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小屋内，炭火噼啪作响。
静姝抬头看见李当归站在门口，立刻朝他招手：\"你快过来，这里暖和！\"
她的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抖。
李当归确实冻得不轻，闻言也快步走到火炉旁坐下。
他伸出冻得发红的手靠近炉火，温暖的热流渐渐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转头看见静姝还在发抖，俏脸苍白得吓人，李当归不禁担忧道：\"静姝，你还好吧？怎么冷成这样？\"
静姝可怜巴巴地转过头，鼻尖冻得通红：\"你看我穿这么少，能不冷么？\"
话音未落，一滴清鼻涕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看起来很是狼狈。
李当归见状，赶紧用袖子帮她轻轻拭去。
少年这才注意到，静姝今日只穿了件单薄的纱裙，确实难以抵御方才那刺骨的严寒。
静姝噘着嘴抱怨道：\"这城主府怎么回事？外面明明春暖花开，里面却冷得像三九寒冬，真是见鬼了！\"
李当归眉头紧锁，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他见识过城主府千变万化的格局，但连气候都能改变，这实在超出常理。
要知道白虎城地处南方，即便是隆冬时节也鲜少下雪，更别说现在正值春末夏初。
这么多的风雪，究竟从何而来？
李当归喃喃自语。
他起初怀疑是某种神力所致，但转念一想，施展如此大范围的神力需要消耗惊人，而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又有什么意义？
炉火映照下，李当归的脸色忽明忽暗。
他隐约感到，这反常的景象背后，必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
窗外的风雪声愈发猛烈。
李当归转头看向蹲在角落的峨眉，她正捧着一块烤得金黄的红薯，小口小口地啃着。
\"峨眉姑娘，你不过来暖和一下么？\"李当归关切地问道。
\"不冷...\"峨眉眼都没抬，简短地回答。
她的那身白裙看起来更加单薄，却不见她有丝毫寒意。
李当归倒也并不惊讶——
峨眉毕竟不是一般人，就如同当初随意出入极北之地的天眼一般，又怎会如普通人一般畏惧寒冬。
\"李当归，我也要吃烤红薯！\"静姝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眼巴巴地望着峨眉手中的美食，粉嫩的舌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李当归笑着起身，走向角落的小炉子。
炉架上整齐摆放着七八个烤得外皮焦脆的红薯，香甜的热气在屋内弥漫。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烫得连忙在两手间来回倒腾，一边走一边对着红薯轻轻吹气。
\"呼——呼——\"
热气随着他的吹拂渐渐散去。
李当归捧着热腾腾的烤红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
在这般严寒中，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红薯确实是驱散寒气的最佳选择——外皮焦脆，内里绵软，咬上一口，甜糯的滋味立刻从舌尖蔓延到全身。
虽然屋内摆放着好几个熊熊燃烧的火炉，铜制脚炉也散发着融融暖意，但李当归仍能感觉到丝丝寒意从窗缝门隙中渗入。
这让他不禁想起几日前来此登记时的情形——那时还是春意盎然，花生大士就坐在这间屋子里，还悠闲地摇着蒲扇。
\"短短几日，竟有天壤之别...\"
李当归喃喃自语。
回到静姝身边时，李当归将烤得恰到好处的红薯递给她：\"小心烫。\"
静姝迫不及待地接过，顾不得形象地咬了一大口。
热乎乎的红薯让她满足地眯起眼睛，苍白的脸颊很快恢复了红润，在炉火映照下显得格外娇俏。
吃了小半块后，她突然将红薯递到李当归面前：\"你吃吗？\"
金黄的薯肉上还留着小小的牙印。
李当归笑着摇头：\"你吃吧。\"
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风雪依旧肆虐，也不知宁芙此刻身在何处。
“奇怪，雀翎她们怎么还没来？”又等了一会儿，门外还未有人进来，李当归低声自语，有些疑惑。
静姝正盘腿坐在火炉旁，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炭火，峨眉也来到了火炉旁一起坐下，依旧安静地啃着烤红薯，漆黑的长发垂落，映着火光。
“对啊，我都进来这么久了，雀翎姐姐和红绡姐姐难道还在外面？”静姝抬起头，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
她是最先进来的，峨眉紧随其后，而李当归也没耽搁多久就跟上了。
她们都是被门后那棉帽男子提醒，来到这房间等待。
可是，三人在这里坐了已经有一会了，按理说，雀翎两人早该到了才对。
李当归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迈步走向门口，道：“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静姝立刻站了起来，作势要跟上。
李当归伸手拦住她，摇头道：“你和峨眉就在这里坐着，外面太冷了，待会我看看能不能和门口那位大哥要些御寒的衣物。”
静姝也没坚持，点了点头。
来到门口后，李当归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门——
