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意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梅坞深处,皇帝的目光才重新落在如懿身上。
他顺势揽住如懿,轻声问她道:“如懿,你知道朕为何让他住你的承乾宫偏殿吗?”
“臣妾愚钝。”如懿微微挣开他的怀抱,展出适时的醋意。
皇帝叹了口气,将声音放得更柔一些,拉住如懿的手道:“近来,朕因永璜的缘故,总没能去承乾宫看你,朕心里也很是愧疚。所以朕想着,让舒常在住你那儿,那么往后,朕再去你的承乾宫,旁人也只当是瞧她这个新人,朕便能名正言顺地常来陪你了。如懿,你可懂朕的苦心?”
如懿心底冷笑不已,这个男人,他总是这样,惯会将话说的如此动听,向来懂得如何拿捏一个女人的心。
面上,如懿将那冷笑压得严实,声音轻软道:“皇上的苦心臣妾都懂,臣妾多谢皇上,替臣妾着想。”
如懿的话里,带着几分怅然,皇帝听了,心中愈发愧疚,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道。
“如懿,朕知道,朕在你的生辰纳了一个新人,是朕不好。但往后你的生辰,朕定只陪着你,再不叫旁人分了心思,好么?”
如懿温顺地靠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心底却没什么波澜。
这样的承诺,她听了太多次,从前世在城墙上,他握着她的手说“有我在,你放心”,到前世封后那日,他对她许诺“此生长久,不相欺,不相负。”
每一次,她都曾信过,最后,却发现,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帝王的承诺,原是最经不起推敲的东西。
如懿压下心中复杂的思绪,仰头望着皇帝,脸上适时浮起温柔的笑意。
“皇上有这份心,臣妾便知足了。今夜月色正好,不如皇上陪臣妾在梅坞再坐一会儿,可好?”
皇帝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他笑着捏了一记如懿的鼻子,眼里漾着温情:“好啊,如懿,今日你是寿星婆,朕都听你的。”
说罢,又扶着如懿重新坐下,恢复了情深几许的样子。
二人又静静听了一出《墙头马上》,待戏至尾声,月色已西斜。皇帝方才起身扶住如懿:“夜深了,如懿,朕陪你回承乾宫吧。”
如懿顺势起身,轻声应道:“好。”
回承乾宫的路上,悠悠的晚风卷着缕缕梅香,皇帝一如既往絮絮地对如懿说着情话。
说往后要带如懿去她最爱的杭州,共看四时花开,云卷云舒。
说要和如懿携手长长久久走下去,又说盼着能和如懿有一个他们的孩子。
如懿静静听着,偶尔轻轻点头应和,只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再也激不起她心底半分波澜。
这一世,她只求守住妃妾的分寸,护好自己,也护好身边的人。
次日,天刚暗下来,养心殿的传召便急匆匆到了承乾宫偏殿。
意欢到了养心殿时,皇帝刚处理完奏折。
他见意欢进来,笑着挥退了左右宫人,起身牵住意欢的手,亲热道:“舒常在,你今日这素衣素簪,倒显得清雅。”
意欢顺势屈膝行礼,声音温婉并不谄媚:“臣妾蒲柳之姿,能得皇上垂爱,已是万幸,不敢过分铺张。”
皇帝牵着意欢坐到榻边,目光落在她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时,笑意更深。
“也不知怎的,朕瞧着,总觉得你与宫中其他女子不同,好像颇有几分傲骨,不会和她们一般,刻意讨好朕。”
意欢面上微微含笑,好看的眼尾弯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唇畔梨涡轻陷:“我叶赫那拉家的女儿,虽入了宫,却也记得祖上的教诲,做人当有几分骨血,不曲意逢迎。”
“皇上若欣赏臣妾,臣妾自然能够赢得皇上喜欢;若不欣赏臣妾,即便臣妾把姿态放得再低,再刻意讨好皇上,也难入皇上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