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三山城也就是波普迪维纳城的宴会厅里,葡萄酒的香气混着烤肉的油脂味弥漫在空气中。
色雷斯国王科提斯六世正举着希腊式的双耳杯,紫色的酒液顺着他浓密的胡须往下滴。
“马吉乌斯,我的朋友!” 科提斯六世的金冠在火把下闪着光,他身上那件新铠甲的金线花纹更是耀眼夺目,“你带来的礼物太棒了!尤其是这件铠甲……” 他拍着胸甲发出“砰砰”声,“就连米特拉达梯的宝库也找不出这么精美的东西!”
马吉乌斯举着酒杯站起身,他的罗马式托加在一群穿着兽皮斗篷的色雷斯人中显得格格不入:“这是我们总督阁下的心意。他常说,过去的误会就像黑海的浪花,该让它们随波逐流,随着海风消散吧。”
“说得好!” 宫相萨达拉斯立刻附和,他正把玩着一个画着特洛伊战争的彩色陶瓶,“小卢西乌斯总督真是位慷慨的人啊,以前是我们太鲁莽了。”
“没错,没错!”将军比索斯灌下一大口酒,酒液顺着脖颈流进铠甲的缝隙,“我以前总说他是个嗜血的屠夫,现在看来,那都是谣言,小卢西乌斯阁下真是一个谦逊的人呀……”
马吉乌斯微微一笑,示意奴隶再倒些酒:“我们总督阁下已经在路上了,我只是先来打个前站。等他到了,咱们再痛饮三天三夜。只是还有个大生意想要谈一谈。”
科提斯六世正乐得合不拢嘴,听说还有大生意,他挥手让舞女们退下。
“我们这一次去讨伐辛吉顿,可以说补给是困难的,所以想要用我们的酒、陶器、换一些粮食,草料和骡马。不知道国王陛下意下如何?”
科提斯六世国王想了想,看向一旁的宫相萨达拉斯。
“陛下英明。”萨达拉斯立刻接口,“用粮食和骡马换这些奢侈品,再转手卖给达西亚人,能赚两倍的利!好事啊!”
这话正合了科提斯的心思,他凑近马吉乌斯低声说:“说真的,我没想到罗马人也懂我们色雷斯的规矩。你知道吗,那些达西亚人最近总在边境挑衅,如果能从你们这儿换些好酒和陶器……”
科提斯六世还没说完立刻打了一个酒嗝,众人一同哈哈大笑,国王拍着马吉乌斯的肩膀:“就这么定了!让你的人尽管来换,我三山城有的是好东西!”
站在角落的守将德基迪乌斯撇了撇嘴,他觉得这些罗马人笑得有点假,但国王正高兴,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三山城的城墙厚得像熊皮,真有什么事,他麾下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
五天后,三山城的城门处乱成了一锅粥。
数十辆罗马商队的马车堵在门口,穿着托加的商人正和色雷斯守卫讨价还价。橄榄油桶在地上滚来滚去,玻璃珠串成的项链在阳光下闪着七彩光芒,引得一群色雷斯孩子围着争抢。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罗马商人挥舞着鞭子,驱赶着拉货的骡马,“这些陶器可是从雅典运来的,碎了你们赔得起吗?”
色雷斯守卫不耐烦地推搡着人群,他们的注意力全在那些闪闪发光的商品上,没人注意到城墙阴影里,几个穿着色雷斯服饰的人正悄悄打着手势。
突然,城外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
“怎么回事?”德基迪乌斯刚好巡视到城门,他眯起眼睛看向远方,尘土飞扬的地平线上,无数罗马军团的鹰旗正在飘扬。
“敌袭!”有人尖叫起来。
但已经晚了。那些看似杂乱的商队突然散开,露出藏在马车下的罗马士兵。他们手持崭新的雁翎刀,像潮水般冲向城门。守门的色雷斯人还没来得及举起长矛,就被砍倒在地。
“关闭城门!快关闭城门!”德基迪乌斯嘶吼着拔剑出鞘,但他的声音很快被惨叫声淹没。
保卢斯一马当先冲进城里,他的士兵像一把锋利的剑,瞬间撕裂了色雷斯人的防线。街道两旁的房屋里,色雷斯民兵慌忙冲出,他们手里握着短剑和粗糙的木盾,却在罗马步兵的戟阵前不堪一击。
“保持阵型!” 安提斯柯斯的吼声在巷战中回荡,他麾下的戟兵组成一个个紧密的方阵,长戟交错如林,每前进一步都伴随着血肉横飞。色雷斯人的短剑根本刺不穿他们的铠甲,木盾更是被长戟轻易挑飞。
科提斯六世的宫殿里,昨天举办了一场夜宴,这些日子这位国王可以说是夜夜笙歌。到了现在仍然宿醉未醒。当亲卫队长撞开宴会厅的大门时,国王勉强睁开了迷离的双眼。
“陛下!快跑!罗马人进城了!”
