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梅闻言神情有些恍惚。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刚开始那两年一切都很顺利,他也没有再出现过......”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可是最近,他的怨气又跑了出来,还影响了其他小朋友。”
孟九笙的目光落在平静的湖面上,眸光清冷。
“因为这根本不是镇压恶灵的布局,而是养鬼局。”
“什么?”刘梅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这怎么可能。”
孟九笙负手而立,缓缓说道:“这所学校格局方正,明堂开阔,本就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而这人工湖又占了最佳的吉位,活人求风水,求的是生气,而死人占风水,夺的却是阴煞。”
“这湖聚的是天地灵气,却也成了滋养怨魂的温床。”
刘梅突然打了个寒颤,仿佛难以置信。
孟九笙转过身:“那人之所以让你把孩子的尸骨埋在湖底,一是为了借助这里的风水纳灵养煞,二是因为,幼儿园孩童众多,恶灵一旦出世,便有现成的养料。”
小朋友单纯,灵魂也尤为纯净,在邪修眼中,用来养鬼最合适不过。
而且像郑天佑这种“天生的恶魔”,加上早早夭亡,怨气深重,一朝养成,后果不堪设想。
孟九笙能看得出来刘梅对此事并不知情。
她也是被所谓的得道高僧蒙在了鼓里。
刘梅听完孟九笙的话,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大师他为什么要骗我,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孟九笙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养鬼之术向来阴毒,邪修之辈所为,无非是贪图些见不得光的利益。”
她的目光沉静如水,却暗含锋芒,“至于是敛财还是夺势,恐怕只有那位大师本人才知道了。”
话音未落,刘梅突然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她神色慌乱,嘴唇不住地哆嗦:“那......那现在该怎么办?你能设法解救那几个小朋友吗......”
刘梅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出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
倘若这些无辜的生命因她而逝,纵使万死也难赎其罪。
与此同时,湖面忽然无风自动,一圈圈涟漪从中心荡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水下苏醒。
孟九笙垂眸思考片刻,拿出一张符纸递给刘梅,并嘱咐道:“我去水下看看,你拿好符纸,不要乱跑。”
刘梅接过符纸,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她望着幽深的湖面,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这湖水很深的,你一个人下去真的没问题吗?万一遇到危险......”
“无妨。”
孟九笙的回答简短而笃定。
话音未落,她纵身一跃,跳进了湖中。
令人惊异的是,当她纤细的身影没入水中的刹那,平静的湖面竟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
刘梅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符纸被她攥得皱了起来。
阳光下,湖面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水下。
傅觉夏猛然惊醒,浓稠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他下意识蜷缩起身子,指尖触碰到冰冷坚硬的地板。
这不是他的卧室。
“爸爸...?”
稚嫩的童声在黑暗中扩散,很快被无尽的寂静吞噬。
他又试探着呼唤:“爷爷?奶奶?祖祖......”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水滴落下的回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阴森。
傅觉夏强压心中的恐惧,小手向前摸索。
潮湿的墙壁上布满滑腻的青苔,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
突然,他的指尖触到一处凹陷。
那形状...像极了一张人脸。
傅觉夏心里一惊,手指瞬间缩了回来。
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拿出胸口的吊坠,小声呼唤着:“妈妈......妈妈......”
玉牌没有传来孟九笙的回应,却在黑暗中泛起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
借着这缕微光,傅觉夏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间陌生的卧室,宽敞却破败不堪。
斑驳的墙面上布满焦黑,像是烟熏火燎后留下的痕迹。
水珠顺着龟裂的墙皮缓缓滑落,在死寂中发出“滴答”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傅觉夏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啜泣声飘进耳中。
“这是什么地方?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啊......”
颤抖的童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傅觉夏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小身影正蜷缩在角落里。
这男孩他认识,是隔壁班的江远帆。
而江远帆也因为欺负同学和傅觉夏发生过矛盾。
此刻,这个往日嚣张的男孩正抱着膝盖,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
江远帆抬头看清来人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
他踉跄着站起身,紧接着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傅觉夏,你怎么也在这?”
他哭着跑到傅觉夏身边,俨然已经忘了两个人曾经发生过争执。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傅觉夏摇摇头。
江远帆哭得更凶了,不由得加大了音量。
“妈妈!”
傅觉夏觉得刺耳,于是制止他:“别哭。”
江远帆挨过傅觉夏一拳,力道之大,他至今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于是下意识噤了声,但鼻子还是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他可怜兮兮地乞求:“傅觉夏,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带我出去,我想回家。”
傅觉夏不计前嫌,宽慰他:“等等,我妈妈会来的。”
妈妈一定会来救他们......
不知怎的,听到傅觉夏的话,江远帆竟真的莫名安心了不少。
傅觉夏环顾四周,意图寻找出口。
可就在这时,又有一阵哭泣声飘了过来。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呜呜。”
傅觉夏思考片刻,朝着声源走了过去。
江远帆一愣,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偏厅,发现一个小女孩正躲在破烂的桌子底下哭泣。
“妈妈,救命啊......”
傅觉夏觉得小女孩眼熟,却记不起她的名字。
反倒是江远帆惊呼出声:“阮笑棠?”
阮笑棠的哭声戛然而止,看到同伴时,心里的恐惧也消散了不少。
“江远帆,傅觉夏?这是什么地方啊......”
面对同样的问题,傅觉夏依旧是摇头回应。
阮笑棠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
她分明记得自己是在温暖的小床上入睡的,醒来却置身于这个阴森陌生的地方。
对五岁的孩子而言,这无异于一场噩梦。
恐惧如潮水般漫上心头,她小小的身子不住发抖,正要放声大哭。
“闭嘴!吵死了!”
一声暴戾的呵斥突然炸响,吓得阮笑棠猛地噎住,连啜泣都凝固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