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学堂的晨钟在卯时响起时,李维辰正在同心泉边调试新铸的“守心镜”。镜面是用两仪石的碎片打磨的,背面缠着红丝絮,既能照见学员们炁脉的流转,又能映出他们内心的杂念——像面会说话的镜子。此刻镜中映出的,是十几个年轻学员的身影:三一门的弟子正笨拙地画着镜界纹,玄天门的弟子在练习守心术的基础桩,还有个穿粗布衫的少年,正用红丝絮给受伤的守心草包扎,草叶上的镜界花立刻向他点头致谢。
“李师兄,赵先生说‘体用诀’的第三式总练不对。”负责洒扫的小师弟抱着扫帚跑过来,裤脚沾着同心泉的露水,“他说两种炁在丹田打架,像两只斗架的公鸡。”
李维辰的守环在掌心转了个圈,镜中的学员们突然停下动作,炁脉流转的轨迹在镜中亮起,金色的守心炁与蓝色的镜界炁在丹田处形成个漩涡,像在互相排斥。“不是打架,是没找到‘转接口’。”他走到场中,守心镜悬在学员们头顶,镜光在他们丹田处映出个小小的太极图,“守心炁要像大地包容流水,镜界炁要像流水浸润大地,不是谁推着谁走,是像跳圆舞曲,你退我进,你进我退。”
沈落雁的镜界纹在场地边缘展开,纹路上的光斑组成个旋转的“示范阵”,阵中浮现出师父与苏师姐的虚影,正在演示体用诀的第三式:师父的守心术下沉时,苏师姐的镜界术正好上提,两种炁在接触的瞬间形成个闭环,像咬在一起的齿轮。“看清楚了吗?”她的银镯在阵中轻叩,光斑组成的齿轮开始转动,“守心炁是齿轮的齿,镜界炁是齿间的缝,缺了谁都转不动。”
穿粗布衫的少年突然举手,他叫阿禾,是渔村老艄公送来的,据说天生能和红丝絮沟通。“我觉得它们不是齿轮,是糯米和芝麻。”他捏着衣角,指缝里钻出些红丝絮,“我奶奶做芝麻糕时,糯米要软,芝麻要香,混在一起才好吃,要是糯米硬邦邦的,芝麻就融不进去了。”
李维辰的守心镜突然震动,镜中学员们的炁脉漩涡渐渐变得柔和,像阿禾说的糯米与芝麻在慢慢融合。“说得好!”他的守环在阿禾头顶亮起,“术法就像食材,没有对错,只有搭配合不合适。”
午后的共生谷突然传来警报声,是赵衡在谷口设置的“怨炁铃”在响。三人赶到谷口时,正看见个穿黑袍的人站在界碑前,黑袍上的纹路一半是守环,一半是镜界,却都泛着黑色的怨炁,像被污染的共生符。“你们就是‘共生学堂’的人?”黑袍人抬起头,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的裂痕里渗出黑炁,“倒要看看,两种术法的杂糅品,能不能挡住我的‘灭生咒’。”
黑袍人的双手同时结印,左手守环发出黑色的光,右手镜界纹射出黑色的线,两种黑炁在半空组成个巨大的“煞符”,朝着共生谷的方向压来。同心泉的水面顿时翻涌,共生种的叶片纷纷合拢,像在害怕。
“是‘逆共生’!”沈落雁的镜界在谷口展开,纹路上的红丝絮正在发光,“是用两种术法的相克之处强行催动,看似厉害,实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像喝毒药害人。”她的银镯与李维辰的玉佩组成太极图,挡在煞符前,金蓝二色的光流与黑色煞符撞在一起,谷口的空气都在震颤。
赵衡的长剑在界碑上划出个巨大的守环,将煞符的黑炁引入地下。“他的炁脉不稳,”长剑的红丝絮传来感应,“灭生咒在反噬他自己,就像绷紧的弦,迟早会断。”他的守环与学员们的守环相连,形成个立体的“镇煞阵”,阵中升起无数个太极图,像在编织张金色的网。
黑袍人的煞符在网中渐渐消散,青铜面具突然裂开,露出张年轻的脸,脸上的红丝絮正在与黑炁搏斗,像在挣扎。“救我……”年轻人的声音带着痛苦,“我不想的……是‘影主’逼我的……他说只有灭了你们……才能证明单一术法的纯粹……”
李维辰的守心镜照向年轻人的炁脉,镜中浮现出个黑色的影子,正趴在他的丹田处,吸食着他的炁脉——是“影煞”,比蚀心怨更厉害的怨炁,能控制人的心智,放大内心的偏执。“影主是谁?”他的守环突然侵入年轻人的炁脉,金蓝二色的光流像手术刀,剥离着影煞,“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他……他说自己是……两种术法的……受害者……”年轻人的声音断断续续,黑炁在他的血管里游走,“他的师父……死于两种术法的冲突……所以他要……毁掉所有融合的可能……”
影煞突然从年轻人的体内钻出,化作个黑色的人影,朝着远处逃窜。赵衡的长剑立刻追了上去,剑气的红丝絮缠着影煞,像给它系了条红绳。“别想跑!”他的守环在影煞周围收紧,“影主在哪?说!”
