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大帝张兴东之仙法无边
一、竹篾生光
瑶池的莲子在晨光里绽开第三重瓣时,张兴东指尖的竹篾突然发出细碎的金光。那些寻常的竹丝在他掌心游走,时而化作奔腾的骏马,时而凝成戏水的游鱼,最后轻轻巧巧落在案上,成了只巴掌大的竹蜻蜓,翅膀上还沾着点人间的麦糠。
“陛下,太上老君在紫霄宫求见,说有大事商议。”太白金星的拂尘扫过丹墀,带起的风让竹蜻蜓轻轻转动起来,翅尖扫过金砖,竟留下淡淡的云纹。
张兴东把竹蜻蜓放进竹篮,里面已经堆了不少小玩意:会点头的竹麻雀、能盛水的竹荷叶、刻着星图的竹令牌,都是他用凡间竹篾编的。“让他进来吧,顺便把我前几日晒的柿饼带上。”
太上老君这次没拄拐杖,手里捧着个琉璃盏,里面盛着半盏银灰色的液体,看着像融化的月光。“玉帝可知,西域的通天教主张扬仙法,自称能点石成金、化水为酒,引得三界生灵纷纷投靠,连瑶池的仙娥都偷偷跑去拜师。”
琉璃盏里的银液突然沸腾起来,映出教众跪拜的景象:有穿布衣的农夫捧着石头求变黄金,有穿锦袍的商人跪着求长生丹药,有缺腿的乞丐哭着求接骨仙法,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贪婪,像极了瓦岗村那年抢救济粮的村民。
“仙法不是变戏法。”张兴东拿起竹蜻蜓,对着阳光轻轻一吹,翅膀转动的风里竟飘来麦香,“就像这竹篾,能编蜻蜓,能编箩筐,能编摇篮,可若用它去打家劫舍,就不是竹篾的错,是用的人错了。”
太上老君的琉璃盏重重顿在案上:“可他蛊惑人心,说您的仙法不如他玄妙!昨日还在南天门外用仙法变了座黄金城,引得无数凡人跳崖去抢,摔死的魂魄都堵了奈何桥!”
张兴东望向殿外,三十三重天的屏障上,果然有片刺目的金光在晃动,像谁打翻了装金粉的匣子。他忽然想起王伯说过的话:“金子能买粮,却长不出粮;仙法能救人,却救不了贪心。”
“备我的星槎,不用带天兵。”他往竹篮里装了些东西:瓦岗村的新麦种、长安街的绣花针、边关的旧锄头、忘川河的鹅卵石,“再带上那坛去年的桃花酒。”
二、黄金成土
通天教主的黄金城确实晃眼。城墙是赤金的,门楼镶着钻石,连路边的野草都用金丝编成,阳光照在上面,刺得人睁不开眼。教众们跪在城外,对着城头的通天教主三拜九叩,呼喊声震得南天门嗡嗡作响。
“玉帝来了又如何?”通天教主站在黄金城门楼上,紫袍翻飞,手里的拂尘洒出金粉,落在个乞丐的断腿上,竟真的长出条新腿,“我的仙法能让瘸子走路,能让石头变金,你的仙法能吗?”
乞丐狂喜地奔跑,却没注意新腿正在发光,跑着跑着竟化作堆金粉,被风吹散在黄金城的砖缝里。周围的教众却像没看见,依旧狂热地跪拜:“求仙长赐黄金!求仙长赐长生!”
张兴东的星槎落在黄金城外,他从竹篮里抓出把麦种,往地上撒去。那些落在金砖上的种子,竟在瞬间发了芽,嫩绿的根须穿透坚硬的黄金,扎进底下的泥土里。
“你这是在白费力气!”通天教主狂笑,拂尘一挥,无数金箭射向麦苗,“黄金城里,只有金子能活!”
