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星耀城城主府的朱漆大门便吱呀作响地开了道缝。
药灵娃娃揉着圆滚滚的肚皮,晃悠悠地从门外挤进来,蓬松的头发上还沾着几片草叶,显然是跟黑蛇在附近山脉疯玩了一夜,此刻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走路都打着趔趄。
刚进门槛,身后的黑蛇便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衣角,随即化作一道黑影窜向城北方向——它得赶去找现任侍主荣逸瑾了。
小家伙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迷迷糊糊地往府内走,怀里鼓鼓囊囊的布袋里装着昨夜在山里搜集的灵脉,晶莹的光点透过布缝隐约闪烁。
他知道荣逸尘身子不适,特意跑了大半个山头寻来的宝贝,想着给主子补补元气。
可刚走到影壁墙下,脚步忽然顿住了。
墙根下蜷着一团小小的黑影,竟是只黑猫。
它体型娇小,仿佛一捧就能拢在怀里,耳尖与尾尖点缀着冰晶般的绒毛,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
最奇特的是它那两条分叉的尾巴,像两枝精巧的墨色珊瑚,而那双幽蓝色的瞳孔,正睁得溜圆,好奇地望着药灵娃娃。
药灵娃娃眨了眨快黏在一起的大眼睛,小脸上满是疑惑。
他蹲下身,歪着头观察了片刻,见这小猫不仅不怕生,还轻轻摇了摇双尾,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它拢进了怀里。
小家伙的手暖暖的,黑猫在他掌心蹭了蹭,一人一猫四目相对,空气里仿佛飘起了细碎的星光。
此时的大门处正人来人往,不少伤兵和换岗的将士经过。
他们大多认得这个胖乎乎的娃娃,知道是云尘医仙身边的,纷纷笑着打招呼。
“药灵大人回来啦?”一个拄着拐杖的伤兵朗声问道,铠甲上的血迹还未干透。
“早上好呀,药灵大人!”几个抬着担架的小兵也笑着点头。
还有人瞥见他怀里的黑猫,忍不住夸道:“这猫儿真可爱,跟您一样招人疼!”
众人行色匆匆,虽对突然出现的双尾黑猫有些好奇,却也没多在意——毕竟星耀城近日怪事频发,一只模样特别的小猫,实在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药灵娃娃抱着黑猫,一路打着哈欠往荣逸尘的住处挪去,怀里的灵脉还在发烫,而那只黑猫的尾巴尖,正悄悄凝起一缕极淡的白霜。
………
荣逸尘刚推开房门,正欲迈步向外,便觉腿弯处撞上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他低头一瞧,只见药灵娃娃闭着眼晃了晃,像颗圆滚滚的糯米团子般向后倒去。
他伸手一捞,稳稳将小家伙提了起来,指尖触到那温热的小身子,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这小家伙定是疯玩了一夜,连走路都在打瞌睡。
他正想把人递给身旁的荣五,手腕处的袖口却被小家伙死死揪住。
药灵娃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从圆鼓鼓的小肚兜里掏出一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灵脉,那光晕映得他眼底亮晶晶的,像盛着两汪星光。
荣逸尘望着那温热的灵脉,又看了看小家伙鼻尖沾着的草屑,眼底瞬间涌上暖意。
他抬手揉了揉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声音放得极轻:“谢谢你,小家伙。”
话音刚落,药灵娃娃的小脑袋便一歪,在他掌心沉沉睡去,小嘴还咂了两下,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就在这时,一团毛绒绒的黑色团子突然从小家伙怀里钻出,顺着荣逸尘的衣襟往里钻,毛茸茸的尾巴扫得他脖颈发痒。
他皱眉伸手一拎,将那团小东西提了起来——竟是只巴掌大的小黑猫,耳尖和尾尖缀着雪似的白绒毛,幽蓝色的瞳孔里竟闪着几分狡黠的惊喜,两条分叉的尾巴还在轻轻摇晃。
“黑猫?”荣五凑近了些,看着那奇特的双尾,忍不住笑道,“这是又捡回来一只小家伙?”
荣逸尘挑眉看了眼怀里睡得香甜的药灵娃娃,又瞥了瞥异常乖巧的小黑猫,干脆将两小只一并塞进荣五怀里:
“给它们洗干净,再找点吃的。”
语毕,他理了理被揪皱的衣襟,转身独自一人向前厅走去。
晨光透过回廊的窗棂落在他身上,将那抹月白色的身影衬得愈发清隽,只是唇角那抹未散的笑意,泄露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荣五抱着一睡一闹的两个小团子,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人留意到,被荣五抱在怀里的小黑猫正悄悄歪着头,幽蓝色的瞳孔追随着荣逸尘远去的背影。
那看似懵懂的眼底,藏着一丝极淡却灼热的光——是跨越时空的惊喜,更是沉淀了千年的痴迷,仿佛终于寻到了命定的归宿。
………
与此同时,虚界的白玉回廊下,静姝单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晃着脚,唉声叹气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荡开。
她身旁的荣四也学着她的模样蹲坐,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却难掩眉宇间的焦躁,两人像两尊被钉在廊下的石像,日复一日地望着结界外的云雾。
白发老者白妄提着水壶经过,瞥见这对“难姐难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公子也是奇思妙想,竟让荣四这等闲不住的性子来看护静姝公主。
如今两人被禁足在虚界,半步不得外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荣四犯了错受罚呢。
他眼角余光扫过廊边精心侍弄的灵花,那些平日里娇艳欲滴的仙草此刻蔫头耷脑,叶片紧紧蜷缩着,显然是被静姝上次随手扯断花枝的“壮举”吓破了胆,见她坐在此处,连扎根的土都快抖松了。
“哎!逸尘哥哥什么时候才回来呀?”静姝拖着长音,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白玉栏杆上的雕花。
荣四也托着腮帮子:“哎!主子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我想逸尘哥哥了。”静姝把脸埋进膝盖,声音闷闷的,带着小姑娘家的委屈。
荣四跟着点头:“我也想公子了。”
话音刚落,静姝猛地抬起头,杏眼瞪得溜圆:“不准你想逸尘哥哥!”
荣四慌忙摆手,脸都白了:“别误会,别误会!我的那种想跟你想的不一样!”
是下属对主子的牵挂,跟这小姑娘的痴缠根本不是一回事。
静姝“腾”地站起身,裙摆扫过栏杆带起一阵风:“哪种想都不行!”
荣四刚想辩解,却被她眼里的执拗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廊下的灵花们被这动静吓得又是一抖,几片花瓣簌簌落下,像是在为这对活宝的争执添上几分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