影煞的黑炁在红丝絮中挣扎,发出刺耳的尖啸:“影主无处不在……他在三一门的碑林里……在玄天门的藏经阁……在每个怀疑共生的人心里……”它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你们以为办个学堂就能改变一切?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所有的怨炁都会复活……让你们的共生谷变成坟墓!”
影煞在尖啸中化作青烟,只留下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个扭曲的“影”字,字的笔画是用守环与镜界纹的残骸组成的,像个恶毒的诅咒。赵衡捡起令牌,指尖的红丝絮正在腐蚀令牌,“这是用无数怨炁炼制的‘召煞令’,能召唤各地的散怨点复苏,看来影主已经准备很久了。”
学员们在谷口组成防御阵,阿禾的红丝絮缠着同心泉的水,在阵前织成道水墙,水墙里的红丝絮正在检测怨炁的流向。“东边的散怨点在亮,”他指着东方的天空,那里有颗红色的星正在闪烁,“是三一门的方向!”
李维辰的守心镜突然映出三一门的景象:碑林的守心石正在渗出黑炁,梅树的枝干缠着黑色的根须,演武场的地面裂开,露出里面的双生怨影子,像被召煞令唤醒的沉睡者。“是‘根怨’被激活了!”他的守环剧烈震动,“是三一门历代积累的守心术执念,被影主的怨炁唤醒了!”
沈落雁的银镯与玉佩组成的钥匙突然飞向天空,在云层中映出全国的散怨点分布图,红色的光点像星星,正在一颗接一颗地亮起,从三一门到玄天门,从渔村到寺庙,像一张正在铺开的黑色大网。“我们得兵分三路,”她指着地图,“李维辰去三一门,我去玄天门,赵衡留在谷里守护学员,顺便研究召煞令的破解之法。”
阿禾突然举起手,红丝絮在他掌心组成个小小的守环:“我跟李师兄去!我能和红丝絮沟通,也许能帮上忙!”学员们纷纷响应,有的要去寺庙,有的要去战场,小小的共生谷顿时沸腾起来,像群即将出征的战士。
李维辰摸出《共生术法大全》,撕下散怨点的地图分给大家:“记住阿禾的话,把术法当成芝麻糕,温柔点,耐心点,没有化不开的怨炁。”他的守环与每个学员的守环轻轻一碰,金蓝二色的光流像接力棒,在他们之间传递。
赵衡的长剑在谷口划出个巨大的守环,将共生谷保护起来:“我们在谷里设置‘传讯符’,有情况随时联系。记住,影主最怕的不是我们的术法,是我们相信共生的心,只要这颗心还在,他就永远赢不了。”
夕阳西下时,学员们分批出发,红丝絮的光带在他们身后延伸,像无数条连接共生谷的线。李维辰和阿禾的身影消失在玄天山的山道上,三一门的方向,红色的怨炁光点越来越亮,像在等着他们的到来。阿禾的口袋里,装着奶奶做的芝麻糕,糕上的红丝絮正在与李维辰的守心石产生共鸣,像在说“别怕,我们有甜甜的力量”。
共生谷的同心泉边,赵衡和沈落雁正在研究召煞令,令牌上的黑色“影”字突然扭曲,像在嘲笑,又像在预告着什么。远处的天空,更多的散怨点正在亮起,像一张黑色的网正在慢慢收紧,而共生谷的光,像网中央的一点星火,虽然微弱,却倔强地亮着,没有尽头。
三一门的山门在暮色中泛着青灰,往日里该亮着的灯笼全灭了,只有碑林的守心石在发出幽幽的黑光,像无数双在暗中窥视的眼睛。李维辰站在山门前,守心石在掌心烫得厉害,石面上的太极图与山门的守环纹产生共鸣,映出些破碎的画面:三一门的弟子正在互相指责,有的说该彻底摒弃镜界术,有的说该毁掉所有融合术法的记录,最年长的长老甚至在梅树下焚烧苏轻语留下的手札,火苗舔舐着纸页上的镜界纹,像在吞噬某种珍贵的记忆。
“是‘执怨’在作祟。”阿禾的红丝絮顺着石阶往上爬,在第一块碑林前停下,丝絮的末梢轻轻触碰守心石的黑光,立刻弹了回来,像被烫到,“比影煞的怨气更纯粹,是三一门弟子对‘守心’的偏执理解,觉得必须心无旁骛,连一丝不同的声音都不能有,就像把自己关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
