这个梦境时,杨立新后背更是直冒冷汗,像是回想起了可怕经历。
“这一次,他把我带到了一片树林里,依然是灰白的场景,不停地催我跟他走。”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思想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杨立新还记得,他正打算跟孙晓东走的时候发现有一片巨大的树叶压在了他身上。
那树叶很厚、很沉,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杨立新奋力推开树叶,追上了杨晓东的脚步,可途中又被藤蔓绊倒,重重地摔了一跤。
他顾不上疼痛,跟着陈晓东来到一个山洞前,那山洞很大,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更离奇的是,在这里,杨立新又一次看到了那扇熟悉的红木门。
而孙晓东的表情不再僵硬,反而表现得很激动,在旁边不停地催促他:“立新,打开这扇门,走进去,这样我们就能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了。”
杨立新经受过无数次的洗脑,手不自觉地伸出去,打开了神秘的木门。
但门后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孙晓东灰白的眼睛里泛起亮光,语气中也透着兴奋。
“立新,快走,快啊。”
听着好友的话语,杨立新生出了浓浓的好奇心,好奇门后到底是怎样的世界。
他缓缓迈出右腿,正要踏出去时,耳朵却响起了尖锐的呼喊声。
“立新!你干什么!”
那是他妈妈的声音。
杨立新一个激灵,猛然从梦中惊醒。
他环顾四周,竟意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阳台边上,而他一只脚已经跨过了栏杆。
他们家住在十六楼,如果不是妈妈及时赶到,后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