“呼——！”
寒风裹挟着雪花猛地灌了进来，扑在他脸上，冷得他一个激灵。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雪粒，眯起眼睛，正要迈步出去——
“李当归！”
雀翎的声音突然从风雪中传来。
李当归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两道身影踉跄着出现在门口——雀翎紧紧搂着红绡，几乎是半抱着她冲了进来。
红绡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发青，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李当归心头一跳，赶紧侧身让开，待她们进门后，迅速将门关上，风雪声顿时被隔绝在外。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快，去火炉那边！”李当归急忙说道。
静姝已经跑了过来，和雀翎一起扶着红绡往火炉旁走去。
红绡的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整个人几乎倚靠在雀翎身上。
雀翎的脸色也不太好，但比起红绡，她显然更适应严寒。
雀翎一边扶着红绡坐下，一边不停地搓着她的手，呵出热气为她取暖。
红绡坐在火炉旁，火光映照下，她的脸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但双手仍泛着不自然的红，指节甚至有些发紫——那是冻伤的迹象。
“呵——”雀翎低头，对着红绡的手轻轻呵气，眉头紧锁。
“红绡姐，你怎么样？”李当归蹲下身，担忧地问道。
红绡抬眸看向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没事……”
可她的状态显然不是“没事”的样子。
红绡自幼随汀兰来到南方生活，也算是土生土长的南方女子，早已习惯了温暖的气候，哪里经得起这样的严寒？
方才一踏入风雪中，刺骨的寒意便如刀割般袭来，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四肢就已经冻得发僵。
若不是雀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她恐怕连走都走不动。
李当归见状，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裹在红绡身上。
厚实的布料带着他的体温，红绡微微一怔，随即拢了拢衣襟，低声道：“谢谢……”
这时，峨眉不知何时又捧着一块烤得金黄的红薯走了过来，递到红绡面前，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红绡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笑了笑，摇头道：“你吃吧。”
峨眉眨了眨眼，也没坚持，收回手，继续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门外那位大哥呢？\"李当归方才开门也没见那个戴棉帽的男子，不由得有些疑惑。
雀翎一边继续帮红绡搓着手，一边解释道：\"他好像说给我们拿衣服去了。\"
李当归点了点头，心想正好省得自己去找。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棉帽男子抱着一大摞厚重的衣物，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我来帮你！\"李当归连忙上前，伸手接过那堆衣物。
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手臂一沉，差点没拿稳。
\"五套大衣，你们一人一套。\"棉帽男子喘着气说道，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
\"多谢。\"李当归真诚地道谢，将衣物小心地放在桌上。
这些大衣一展开，屋内的几人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这哪里是普通的御寒衣物？
分明是上好的狐裘大衣，毛色油亮，针脚细密，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暖和。
李当归伸手摸了摸，柔软的绒毛从指缝间滑过，触感细腻得不可思议。
\"这...\"李当归有些发愣。
在他的记忆里，冬天时他和两个姐姐穿的不过是粗布棉衣，虽然也能御寒，但和眼前这些华贵的狐裘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他暗自盘算着，等领到赏银后，一定要给大姐二姐也买很多这样的好衣服。
五件大衣款式竟也各不相同，李当归仔细翻看着，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一件深红色的大衣上。
这件大衣的领口和袖口都镶着雪白的绒毛，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哇，好漂亮的大衣！\"当李当归拿着大衣来到红绡身边时，静姝眼尖，立刻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雀翎和红绡也被吸引，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件衣服。
李当归注意到，就连一向对身外之物漠不关心的峨眉，也微微抬起了头。
