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温润的灵力突然覆上药灵娃娃的头顶,像春日暖阳般驱散了周身的疲惫与寒意。
它抽噎着抬起头,红红的大眼睛正好对上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来人身着黑色锦袍,墨发用一根玉簪束起,在火光与血影交织的战场上,竟像位误入炼狱的世外高人,俊逸的眉眼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荣公子?”龙云山的凌萧刚一剑挑飞扑来的妖灵鼠,余光瞥见那道身影时猛地一怔。
他认得这人,正是时常在静姝公主身侧的荣逸尘,只是从前只当他是个文弱公子,怎会出现在这尸山血海的战场?
身旁的凌璇也蹙起眉,手中符箓下意识护在身前,心中满是疑惑。
凌萧望着荣逸尘从容而立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暗道:静姝公主竟舍得让他来这种地方?剑峰一转,又劈开两只扑来的妖灵鼠,目光却忍不住往那边瞟去。
药灵娃娃只觉流失的力气瞬间回涌,周身灵光重新变得鲜亮,它“哇”地扑过去抱住荣逸尘的大腿,软糯的哭腔里满是委屈:
“呜呜~主人你总算来了!这些怪鼠咬窝,黑蛇也欺负窝!”
方才还抡着拳头暴打妖灵鼠的小团子,此刻彻底化身黏人精,把脸埋在锦袍下摆上蹭个不停。
荣逸尘无奈地揉了揉它的脑袋,声音温和如春风:
“先别哭,回头给你买蜜饯和糖糕。不如你俩比一比,谁杀的妖灵鼠更多?”
药灵娃娃立刻止了哭,转头看向一旁的黑蛇。
黑蛇与它对视一眼,蛇瞳里似有微光闪过,下一秒身形骤然暴涨,十多米长的本体横亘在街巷间,墨色鳞甲在火光下泛着冷冽光泽。
药灵娃娃拍着小胖手欢呼一声,周身灵光化作利刃,与黑蛇一左一右,再次冲入鼠群——软萌团子的拳头与巨蛇的尾扫配合默契,转眼间便清出一片空地。
荣逸尘的目光掠过战场,落在城门右侧的身影上。
那里不知何时立着位手持青竹杖的老道,正是玄冥真人。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玄冥长者,劳烦您告知众人,黑蛇与娃娃并非敌人。”
玄冥真人远远对着荣逸尘拱手,眼中带着感激与敬意,朗声道:“谨遵荣公子吩咐!”
说罢青竹杖在地上一顿,一道清越的灵光冲天而起,化作无数光点落在每个人耳畔:
“黑蛇乃友非敌,是助力,切勿误伤!”
话音刚落,他提着竹杖也冲入战团,杖影翻飞间,妖灵鼠成片倒下。
荣逸尘望着重新变得有序的战场,指尖轻轻拂过腕间玉串,望向空中,目光渐渐沉了下去——星耀城的乱局,怕是比想象中更棘手。
………
一道黑影骤然落在荣逸尘身侧,带起的劲风卷动他衣袍下摆——来人身形魁梧,满脸胡须,身着黑色劲装,正是奉命查事归来的荣二。
他刚落地便单膝跪地,急促的喘息还未平复,荣逸尘已淡淡开口:“去帮忙。”
“是!”荣二应声而起,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战团。
他身为白衣公子座下五大使者之一,即便灵力被莫名压制了半数,实力依旧恐怖。
只见他双拳紧握,骨节因运力而泛白,冲至鼠群最密集处时猛地轰出——
拳风裹挟着淡淡的黑色灵光,竟将三只妖灵鼠同时击得爆体而亡,污血溅了满地。
偶尔抬手间,黑色灵力化作无形气劲,轰然扫倒一片鼠妖,硬生生在密密麻麻的鼠群中撕开缺口。
有了荣二加入,本就渐渐稳住阵脚的龙耀士兵顿时如虎添翼,刀光剑影间,妖灵鼠的尸体越堆越高,胜势已然稳固。
荣逸尘始终未曾出手,只是静立在原地,目光却穿透了喧嚣的战场,望向空中某个虚无的方向。
此刻众人正忙于清扫残敌,无人察觉战场上空的空气中,正飘着无数星光般的金色光点——
这些光点源自浴血奋战者的生机与灵力,正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向高空汇聚,仿佛要被什么东西悄然吸走。
“想不劳而获,不可能。”荣逸尘眸色微沉,薄唇轻启。
