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谢宝芳连口水都没喝,拿起扁担水桶就要去浇地,结果谢宴一声吼:“浇个屁!先过来!”
“咣当!”
扁担直接掉地上。
谢宝芳听着语气就知道过去没啥好话,僵着身子进屋,连坐都不敢坐。
谢宴指着凳子:“坐下!嫁人了还跟我装客气?你俩妹妹昨天来,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宝兰那丫头还哭着让我给她炖肘子……”
谢宝芳本来还绷着,一听三妹要肘子,没忍住“噗”地笑出声。
三妹即使嫁人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爸做的肘子。
见人老实坐下了,谢宴灌了口凉水,脸一沉:“行了,说正事。你跟侯壮,吵架了?”
不等她摇头,直接戳穿:“甭说没有!你那俩眼睛当我瞎?早上我就瞧出来了,懒得说你罢了!
“你二妹三妹昨天跑我这儿嚷嚷离婚,咋的?我不吭声,你是不是过两天也想凑个热闹?”
谢宝芳沉默了。
她本来没想离,可爸这么一说,念头倒冒出来了。
侯壮昨晚回去肯定把乳腺癌的事儿告诉婆婆了,以婆婆那性子,肯定会让侯壮离婚。
与其等他们开口,不如自己先提!
一咬牙,眼一闭:“爸,我想离婚。”
说完,等着挨骂。
“噗——!”谢宴虽然早知道,但还是一口水喷了出来,缓过来耐着性子问:“咳咳……为啥离?侯壮打你了?还是外头有人了?”
这语气,这不急不躁的询问,要是谢宝兰和谢宝琴在这里,估计会骂谢宴偏心了。
昨天她俩说离,可不是这种语气,甚至是一言否决。
当然,谁让大女儿是病人呢,谢宴也不想让人家病情加重。
至于对待离婚的事情,还是会一视同仁。
“给我说清楚,要离总得有个说法!侯壮那小子当年是我亲自挑的,能吃苦会疼人,你都当妈的人了,跟着你妹妹瞎闹什么?!”
“爸…我真要离…”
“砰砰砰!”
熟悉的拍桌三连响,谢宴“噌”地站起来。
为啥说话要站,因为站着说话气势足,今天非要把话逼出来不可
“你是大姐,不带好头就算了,还跟着添乱,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来,看老子不抽死你!人家侯壮哪点对不住你了?我这就打电话……”
“不是他的错!”一听要打电话,谢宝芳急得一喊:“跟侯壮没关系!是我的问题……”
是啊,都怪她得病了……
“你的错?”谢宴一屁股坐回去,继续逼问:“你偷人了?还是家暴他了?”
谢宝芳摇头。
“啪!”
桌子又挨了一巴掌。
“那你他妈能有什么错?!”
“……”
“说话!是不是孩子不是侯壮的?让他逮着了?”
“……”
“你脑子让门夹了?这点逼事都瞒不住!”谢宴摇头叹气,“俩孩子都不是他的?”
谢宝芳一开始还没听懂什么意思,重新说一遍这才反应过来。
爸在瞎琢磨什么,自己是那种人吗?
“爸!你胡扯什么?!”
不说,那谢宴就越说越离谱,直接到座机那里开始翻电话本:“还装!除了给侯壮戴绿帽,你能犯什么错?”
“行,你现在回去给侯壮磕头认错,把那俩野种送福利院,我这就给你婆婆打电话,陪你登门赔罪!
“你说你,偷人也不知道擦干净屁股?生了还……”
“爸!\"谢宝芳浑身发抖,知道再不说实话这事就收不了场了。
深吸一口气,把眼泪硬憋回去,声音直打颤:“孩子...孩子都是侯壮的...是我...是我得了乳腺癌...治病要花好多钱...我不想...呜呜...拖累他们...”
“咣当!”
要不说是亲姐妹呢,这哭起来都是一个德行。
谢宴放下电话本,长舒一口气,扭头看着趴在桌上痛哭的人。
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
坐回板凳,就这么静静等着她哭完。
谢宝芳本来都做好挨骂的准备了,结果等了半天,屋里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
谢宴听见抽泣停了,淡淡一问:“什么病,能花多少钱?就为这个离婚?”
“……”
“抬起头来说话!”
谢宝芳浑身一个哆嗦,把头抬起来,憋着眼泪,把昨天看医生的事情说出来。
还有昨天晚上侯壮知道后的态度,就是没说侯壮不愿意治病,
把不愿意治病全部说成是自己不想治病,毕竟十几万真的很贵…
吸着鼻子,恳求的说了一句:“爸,你让我离婚吧…这病我不治了,我真的不想拖累他们,小乐和小海还得上学…”
上学?上屁的学,长大还不都是打螺丝送外卖的料。
“不准离!要离,也给我等到病好了再说!”谢宴看着她错愕的样子,重重说下三个字:“给我治!”
“爸…”谢宝芳愣住了,嘴唇不停颤抖。
谢宴抹了把脸,眼眶也红了一圈:“你妈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一定要把你们姐弟四个照顾好。”
“你要是比我先下去,以你妈那个劲,我还能投胎吗?”
有些话,说着是笑的,说完就哭了。
谢宝芳听提到母亲时候,溃不成声。
屋里只剩下父女俩压抑的抽泣声。过了好一会儿,谢宴擦了擦眼泪拍板:“就这么定了,后天立文回来,让他押着你去医院。”
“钱,你甭操心,就算侯壮那小子不掏钱,你爸我也掏得起!”
不掏钱,自己也有的办法让他掏。
这话谢宴没说,说了估计又得扯不治了。
你看,动下嘴皮子,就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了。
懒得啰嗦了,起身去拿锄头,开始使唤人。
“快着点!干活去,浇完地还有活等着呢!”
大下午的,热得冒烟,浇地,就是个幌子罢了。
谢宴挑着水到田边,手臂一抡,“呼呼”两下,水花在空中划出两道彩虹泼进地里。
然后…就没了。
谢宝芳捏着个小水瓢,站在地里,一脸懵,她来干嘛的?
“好了!浇完!下一项!”
谢宴利索地又挑上两桶水,带着她径直走向兽医住的那间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