科提斯六世顿时清醒了过来,宿醉的酒水立刻化作冷汗全冒了出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那里已经传来了兵器碰撞的脆响。就算再蠢,科提斯也明白自己上当了。
“马吉乌斯!你这个骗子!”他嘶吼着去抓自己的长矛,却被亲卫们架起来就往外跑。
两百名亲卫组成人墙,他们手持着色雷斯特产的罗梅菲亚长矛,这种比罗马皮鲁姆标枪更长的武器在狭窄的走廊里发挥了奇效,暂时挡住了罗马追兵。
但当保卢斯率领的康沃斯战士冲过来时,局势立刻逆转。
“为了哈斯塔·法塔利,跟我冲啊!砍断他们的矛!”
保卢斯大喊着挥下雁翎刀,寒光闪过,一根长矛应声而断。这种新锻造的弯刀锋利无比,针对长柄武器设计,锋利的刀刃能轻易削断木杆。
色雷斯亲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只剩半截的长矛,康沃斯游击战士的弯刀已经划破了他们的喉咙。但即便如此,仍有几十名亲卫死死守住通往北门的通道,用身体为国王铺路。
当科提斯六世终于冲出三山城时,他回头望去,自己的宫殿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与此同时,德基迪乌斯的尸体被挂在了城门上,他的头颅被砍下,插在长矛顶端……
小卢西乌斯很快入城,罗马人找到了国王的宝库。让小卢西乌斯高兴的事不仅自己曾经花出去的钱全都找回来了,他还找到了一面金面具,面具上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差不多就在三山城陷落的同一时刻,色雷斯黑海沿岸城市奥德索斯港的守军还在宿醉中沉睡。拜占庭送来的美酒太香了,让他们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阿尔塔薛西斯站在旗舰的船头,看着天色从深蓝转为鱼肚白。他身后,三百艘战舰像幽灵般漂浮在海面上,其中一半是劳狄斯和安吉诺带来的海盗船,轻快得像水鸟。
“时间到了。”阿尔塔薛西斯低声下令。
特拉布宗的舰载攻城弩发出沉闷的响声,石弹呼啸着飞向岸边的灯塔。
“轰隆”一声巨响,这座色雷斯人的骄傲轰然倒塌,碎石堵住了港口的入口。
“敢死队,上!” 劳狄斯的吼声盖过了海浪声,他亲自率领着海盗爬上城墙。
这些黑海海盗对攀爬再熟悉不过,转眼就摸到了海门的位置。
随着“嘎吱”一声,沉重的铁门被从内部打开。
舰队像潮水般涌入港口,罗马士兵踩着跳板冲上陆地时,大多数色雷斯守军还在酒馆或营房里酣睡。有几个醒着的哨兵刚想吹响号角,就被黑海弓兵射出的冷箭钉在了墙上。
“控制码头,守住城墙!”阿尔塔薛西斯拔出蛾眉月刀,“法尼乌斯,带一队人去市政厅!
到太阳升起时,这座色雷斯人的旧都已经插遍了罗马的鹰旗。
三天后,奥德索斯南面,夹在拜占庭和奥德索斯之间的黑海港口城市安西亚城的城门缓缓打开。
守城的色雷斯人看着眼前的船队,船上装满了粮食——这是他们急需的物资。
当商队的“领队”出示由阿尔塔薛西斯签署的文书时,守卫们没有丝毫怀疑。
但当第一辆马车进入城门后,车夫突然掀开了帆布,露出藏在下面的罗马士兵。紧随其后的船队里,弩炮已经对准了城墙。
“拿下城门!” 阿尔塔薛西斯的吼声从城外传来,色雷斯人才惊觉上当,但已经晚了……
当小卢西乌斯收到捷报时,他正在三山城的废墟上检查新铸的兵器。卢基乌斯·马吉乌斯站在他身边,看着工匠们将雁翎刀装进木鞘。
“科提斯六世逃到纳伊索斯了。”小卢西乌斯擦拭着那副金面具,“特里巴利人的地盘,有点麻烦。”
“但色雷斯的心脏已经被我们攥在手里了。”马吉乌斯笑着说,“假途灭虢,加上两路出击,阁下这招可比晋国国王高明多了。”
小卢西乌斯哈哈大笑,将金面具戴在头盔上:“走吧,去纳伊索斯。让那些蛮族看看,猎颅者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远处,小卢西乌斯设计的拜占庭的双头鹰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新锻造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这里听不到黑海波涛拍打海岸的声音,但是那旗帜的声响足以预示着下一场战斗的辉煌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