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角落外一位神情专注、眉头紧蹙的学子,正是苏然。
苏然此刻正全神贯注于自己的试卷,他思索着,在火器已然成为战场重要力量的大雍,传统的边防策略必须做出变革。他写道,与西夏接壤的沙漠与山地边境,应充分利用火器射程远、杀伤力强的特点,在各个战略要地设置火器营。但不能仅仅是简单的布置,而是要依据地形构建多层次的防御体系。在前沿的隘口,安置轻型火器,便于灵活应对小规模的骚扰与突袭;而在后方的高地,则布置重型火炮,当敌军大规模进犯时,可居高临下给予毁灭性打击。同时,还要注重火器与传统冷兵器兵种的协同作战,以弥补火器装填时间长等缺陷。
另一边的林宇的则提出不同的见解。他认为,虽然大雍火器先进,但与大宋边境线漫长且局势相对缓和,此时应借助火器的威慑力,通过外交手段与大宋建立更为紧密的贸易合作关系。在火器技术上,大雍可适度开放一些非核心的领域与大宋进行交流,以此换取边境的长期和平稳定,同时还能通过贸易获取更多的资源,进一步发展自身的火器产业。
随着时间的推移,学子们陆续搁笔。
随着日影西斜,铜壶滴漏声渐急。内侍们捧着鎏金托盘穿行于殿中,学子们的试卷被工整码放其中,宣纸边缘还残留着未干的墨迹。杨昭搁笔时,狼毫笔尖在砚台上重重一叩,墨汁溅在青衫袖口,宛如夜空中绽开的星斗。
\"收卷——\"
这一声悠长的宣告,仿佛是命运的鼓点,敲在每一位学子的心坎上。韩逸手中的笔滑落,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筋骨,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那份似乎还透着遗憾的答卷被内侍收走。韩飞则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如纸,心中满是懊恼与不甘,他知道此次殿试,自己怕是辜负了家族的期望。
李云湛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这些年轻的面庞,心中思绪万千。大雍正值多事之秋,西夏与大宋边境局势如紧绷的弓弦,而眼前这些学子,或将成为改变这局势的关键力量。他微微抬手,示意内侍将试卷呈上来。
文部尚书徐清阳赶忙上前,接过托盘,小心翼翼地将试卷一份份展开放在桌案上。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来,目光再次望向台下的学子们,缓缓开口道:“诸位学子,今日殿试,尔等答题,朕已心中有数。
学子们纷纷恭敬地低下头,聆听陛下的训示。李云湛接着说道:“但朕需与朝中重臣仔细商讨,评判优劣,方能做出最终决断。所以,诸位暂且退下,回各自馆驿安心等候。”
学子们齐声应道:“谨遵陛下旨意!”声音整齐而洪亮,在殿中回荡。随后,他们在太监的引领下,依次有序地退出殿外。
待学子们离去后,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余李云湛与几位重臣。李云湛看向徐清阳,说道:“徐尚书,此次殿试学子们的答卷,你务必仔细审阅,将其中有独到见解、可用之才,详细标注出来,明日朝堂之上,朕要宣布名次。”
徐清阳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神情,躬身应道:“陛下放心,臣定不负圣望。”他心里明白,今晚怕是又得熬夜了。这一堆试卷,要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审阅完毕,还得精准地找出有独到见解和可用之才,实在不是件轻松的事。
然而皇命难违,徐清阳不敢有丝毫耽搁。待李云湛与其他重臣离去后,他即刻命人将试卷搬到自己的书房,又唤来几位得力的属官,一同参与审阅。
书房里烛火通明,将众人的身影长长地映在墙上。徐清阳坐在主位,摊开第一份试卷,目光如炬,迅速扫过字里行间。“这份试卷,言辞虽佳,然于边防之策,太过纸上谈兵。”他微微摇头,将试卷搁到一旁。身旁的属官们各自专注于手中试卷,偶尔有人轻声提出见解,或是因发现精彩论述而微微动容。
随着夜色渐深,困意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徐清阳只觉眼皮愈发沉重,为了提神,他不时起身,在房中踱步,顺便看看属官们的审阅进度。“李大人,你看这一份,对火器与边防结合的论述颇为新颖。”一位属官递上手中试卷,徐清阳接过,细细研读,神色渐渐凝重。“此子见解独到,将火器的运用与地理形势结合得恰到好处,确实难得。”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朱笔在试卷上做下醒目标注。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经是三更天了。书房内的众人却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审阅试卷的忙碌中。徐清阳喝了口浓茶,试图驱散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疲惫,可浓茶下肚,也只换来片刻清醒。
这时,徐清阳的目光落在了两份试卷上,分别是韩桐和韩桅的。他心里清楚,这两人来自皇后母族韩家,算起来还是当今皇后的堂兄。想起昨日韩家偷偷给自己送了重礼,只求将这两人的名次往前排一些,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想当年前辽时期,玉田韩氏权倾朝野,那可是第一汉人家族,自己在他们眼中,如蝼蚁一般,踩死都不费吹灰之力。如今时过境迁,他们竟也有求到自己头上的一天,而所求之事,似乎也并非什么难事。不过是将名次提一提,旁人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毕竟会试和殿试名次有所变动,在情理之中。
而且就算自己被其他人察觉,又怎么样?这可是皇后娘家,陛下能为了这点事,不顾及皇后的颜面,严惩自己不成和韩家不成?陛下说不定还会将此事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