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台的废墟之上,万籁俱寂。
王志泽垂眸,他的视线并未落在脚下恢复如初的皇城,而是穿透了物质,抵达了一个更幽深、更本质的层面。
在他的新生之界,那片由他意志所化的宇宙雏形,其晶莹剔透的世界壁障上,烙印着一个丑陋的“污点”。
那不是能量,也非符文。
它更像一个活物,一个由纯粹的恶意与颠倒的逻辑构筑而成的概念癌变。
无数扭曲的、违背了此界生灭至理的符号在其中蠕动、尖啸,无时无刻不在尝试着向整个新生之界渗透一个定义——【此界,为虚空行者之私产】。
这便是那个高维存在,在意志被彻底碾碎前,留下的最后报复。
一个坐标。
一个诅咒。
一个……门牌号。
“哥。”
王志涛凑了过来,他变回了少年模样,但那双眼瞳深处,依旧是两团缓慢转动的黑暗星旋,仿佛能吞噬掉一切光线和希望。
他嗅了嗅鼻子,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王志泽,或者说,是盯着王志泽意志所关注的那个“污点”。
“那玩意儿……闻着就好吃。”
他的直觉,他那源自吞噬法则最本源的冲动,在疯狂地叫嚣着。
那东西,是大补之物!
王志泽的意志化身,出现在那枚概念癌变之前。
他伸出手,并未触碰。
指尖只是轻轻划过,新生世界的世界之力便如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在那烙印周围划开了一道无形的隔离带。
“吃?”
王志泽的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
“当然要吃,但不是现在。”
他的意志,如无穷无尽的潮水,瞬间包裹了那枚烙印。
轰!
一股混乱、疯狂、充满了高维生命对低维蝼蚁蔑视的庞杂信息洪流,冲入王志泽的意识。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冲击。
仿佛一个人的大脑,被强行塞进了一整个宇宙的错误代码。
换做任何一个此界的生灵,哪怕是之前的“主上”,在接触这信息的刹那,灵魂都会被撕裂、格式化,彻底沦为虚空行者的傀儡。
但王志泽,是此界之主。
“在我家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他的意志冰冷而绝对。
“我定义:你的‘恶意’,为无效信息。”
“我定义:你的‘逻辑’,为无序乱码。”
“我定义:你的‘污染’,为……静止。”
言出法随!
那枚疯狂蠕动的烙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恐怖电影画面,瞬间凝固。
所有扭曲的符号,所有尖啸的恶意,都被锁死在了一个绝对静止的状态。
它依然存在,但已经失去了主动侵蚀的能力。
它从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变成了一件被封存在博物馆玻璃柜里的危险展品。
“你看,”王志泽的意志对王志涛传念,“它现在是一块不会动的肉了。”
“想把它当成路标,方便下次精准空降?”
“那也要问问我这个‘本地人’,同不同意。”
王志泽的意志化身,五指张开,对着那静止的烙印,虚虚一抓。
“我定义:你作为‘坐标’的属性,保留。”
“但,你将成为一个单向的坐标。”
“只能由我,定位你。”
“而你,无法再向外界,泄露此界分毫!”
嗡——!
那枚灰色的烙印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其内部那些被静止的扭曲符号,仿佛发出了无声的、不甘的怒吼。
它与虚空深处那冥冥中的联系,被王志泽用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强行篡改了权限!
现在,它不再是虚空行者留下的后门,而是王志泽按在敌人身上的一枚追踪器!
做完这一切,王志泽才将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烙印气息,从主体上剥离下来,弹向王志涛。
“尝尝味道。”
王志涛眼睛一亮,张口便将那缕气息吞了下去。
嘎嘣!
一声仿佛嚼碎玻璃的脆响,在他的灵魂层面响起。
王志涛的身体猛地一震,双眼中的黑暗漩涡疯狂加速,他的气息在这一刻变得极不稳定,一丝丝漆黑的、带着虚空特性的裂缝,在他身体周围不受控制地乍现又泯灭。
“嗝……”
他打了个嗝,脸上露出既痛苦又满足的神情。
“哥,这味道……够劲!”