他双手迅速结印,指尖流淌出柔和的白色光晕,瞬间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无声无息地罩住整个战场上空。
那些正向上飘升的金色光点撞上光网,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骤然停滞不前,旋即如潮水般倒流,重新渗入下方众人的体内。
战场上,几名本已力竭的玄鹰营士兵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四肢,疲软的身躯突然又生出力气,挥刀的动作顿时凌厉了几分;
龙云山的凌萧正觉灵力不济,丹田处却猛地一暖,剑招愈发迅捷,只是他全神贯注于杀敌,并未细想这异样的缘由。
唯有玄冥真人心中一动。他刚用青竹杖敲碎一只鼠妖的脑袋,眼角余光瞥见荣逸尘那边的异状,却见那片区域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看不清具体情形,只隐约察觉到灵力波动的异常。
………
星耀城上空骤然风云变色,原本还算清朗的天际被厚重的乌云笼罩,云层层层叠叠往下压,仿佛要将整座城池都压垮。
沉闷的气压让人心头发紧,连厮杀声都仿佛被这无形的威压扼住,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天空,眼中闪过惊惧——这般天象异变,绝非寻常。
而在云层之上,常人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立着一道诡异的身影。
那人身披黑色斗篷,兜帽下露出的脸竟一半年轻一半苍老:左脸是光滑如玉的青年面容,右脸却布满皱纹如同枯树皮,此刻正用那双阴阳怪气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的荣逸尘,神情凶狠如欲噬人。
荣逸尘仰头望去,目光穿透云层,坦然迎上对方的视线,丝毫不见惧色。
“你不是不插手吗?今日怎么出手了?”斗篷人开口,声音像是两人叠加,一半清亮一半嘶哑,听着格外刺耳。
荣逸尘立于战场边缘,玄色衣袍在狂风中微微摆动:“上次对于你的提议,我不插手。但这次对于他们,我受人之托。”
“你搅我好事!你……”斗篷人被戳中痛处,气急败坏地往前踏了半步,周身黑雾翻涌。
荣逸尘打断它:“你抢夺他人成果,靠着吸食众生功德恢复巅峰,就不怕毁了这片大陆的所有人?”
“哈哈哈……”
斗篷人发出猖狂的大笑,“他们本就为我而生!能为我重塑身躯献出那点微薄功德,是他们的荣幸!你别多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一起收拾!”
荣逸尘眸光微冷:“这恐怕不行。这座城,今天我保了。”
“你……你就不怕反噬?”斗篷人语气一滞,似乎没想到他如此强硬。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荣逸尘淡淡道,“我反噬一分,你便要反噬二分。这笔买卖,不亏。”
斗篷人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盯着下方。
它在云层上守了许久,眼睁睁看着战场尘埃落定,看着那些本应飘向它的功德光点尽数回流,自始至终没能再夺得半分机缘。
直到城中妖灵鼠被彻底清扫干净,它才不甘地冷哼一声,身影渐渐隐入乌云深处。只是退走的刹那,它那张诡异的脸上,苍老的半边竟又悄然扩大了些许,几乎要蔓延到鼻梁。
云层散去,天光重新洒落。
荣逸尘缓缓收回结印的双手,却猛地身子一软,靠在身侧的枯树上,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他本是异世来客,在这片大陆灵力已被封印半数,此次强行对抗规则之力阻拦斗篷人,反噬是必然的。
衣袍下,手腕上的青筋隐隐跳动,脸色也苍白了几分,但他望着战场上活下来的大半数将士,眼底涌上暖意。
………
异界生灵与玄天大陆有着怎样的联系,玄天规则到底是善类还是恶类,它为什么要吸取他人机缘和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