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
老三谢宝兰做贼心虚的往客厅张望,怕婆婆吃出饭菜不对的味道。
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把臭蛋放进面条里的。
谁让事情已经发生了,为了不挨骂只能这么做。
事情还得从下午说起,回来被骂是必不可少的。
晚上做饭的时候眼睛哭肿了,看不清菜是好是坏。
面条下进锅里了,就差打两个鸡蛋进去。
因为婆婆节省,买菜都是等着便宜的时候买一堆。
鸡蛋也不例外,一次买一百个那种。
有时候鸡蛋坏了,谢宝兰听出来声音,就会直接给丢了。
可是今晚看都看不清楚,别说还慢慢听了,抬手就打了一个蛋进去。
还行,没坏。
再打一个,哗啦一声,黑色蛋汁进了面条里。
一个臭蛋坏了一锅面条。
谢宝兰手忙脚乱又要把面条拿去倒了,在出厨房门的时候停住了。
再笨也知道,这一锅面条一倒,婆婆肯定得骂她怎么做的。
那怎么办呢,干脆把面条汤倒水池里,重新接上一锅自来水再烧一遍。
就是这面条上还有一些臭蛋的泡沫,唉,就这样吧。
重新煮了五分钟,一锅不知道什么成份的面条端上了桌。
“呸!”蔡桂英嗦一口面条又吐出来,发觉一咬就断,就知道谢宝兰肯定没看好锅,对着厨房就骂了句:“你有什么用?一个面条都做不好,真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教你的。”
怎么教的?就是这样教的啊!
谢宝兰肿着的眼睛翻了一个白眼,骂自己就算了,现在还连自己爸一起骂?
想到白天爸说…不对,教的,再看桌子上还在吃面条的一家三口,昂起头。
爸说的真对,这饭自己做的,想加啥加啥。
胆子也上来了,把刚拌好,还没端上桌的黄瓜加点料。
尿、屎这个先算了,她不敢的。
就是从水池里捞出一点臭蛋汁,和一些过滤的污水。
不多不少,三汤勺,搅一搅,拌一拌。
第一次…呸,第二次做坏事心里有点小激动。
谢宴:大孝女啊!
————
后坡村。
大半夜的,谢宴累的在床上捶背捶胳膊。
后悔给谢立文三天时间了,就应该让他明天立马回来。
一下午啥都没干,光数钱了。
要说有个一百万数一下午就算了,关键就这三十万。
这三十万还全部卷成筒塞进了油壶里,成天不见天日,上霉了都。
数的时候,还得给铺开吹吹。
谢宴才给数完铺好,又拍了一下脑袋,暗骂自己糊涂了。
明明可以拿到银行让银行数的,白浪费一下午。
老了,脑子也不灵活了。
“唉~”
叹口气,盯着床下面吹风的钱,规划着怎么花,得先买个手机,没有手机啥事都不能干。
所以,明早要趁着太阳没起来,先去镇上一趟。
后天再去三女儿家里会会她婆婆,看看有多厉害。
大后天…大后天就去收拾房子!
二女儿不急,就看视频会不会出去了。
规划好要干啥,谢宴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觉,空调吹个16c,盖上两层被子。
一夜好眠。
————
第二天一早。
侯壮从足浴店起来,这一觉是他这辈子睡的最舒服的。
穿好衣服,哼着小曲推开包厢门。前台领班早就候着了,见他出来立马递上账单:“老哥昨晚消费一千一百二,给您抹个零,诚惠一千一!”
说着把扫码机往前一送。
“多少?!”
侯壮一个激灵,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一千一,你抢钱啊!”
领班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把扫码机又往前凑了凑:“大哥,咱都是农村人,不讲那些场面话,你该不会是想白嫖吧......”
“嫖你麻的逼!老子是这种人?我还想说你敲诈呢!”
侯壮不想骂人的,都怪这个人说他白嫖,就问白嫖什么了?
领班不说话了,人家想多送钱,那一定都满足啊。
把扫码机往前台一放,朝着门口挥挥手。
那边,一个体重直奔二百斤的保安正瘫在椅子上刷短视频,闲得蛋疼。
一见领班招手,立马精神抖擞,捏着拳头“咔吧咔吧”响,晃着膀子就过来了。
侯壮心里有点怵,但男人不能怕,对上保安的眼睛就问:“怎么,想打架?”
