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窗户被染成了淡金色。
年轻叶云天(2025)最先注意到异常——原本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泛起了细碎的光纹,像是有人在天幕上织了一张透明的金网。光纹越来越密,渐渐汇聚成亿万道淡金色的光带,从天际垂落,像被无形的手梳理的藤蔓,缠绕、融合,最后缓缓汇入主宇宙的光晕里——那是时空收束的征兆,是亿万平行宇宙失去“穿越实验”这个分歧点后,终于开始“回家”的样子。
“看外面。”主宇宙叶云天(0号)走到窗边,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他曾在无数个破碎的时空里见过宇宙坍塌的黑暗,却从未见过这样温柔的收束——没有爆炸,没有嘶吼,只有光带无声地缠绕,像久别重逢的亲人,轻轻相拥。
实验室里的二十个“叶云天”和两个叶阳光,都不约而同地走向窗边。
穿破洞航天服的“编号999叶”摘下头盔,目光死死盯着天际的光带。他看到自己曾漂流过的第十三个宇宙——那个只有漆黑星云的荒芜宇宙,此刻正化作一道淡蓝色的光带,融入主宇宙的光晕里。光带中,他似乎看到了妻子的身影,正笑着向他挥手,手里还拿着他爱吃的番茄——那是他在漂流岁月里,无数次梦到的画面。“原来不是消失,”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释然的哭腔,“是回家了。”
抱着空相框的“编号1234叶”也看到了自己的宇宙——光带里,他的女儿晚晴正坐在幼儿园的秋千上,手里拿着他没来得及送的五岁生日蛋糕。相框里原本空白的底板,此刻竟泛起了淡淡的光,像是在呼应那道光带。“晚晴,爸爸不找你了,”他轻轻抚摸着相框,“爸爸知道,你在主宇宙里,好好的。”
更远处的天空,那些曾经疯狂掠夺能量的“镜像叶云天”,此刻也停下了争斗。他们站在光带里,有的看着自己宇宙的碎片融入主宇宙,有的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痕,眼神里的凶戾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一个曾靠掠夺零件为生的“镜像叶云天”,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生锈的零件——那是他抢来的第一个锚点零件,此刻他轻轻把零件放在地上,看着它被光带包裹,慢慢化作光点,“算了,不抢了,累了。”
坍塌的宇宙碎片、漂流的孤魂、疯狂的镜像……所有因“穿越实验”而生的分歧与破碎,都在这淡金色的光带里,慢慢变得完整。像是一幅被撕碎的拼图,终于被温柔地拾起,一片片拼回原本的模样——那个没有时空撕裂、没有家人离散的主宇宙。
“收束开始了。”主宇宙叶云天(0号)转过身,看向身边的联盟成员,眼底泛起淡淡的光,“我们的使命,完成了。”
二十个“叶云天”和年轻的叶阳光、老年叶阳光,都沉默地点点头。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锚点能量正在慢慢变弱,不是消散,而是像水流汇入大海,渐渐融入主宇宙的“可能性集合”——那是所有“叶云天”的意识本源,是他们从未真正离开过的地方。
“该说再见了。”“001叶”走到年轻叶云天(2025)面前,把怀里的空相框轻轻递给他,“这个留给你。不是让你记住遗憾,是让你记住——你现在拥有的,是我们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好好待月瞳,好好待双胞胎,别像我一样,连一张照片都留不下。”
年轻叶云天(2025)接过相框,指尖触到木质的边框,感觉沉甸甸的——那是无数个“自己”的遗憾与期盼。他用力点头,声音发颤:“我会的,我一定好好待她们。”
“7349叶”也走上前,拍了拍年轻叶云天(2025)的肩膀,空荡荡的袖管轻轻扫过他的手臂:“别太执着于‘完美’,有时候放弃实验,比坚持更需要勇气。你的团队里有愿意提醒你的人,要好好听他们的话——别像我一样,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年轻叶云天(2025)看着他空荡荡的袖管,想起自己团队里的实习生,眼眶又热了:“我知道了,我会跟他们好好沟通,再也不敷衍了。”
穿航天服的“编号999叶”走到主宇宙叶云天(0号)面前,伸出手——他的手还带着宇宙漂流的凉意,却很坚定:“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漂。以后主宇宙里,有向日葵,有番茄,有我妻子的笑——这样就够了。”
主宇宙叶云天(0号)握住他的手,感觉那股凉意渐渐被温暖取代:“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从来都不是孤单的。”