仅仅是这么一丝气息,就让他对“虚空”的理解,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他感觉,只要自己愿意,就能撕开一道通往那片死寂虚无的口子。
虽然,那口子最多只能维持一瞬,而且会耗尽他全部的力量。
王志泽点了点头。
很好。
弟弟多了一张底牌,而自己,也通过这次“投喂”,彻底解析了这坐标的运作方式。
主动权,已经易手。
他意识回归本体,睁开双眼,一步踏出,身影便出现在了皇城宫墙之上。
李虎和张梅正盘膝在地,竭力消化着王志泽赐予的那一丝“虚空法则碎片”。
当王志泽出现时,两人猛然惊醒,齐齐起身。
“先生!”
他们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敬畏与崇拜,那么现在,就是凡人仰望创世神般的虔诚。
在他们被改造过的视野里,整个世界都呈现出另一番模样。
空气中流动的不再是灵气,而是一行行定义了“风”与“能量”的规则丝线。
坚固的城墙,在他们眼中分解成了无数由“物质”、“引力”、“结构”等概念交织而成的基础信息。
他们,看到了世界的“源代码”!
就在刚才,他们奉命肃清城中残余的“影”。
一个藏匿在深井之下,用七重幻阵和三重隐匿禁制保护的据点,在他们眼中,就像黑夜里的火炬一样扎眼。
那些复杂的阵法,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段段充满了逻辑漏洞的简陋代码。
张梅仅仅是伸出手,对着空气虚点几下。
“定义:幻术节点,逻辑错误。”
“定义:能量回路,逆向运行。”
下一刻,那经营了上百年的隐秘据点,所有阵法瞬间崩溃,甚至发生了能量反噬,里面的刺客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全被自己的禁制炸成了飞灰。
这就是“破法”的终极形态。
从源头上,抹掉你存在的规则!
“很好。”王志泽看着他们,神色平静。
“这点微末伎俩,只是开胃小菜。”
他将虚空行者的存在,以及那枚被他改造的烙印,用他们能够理解的方式简单说明。
李虎和张梅听得遍体生寒,他们原以为祭天台一战,已经是终局,却没想到,那仅仅是一个开始。
他们面对的,是来自世界之外的,以世界为食的恐怖天灾。
“我等……愿为先生手中之刃,斩尽一切敌!”李虎单膝跪地,声音铿锵。
“先生,请下令!”张梅眼神狂热而坚定。
王志泽的目光,越过他们,俯瞰着整个皇朝万里山河。
在他的“世界之主”的感知中,这片大地,并不像表面那么干净。
虽然没有第二枚那么清晰的“虚空烙印”。
但他能感觉到,在历史的长河中,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存在着一些不和谐的“划痕”。
那是虚空行者,或者类似的存在,在过去某个时间点,对这个世界进行试探、或者布局时,留下的微弱痕迹。
它们太隐蔽了,就像混入沙滩的一粒黑色沙子,难以察觉。
但现在,有了李虎和张梅这两个被赐予了“虚空”视角,专门负责“杀毒”的利刃。
“去吧。”
王志泽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以皇城为中心,巡视天下。”
“找出所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杂音’,将它们的位置,标记出来。”
“是!”
两人领命,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王志泽重新将目光投向虚空。
他的感知,顺着那枚被他牢牢掌控的“坐标”,如一道无形的触手,跨越了无尽的维度,刺入了一片冰冷、死寂、充满了恶意与饥渴的黑暗之中。
他“看”到了。
在黑暗的尽头,一个无法用任何形态去描述的庞大意志,正在沉睡。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道窥探的目光,那意志,微微动了一下。
王志泽立刻切断了联系。
但他嘴角的弧度,却愈发冰冷,也愈发危险。
“找到你了。”
“你以为在我家门口安了个门铃,方便你随时拜访。”
“却不知道,从现在开始。”
“猎人,已经给自己的猎物,戴上了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