“嗤…”保安嗤笑一声,打毛线架,就是吓唬人的,恶狠狠说了一句培训教的台词:“兄弟,别激动!带你上楼看点好东西,看完你再考虑要不要付钱……”
老老实实付钱就是一千一,上楼就是…无底洞。
领班勾起笑容,这年头这种场所装摄像头是常见的事情。
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不赚钱的足浴店会一直不倒闭?
不仅不倒闭,还装修的富丽堂皇。
光靠普通生意,哪能赚到大钱呢…
……
谢宴早上起来也没闲着,坐在谢宝芳家里的大椅上,皱着眉头打量她红肿的眼睛,想骂两句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洗得发白的白雪公主书包歪在椅腿边,旁边还搁着两个大西瓜。
“爸,你不是说今天要浇地吗?”谢宝芳嗓子哑得厉害,“我准备九点......”
“九点?”谢宴没好气的打断,“十点太阳都毒成啥样了?我起早来镇上办事,顺道买了俩西瓜,我外孙呢?”
说完朝卧室张望,没动静,孩子不在,心放了下来。
谢宝芳低着头,孩子最怕外公,上次爸还说是婆婆教的,让她少把孩子往婆婆家送。
这要是知道孩子昨晚在婆婆家,肯定又得甩脸子。
正想着该怎么找借口,就听见一句“不在算了。”
这让她一愣,孩子这就不看了?
谢宴才不想看见小屁孩,记忆里那两个小屁孩讨厌死了!
每次看见自己都喊“老谢”,尼玛,“老谢”是他俩喊的?
而且这两小屁孩还会告状,有几次到自己这里来吃饭,回家就跟他俩奶奶说自己不给他俩吃肉,做饭难吃什么的。
要谢宴说,这俩孩子迟早要废,真到离婚那天,这孩子爱去哪就去哪。
反正自己不想看见,问就是客套一下。
伸手把垃圾桶拿到自己腿边,抱起一个西瓜,指甲在瓜皮上一划,再一掰。
“咔嚓!\"
清脆的裂响声,不用看就知道这瓜熟了。
扭头见谢宝芳还在傻站着,谢宴伸手就递了一半给她:“愣什么呢,你小时候不最喜欢吃西瓜了,拿两勺来,早上没吃饭饿死了,吃半个西瓜垫垫。”
谢宝芳:“……”
接过着半拉西瓜发愣,总觉得这瓜眼熟。
完整时还没注意,这一开,无籽的?
马叔家种的不就是无籽瓜吗?上次马叔还特意跟她显摆过来着。
谢宝芳倒不是说爸会偷瓜,只是......爸多节省她是知道的。
平时连冰棍都舍不得买的人,今天居然扛来两个这么好品种的大西瓜?
这让谢宝芳哭肿的眼睛感动的又想哭了。
不能被看见,含着泪腔嗯了一声,快步到厨房去拿勺子。
谢宴不知道她心里在感动,要是知道的话,估计就得骂出声了。
咋就那么爱感动?没心没肺才能活的久!
父女俩早上就抱着西瓜吃,两人都默契没有谈哭肿的眼睛和侯壮。
谢宴不谈是因为这个地方住的人嘴碎的很,房子还没有瓦房隔音呢,以及侯家一家人中途来怎么办?
等吃完西瓜,拍拍手洗一下,抱着白雪公主的书包背上。
谢宝芳收拾好家里的垃圾,见着那个书包老早就好奇了,一直忘了问。
“爸,你背这个包干嘛?”
谢宴能说里面都是钱?神秘的卖了一个关子。
弄的谢宝芳更好奇了,这个书包是她们三姐妹小学轮流背的,都二十几年了,爸居然还能翻出来。
……
出了门,谢宴先去一趟手机城。
快速挑了一个二千多的手机,指着就让谢宝芳帮自己买。
话说,这个女儿是真的很听话。
看自己要手机,一点意见都没有,就问了两句自己会不会用。
谢宴说可以学后,谢宝芳拿出手机扫码付款,一点都没带犹豫。
其实一瞬间的肉疼是有的,只是她已经得病了,活不了多久了,花点钱让爸高兴就行。
拿到新手机,父女俩没急着离开,就在手机店里蹭着wIFI下载软件。
谢宝芳坐在塑料凳上,耐心讲解:“爸,咱们还没有电话卡,现在只能用wIFI,连上wIFI的时候下载东西不要钱......”