李维辰的短刀在山门划出半圈守环,金蓝二色的光流顺着刀痕渗入石阶,碑林的黑光顿时弱了些。“守心不是闭目塞听,”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眼神,“就像这碑林,既刻着三一门的荣耀,也该刻着走过的弯路,少了哪样都不算完整的‘守’。”他的守环在掌心旋转,将解怨草的花粉撒向碑林,黑炁在接触花粉的瞬间化作白色的雾气,雾气中浮现出三一门弟子与玄天门人欢笑的画面,像被唤醒的温暖记忆。
两人往山上走时,演武场的方向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李维辰的守心镜照过去,镜中映出混乱的一幕:三一门的弟子分成两派,一派举着刻满守环纹的兵器,要“清理门户”,把那些学过镜界术的弟子赶下山;另一派则举着红丝絮编织的盾牌,护着被围攻的同门,盾牌上的守环纹正在与对方的兵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是二师弟!”李维辰认出盾牌后的身影,心里一紧,“他怎么会学镜界术?”守心镜的光流深入些,照见二师弟的丹田处,守心炁与镜界炁正在和谐流转,像条双车道的河,“原来他偷偷练了融合术法,难怪刚才的守环纹里有镜界的影子。”
阿禾的红丝絮突然飞向演武场,在两派弟子之间织成道红色的屏障。“别打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丝絮的屏障上浮现出同心泉的画面,“共生谷的守心草都开镜界花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打架?”屏障的红丝絮正在发光,照得两派弟子的兵器都开始颤动,兵器上的守环纹里,渗出些黑色的怨炁,是执怨在操控他们的情绪。
李维辰的守环在演武场中央炸开,金蓝二色的光流像雨水般落下,笼罩着所有弟子。“看看你们的兵器!”他的声音在光流中回荡,“守环纹都被怨炁污染了,再打下去,只会变成影主的傀儡!”他的短刀指向场边的梅树,断口处的红丝絮正在向他们招手,“师父当年留下的红丝絮,就是希望我们能兼容并蓄,不是画地为牢!”
二师弟突然扔掉盾牌,跪在地上,他的守环在掌心旋转,映出自己的执念:“我怕大家说我背叛师门,怕守心术在我手里变了味……”他的声音带着愧疚,“可练了融合术法才知道,守心术没变,是我以前太狭隘了,像只井底之蛙。”
举着兵器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兵器上的怨炁正在被红丝絮吸收,守环纹渐渐恢复金色的光芒。最年长的长老突然扔掉手里的剑,老泪纵横:“是我错了……李师兄(李维辰师父)当年说的对,守心术要像大地,能容下万物,我却把它变成了块冰冷的石头,连阳光都照不进去。”他的守环与二师弟的守环相碰,两个光圈在半空组成个太极图,场边的梅树断口处,突然抽出新的枝条,枝条上的红丝絮缠着片镜界玉,像在庆祝和解。
演武场的混乱平息时,后山禁地的方向传来剧烈的震动。李维辰的守心镜立刻转向那里,镜中映出颗黑色的珠子,正悬浮在禁地的镜界台上,珠子里的黑炁正在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红丝絮纷纷枯萎,守心石的光芒变得暗淡——是“执怨珠”,是三一门历代偏执守心人的怨炁凝结的,被影主的召煞令激活,正在吞噬整个门派的生机。
“它在吸收守心石的力量!”沈落雁的声音突然从李维辰的银镯里传来,是传讯符的作用,“玄天门也出现了同样的东西,是‘偏镜珠’,在吸收镜界玉的力量,看来影主是想让两种术法互相消耗,最后两败俱伤!”