可那些金箭穿过麦苗时,竟像穿过幻影,箭头触到泥土就化作普通的铜铁。张兴东指着麦苗:“你们看,金子能铺路,却养不活麦子;新腿能走路,却经不住贪心啃噬。真正的仙法,是让断腿的人学会拄拐,让穷汉的地里长出庄稼,不是变些假东西糊弄人。”
有个老农捧着块黄金石头,犹豫着走到麦苗前:“玉帝,这金子……真不如麦子?”
“你用金子能磨面吗?能喂饱孩子吗?”张兴东拿起他的锄头,往黄金城下的泥土里挖了挖,“这城底下是好土,种麦子能收三石,种豆子能收两石,不比抱着块冷石头强?”
老农咬了咬黄金,又摸了摸麦苗的叶子,忽然把黄金往地上一摔:“俺要回家种地!”
他身后的教众们开始动摇。有个商人看着自己刚变出来的金手指,发现指尖正在发黑;有个贵妇摸着新变的绸缎衣服,发现衣料下的皮肤起了红疹。通天教主的黄金城开始出现裂痕,阳光透过裂缝照进去,露出底下普通的砖石。
“不可能!我的仙法天下第一!”通天教主的拂尘疯狂挥动,想把裂开的城墙变回黄金,可那些砖石像生了根,怎么变都只是灰扑扑的土块。
张兴东往裂缝里撒了把麦种:“仙法再高,高不过人心的实在。你看这麦子,要浇水,要施肥,要除草,一步都省不得,可长出来的粮食,能让人踏踏实实活下去。这才是仙法该有的样子——不是凭空变出来,是帮着万物自己长出来。”
三、金针度人
黄金城崩塌的烟尘还没散,张兴东就带着竹篮往幽冥地府去。忘川河边,孟婆正用漏勺捞着水里的金粉,看见他就叹气:“这些贪心鬼,到了阴间还攥着假金子不放,汤都喝不进去。”
奈何桥头堆着不少僵硬的鬼魂,手里都攥着黄金,脸上凝固着狂喜的表情。黑白无常急得直跺脚:“玉帝,这些魂灵被假仙法迷了心窍,过不了轮回桥!”
张兴东从竹篮里取出个针线笸箩,里面是些凡间的绣花针和棉线。他拿起根针,往一个攥着金块的鬼魂指尖扎了一下。鬼魂突然哆嗦起来,金块从手里滑落,化作一缕黑烟:“俺……俺刚才好像疯了,家里还有半袋麦子没晒……”
“这是长安街绣娘用的金针。”张兴东给黑白无常每人分了些针,“往他们贪心最重的地方扎一下,就能让他们想起自己是谁,该干啥。”
有个穿官服的鬼魂,被针扎了后突然哭起来:“俺不该贪赈灾粮!俺该让百姓们有饭吃!”有个小偷模样的鬼魂,摸着被扎的手心,想起自己偷的是药铺的救命钱,悔恨得直撞墙。
孟婆舀了碗汤递给他:“还是你这法子管用。那些假仙法像糖衣炮弹,甜是甜,吃多了要人命。”
“就像我娘当年绣花,”张兴东接过汤碗,“她说针脚要藏在里面,才耐穿。仙法也该藏在万物自己的性子里头,帮着它们往好里长,不是硬掰成别的样子。”
离开地府时,忘川河边的鬼魂们已经放下了假金子,排着队喝孟婆汤。有个老婆婆鬼魂,喝完汤还回头望了望那些麦苗:“玉帝,俺下辈子还种麦子,种得多多的,给挨饿的人吃。”
张兴东往她手里塞了粒麦种:“带着这个去,到了人间就种在院里,记着多浇水。”
四、土灶生莲
回到天庭时,瑶池的仙娥们正跪在凌霄殿前请罪。她们偷偷跑去学了通天教的仙法,想把普通的莲花变成金莲,结果莲花都枯死了。
“陛下,我们知道错了。”领头的仙娥哭着说,“我们以为金莲才好看,忘了普通的莲花能结莲子,能入药,能让鱼有地方藏身。”
张兴东没责怪她们,反而从竹篮里取出个凡间的土灶,往灶里添了些干柴。“来,我教你们个仙法。”他点燃柴火,往锅里倒了些瑶池的水,又放进几颗普通的莲子,“这灶是瓦岗村王伯家的旧灶,烧过三十年麦秸,蒸过二十年馒头,你们看着。”