这时,老年叶阳光慢慢走到年轻叶云天(2025)面前,从怀里掏出那半截全家福,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手里。照片上的水渍已经干了,宁宁的羊角辫依旧清晰。“这张照片,留给你。”老人的声音哽咽着,“2044年,别让宁宁等你讲奥特曼的故事,别像我一样,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年轻叶云天(2025)紧紧攥着照片,指腹摩挲着宁宁的笑脸,泪水滴在照片上:“我不会的,我一定每天都给她讲故事,每天都陪她玩。”
年轻的叶阳光走到老年叶阳光身边,轻轻抱了抱他——这是两个时空的“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拥抱。“老阳光,你放心,”年轻叶阳光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未来的我,会好好照顾爸妈,好好照顾妹妹,会让家里的阳台上,永远种着向日葵。”
老年叶阳光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在抚摸年轻时的自己:“好,好……我信你。”
所有的告别都说完了。天际的光带变得更亮,淡金色的光晕笼罩了整个实验室,联盟成员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阳光晒化的泡沫,边缘泛起细碎的光点。
“走了。”“001叶”挥了挥手,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记得给月瞳买她爱吃的桂花糕,她胃不好,别让她熬夜等你。”
“7349叶”也挥了挥手,空荡荡的袖管化作光点:“别忘了刘师傅的拖拉机,记得去看看何老师的新能源实验——它们都是好东西,别浪费了。”
穿航天服的“编号999叶”戴上头盔,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向日葵开了的时候,记得多拍几张照片,就当是替我拍的。”
老年叶阳光看着年轻叶云天(2025),最后叮嘱了一句:“回家吧,双胞胎该等你吃晚饭了。”说完,他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与年轻的叶阳光(009号)一起,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淡金色的光带里。
二十个“叶云天”、两个时空叶阳光,他们的身影一个个消散在光带中,没有悲伤,只有释然——他们的使命完成了,意识回归了主宇宙的“可能性集合”,化作了阳光,化作了风,化作了年轻叶云天(2025)身边的每一份温暖。
实验室里只剩下年轻叶云天(2025)和主宇宙叶云天(0号)。
天际的光带渐渐褪去,天空恢复了原本的湛蓝,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操作台上的铜罗盘、银戒残片和刻字零件上,泛着柔和的光。实验室外,孩子们的笑声、刘师傅修拖拉机的叮当声、何老师实验室里的仪器声,都清晰地传了进来——那是主宇宙最平凡、也最珍贵的日常。
“他们……还会回来吗?”年轻叶云天(2025)看着窗外,声音轻轻的。
主宇宙叶云天(0号)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从来没离开过。”他指着窗外的阳光,“你看,那阳光里有‘999叶’的温度;你口袋里的铜罗盘,有‘001叶’的念想;你手里的照片,有老年叶阳光的期盼——他们都在主宇宙里,陪着你,陪着你守护这份日常。”
年轻叶云天(2025)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照片,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铜罗盘,突然笑了。他抬起头,看向实验室的大门——那里通往家的方向,通往林月瞳的笑,通往双胞胎的拥抱,通往他曾经差点失去的一切。
“我们也该走了。”主宇宙叶云天(0号)说。
“嗯,回家。”年轻叶云天(2025)点点头,转身走向大门。他没有再看一眼操作台上的仪器,那些曾让他执着五年的实验,此刻都比不上家里的一顿晚饭,比不上双胞胎喊他的一声“爸爸”。
阳光洒在他们身后,实验室里的仪器安静地待在角落,铜罗盘泛着温润的光,像是在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归一”——不是所有宇宙都变成一个样子,而是所有的遗憾都被抚平,所有的思念都有归宿,所有的“自己”,都能在主宇宙里,拥有一个不用失去的、温暖的日常。
时空的收束落下帷幕,平行宇宙的故事画上句点。而属于主宇宙的、平凡又珍贵的日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