赵衡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些喘息:“我们研究了召煞令,发现执怨珠和偏镜珠是共生的,单独毁掉一颗,另一颗会变得更强,像连体婴。必须同时净化,才能彻底消灭!”
李维辰的守环与二师弟的守环相连,将演武场所有弟子的炁脉汇聚起来:“阿禾,你能用红丝絮连接玄天门的传讯符吗?我们需要同步净化!”
阿禾的红丝絮突然暴涨,顺着银镯的传讯符延伸,在空中织成条红色的线,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玄天门的方向。“通了!”他的额头渗出汗水,“沈姐姐说她们准备好了!”
李维辰的守环与沈落雁的镜界纹在红丝絮线上组成太极图,金蓝二色的光流顺着线向两端蔓延,一端流向三一门的执怨珠,一端流向玄天门的偏镜珠。“记住体用诀的最后一句!”他的声音通过红丝絮线传递,“守心为根,镜界为叶,根叶相连,生生不息!”
执怨珠在光流中剧烈震动,黑色的怨炁里钻出无数个守心人的影子,他们举着守心石,嘴里喊着“纯守心”的口号,像在抗拒净化。李维辰的守心镜在他们面前展开,镜中映出他们内心的恐惧:怕改变,怕失去,怕自己坚守的东西不再唯一,像个害怕玩具被抢走的孩子。
“守心不是守旧,”李维辰的声音在影子中回荡,“就像梅树每年都要落叶,但春天会开出更美的花。你们守护的不是守心术的形式,是它‘守护善良’的初心,这个初心,和镜界术‘映照真实’的初心,本就是一家人。”
阿禾的红丝絮缠着执怨珠,丝絮的末梢钻进珠内,将里面的怨炁一点点引出来,引向演武场的同心符——那是所有弟子用炁脉组成的,符上的守环纹与镜界纹正在旋转,像个微型的共生谷。怨炁在符中渐渐消散,化作金色的光粒,融入三一门的土地,土地上立刻冒出嫩绿的草芽,草芽上的守环纹正在向天空伸展,像在拥抱新的可能。
与此同时,玄天门的偏镜珠也在沈落雁的带领下被净化,两道金蓝二色的光流在红丝絮线上相遇,在空中炸开朵巨大的花,花瓣上的守环与镜界纹正在向全国的散怨点蔓延,红色的光点像被风吹灭的烛火,一颗接一颗地暗下去。
三一门的天空放晴时,李维辰看着恢复生机的门派,心里百感交集。二师弟正在给弟子们讲解融合术法,演武场的石碑上,有人用红丝絮添刻了新的文字:“守心不执心,镜界不迷界”,旁边画着朵并蒂莲,一半是梅花,一半是兰花。
阿禾的红丝絮突然指向山下,丝絮的末梢在空气中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只眼睛。“影主的气息……在往共生谷去!”他的声音带着紧张,“赵先生的传讯符说,谷里的怨炁突然变浓,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地而出!”
李维辰的守心镜立刻照向共生谷,镜中映出谷口的地面正在隆起,红丝絮组成的屏障正在剧烈震动,守镜人留下的同心泉泉水,正在变成黑色,像被污染的墨汁。“不好!”他抓起短刀,往山下跑,“影主的目标不是三一门,也不是玄天门,是共生谷的本源!”
二师弟带着弟子们跟上来,兵器上的守环纹与镜界纹在阳光下闪烁,像支整装待发的军队。“大师兄,我们跟你去!”他的声音坚定,“三一门欠共生谷的,今天该还了。”
山脚下的道路上,无数个身影正在汇聚:有渔村的渔民,有玄天门的弟子,有从各地赶来的散怨点守护者,他们的兵器上都缠着红丝絮,守环纹与镜界纹在人群中交织,像条流动的共生河。
李维辰的守心石在掌心发烫,石面上的太极图旋转得越来越快,金蓝二色的光粒在他周围组成个巨大的茧,茧上的红丝絮正在向所有赶来的人延伸,像在编织件共同的铠甲。他知道,影主的真面目即将揭晓,共生谷的本源到底藏着什么,两种术法最终的命运会怎样,守心与镜界的故事是否能迎来真正的和解,都藏在前方那条通往共生谷的路上,藏在每个人掌心那个正在变得更加强大的守环与镜界纹里,藏在红丝絮不断延伸的尽头。
远方的共生谷方向,有朵黑色的云正在聚集,云的形状像只张开的手掌,掌心的影子里,隐约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冷冷地望着他们,像在等待一场迟到了百年的决战,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