看看,才夸过这个女儿,现在不上道了,咋不给自己办张卡?
谢宴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不一会儿就下载了十几个乱七八糟的App。
店里空调呼呼吹着,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爸,咱们不是还要回去浇田吗?”谢宝芳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十点了。
“急啥?”谢宴头也不抬,“你不是说离开这就没网络了吗?我这才认识一个新朋友。”
新朋友?谢宝芳嘴角一抽,都没有手机卡,怎么认识新朋友。
不过还是怕有啥骗子软件,伸头凑过去看看:“什么新朋友?”
“去去去!”谢宴把手机捂在胸口,“不是你说手机不能随便给人看吗?”
谢宝芳:“……”
没想到爸这个小老头还挺注重隐私的,算了,眼看日头越来越高,不能耽误时间了。
赶紧找店员办了张流量卡,幸好谢宴带着身份证。
说到这个身份证,谢宝芳疑惑了:爸,您怎么来镇上还把身份证揣身上啊?”
“哼!真当我大老远就来买个手机?”谢宴麻利地装好手机卡,“都十点了!银行马上关门,都怪你不早点提醒,快走快走!”
“……”
谢宝芳被这倒打一耙说得语塞,她哪知道还要去银行?
不过看着爸精神抖擞的样子,决定还是乖乖闭嘴,尽量快一点,今天能把地浇上就谢天谢地了。
父女俩出去又走了四分钟,就近找了一个绿色的银行。
不是啥逢年过节的,也没有多少人。
存钱归存钱,还得要问一嘴。
“你们这存钱有啥东西送的没有?”
问了不一定有,不问一定没有。
看吧,就在谢宴问完,把背着的书包一拉开。
那个大堂经理看见一包的钱,眼睛都亮了,拉着谢宴就进了VIp室。
谢宝芳差点报警,那一包钱她也看见了,她知道爸有钱,可不知道这么有钱啊。
要不了一会,谢宴把三十万存了大堂经理极力推荐的五年定期,获得了一个电饭锅。
之后…下一家!
五分钟后
谢宝芳在另一个银行外面抱着电饭锅有点凌乱。
钱不是已经存了吗?为什么还要来这个蓝色银行?
爸还不给她进去,让她抱着电饭锅离远点,不要让银行的人看见。
只等又是半小时后,谢宴抱着两桶油出来。
谁规定存了定期就不能取出来了?
稍微在手机银行软件里操作一下定活互转,那钱不就成活期了吗!
再跟这个银行说绿色银行不好,自己要把钱存他们银行,那大堂经理笑的比绿色银行经理都好看。
稍微两个卡转账一下,这不就成了吗?
搞了俩桶好油,市场价一桶卖也得八九十,比电饭锅值钱。
小镇上就三个银行,今天已经薅过两家了,得低调,要不然过一会得锁卡了。
“爸,怎么…”
“嘘!”
谢宴往前面使个眼色,大步往前走。
“……”
两个银行浪费两小时,现在是12点,太阳正毒。
回去不得做饭了,在镇上最后一家面馆停下,喊着谢宝芳买上两碗面条,父女俩才能好好坐下吃饭。
“爸,这个油你…”
“银行哭着喊着要送的。”谢宴吸溜着面条,不辣,不好吃:“带回去给我外孙炒鸡蛋,那两小子你是不是又送他奶那里去了?\"
谢宝芳筷子“啪嗒”掉在桌上,等着被骂。
然而,后面就没声音了?只有嗦溜面条的声音。
谢宴看她不吃,瞪着眼睛敲了一下碗。
谢宝芳看见这个动作,再听敲碗的声音,好似就像回到小时候。
那时候二妹和三妹挑食,爸就是这样敲碗硬逼着她们吃。
想着,眼眶红了起来,低着头拿着筷子扒拉,就差把脸埋进面条碗里了。
这给谢宴搞的心一揪,在外面也不好说,万一哗哗哭,这不丢人吗,等回家吧。
吃完饭没歇脚,马不停蹄往家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