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的水渐渐沸腾。奇怪的是,那些普通的莲子没被煮烂,反而在水里开出了莲花,花瓣上还沾着麦香。更奇的是,灶火的光透过莲花,在殿顶映出无数画面:有农夫在荷塘采莲,有孩童用莲叶当伞,有药铺老板将莲子晒干入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平和的笑。
“这才是瑶池莲花该有的仙法。”张兴东往锅里撒了把红糖,“不是变成金光闪闪的样子,是让它结出的莲子能安神,长出的莲叶能挡雨,烂在泥里的藕能填饱肚子。仙法再妙,也得落在实处,才叫真本事。”
仙娥们看着锅里的莲花,忽然明白了什么。有个仙娥拿起莲蓬,取出莲子说:“我要去人间,教百姓们用莲子熬粥。”有个仙娥摘下莲叶,说:“我要去帮渔民,用莲叶给鱼苗当遮阳伞。”
通天教主被押到凌霄殿时,还在挣扎:“我的仙法能变黄金,能变绸缎,哪里不如他?”
张兴东指着锅里的莲花:“你的仙法是镜中花、水中月,看着热闹,碰一下就碎了。你看这莲子粥,能暖身子,能解忧愁,能让喝的人想起家里的灶火。这才是仙法的根——扎在人间的烟火里,长在万物的需求里,不是飘在天上的幻影。”
通天教主看着那些真实的莲花,又想起自己黄金城里那些渐渐腐烂的假东西,忽然瘫坐在地:“我输了……我从来没懂过什么是仙法。”
张兴东把那碗莲子粥递给他:“仙法不是用来赢的,是用来帮的。你看这粥,放了莲子是清苦,加了红糖是甜,就像帮人,得知道人家缺什么,不是一股脑给些没用的。”
五、万法归心
后来,三界渐渐忘了通天教的假仙法。人们记住了张兴东的仙法:是让贫瘠的土地长出庄稼,是让断腿的人学会走路,是让枯萎的莲花重新开花,是让每个生灵都能在自己的位置上,踏踏实实地活下去。
张兴东依旧爱在三更天编竹篮,只是竹篾里开始带着不同的气息:有忘川河的幽冥气,有瑶池的莲香,有人间的麦香,有黄金城崩塌后长出的泥土味。太白金星问他:“陛下,您这竹篮里,藏着最厉害的仙法吧?”
“最厉害的仙法,是人心的实在。”他指着篮底的梅花孔,“你看这孔,能漏下多余的水,能透进需要的光,能让装在里面的东西好好呼吸。就像仙法,不该是密不透风的墙,该是帮着万物透气、生长的窗。”
殿外的阳光透过竹篮的孔,在地上拼出片小小的天地:里面有瓦岗村的麦田,有长安街的绣娘,有边关的士兵,有忘川河的孟婆,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日子里,用着最普通的法子,过着最踏实的生活。
张兴东拿起新的竹篾,继续编织。竹丝在他掌心翻飞,这次编的不是蜻蜓,不是令牌,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菜篮,篮沿还特意留了个放锄头的缺口。他知道,真正的仙法无边,不是能变多少奇珍异宝,是能让每个生灵,都在自己的天地里,靠着自己的双手,活出属于自己的、亮亮堂堂的日子。
风吹过凌霄殿,带着瑶池的莲香、人间的麦香、地府的彼岸花味,还有那缕从瓦岗村旧灶里飘来的烟火气。所有的气息在竹篮里打着转,最后化作点点金光,落在三界的每个角落。原来仙法最高的境界,不是凌驾于万物之上,是融入万物之中,陪着它们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在岁月里慢慢沉淀出最实在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