哪个女子不喜欢漂亮衣服？
\"来，红绡姐，我帮你穿上。\"李当归笑着对红绡开口，这件衣服正是他专门为红绡挑选的。
雀翎扶着红绡站起来，李当归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大衣。
厚重的狐裘一上身，红绡就感到一股暖意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冻僵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连指尖都渐渐恢复了知觉。
\"红绡姐姐，你好漂亮啊！\"静姝由衷地赞叹道。
确实，本就气质高雅的红绡穿上这件华贵的大衣，更添几分雍容气度。
深红的底色衬得她肌肤如雪，领口的白绒毛轻轻拂过她精致的下巴，整个人宛如画中走出的人。
李当归一时也看得有些出神，直到红绡略带羞涩地垂下眼帘，他才回过神来，赶紧转身去拿其他衣服。
接下来是两件雪白的狐裘大衣。
李当归将其中一件递给静姝，少女立刻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穿了起来。
白色的绒毛衬得她粉雕玉琢的脸蛋更加可爱，整个人摇身一变，从活泼玲珑的邻家少女变成了矜贵的千金小姐。
\"暖和吗？\"李当归笑着问道。
静姝用力点头，在屋里转了个圈，大衣下摆划出优美的弧线：\"超级暖和！而且好轻好软！\"
最后一件白色大衣，李当归递给了峨眉。
其实李当归觉得峨眉应该不畏严寒，根本不需要额外御寒，但既然衣服都拿来了，不穿白不穿。
峨眉接过衣服，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
李当归帮着她把那一头长发捧起，她也将大衣披在身上。
雪白的狐裘与她乌黑的长发形成鲜明对比，竟意外地和谐。
\"很适合你。\"李当归由衷地说。
峨眉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望向李当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
桌上还剩下最后两件黑色狐裘大衣，李当归将它们拿起，一件递给雀翎，一件留给自己。
雀翎接过那件漆黑如墨的大衣，指尖轻轻抚过柔软的皮毛。
北境出身的她自然识货，这狐裘的毛色均匀发亮，显然是上等货色。
她利落地将大衣披上，系好腰带，整个人顿时焕然一新。
李当归抬头看去，呼吸不由得一滞。
黑色狐裘衬得雀翎肌肤胜雪，灰白的眸子在暗色毛领的映衬下更显气质。
北境女子特有的英气与狐裘的华贵完美融合，整个人气质出众。
\"若是北境人都能穿上这种衣服就好了...\"雀翎轻声感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
北境的冬天比这城主府内还要寒冷数倍，族人们往往只能裹着粗糙的兽皮过冬。
她抬眼看向李当归，发现少年正呆呆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嘴角微扬：\"好看么？\"
\"好看。\"李当归由衷地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叹。
雀翎轻笑一声，拿起最后那件黑色狐裘，主动走到李当归面前：\"我帮你穿。\"
她动作利落地帮李当归披上大衣，修长的手指在他肩头轻轻拂过，将衣领整理妥帖。
黑色狐裘一上身，李当归整个人的气质顿时为之一变。
原本朴实的药铺少年，此刻竟有了几分翩翩公子的风范。
宽肩窄腰的身形被大衣完美勾勒，眉宇间的英气在黑色衬托下愈发明显。
红绡、静姝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雀翎眼神更是直勾勾的盯着李当归。
被几个姑娘这样盯着看，李当归耳根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很多穿惯粗布衣的人，偶然穿上那些华服后，总是会觉得身上的衣服穿不惯。
李当归却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他此时心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要是能穿着这身站在宁芙面前就好了。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潇洒？
少年光是想着那画面，就觉得高兴的不行。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打开，那个棉帽男子端着一簸箕黑亮的炭块走了进来。
李当归见状，立刻上前接过：\"让我来吧。\"
男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位少年会主动干这种粗活。
更让他意外的是，李当归添炭的动作娴熟老练，一看就是经常做这种事的人。
几个火炉在李当归的打理下很快烧得更旺，温暖的气息充满了整个屋子。
棉帽男子暗自点头，对这位不摆架子的少年生出几分好感。
\"好了，这下应该够暖和了。\"李当归拍了拍手上的炭灰，满意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炉火。
屋内暖意融融，炭火噼啪作响。
红绡已经完全恢复，静姝和雀翎一起将那些红薯烤的香气扑鼻，峨眉则是津津有味的吃着。
棉帽男子见众人已安顿妥当，便准备离开。
他刚转身迈步，李当归却突然出声：\"等一等。\"
男子回头，棉帽下的眉毛微微挑起：\"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
李当归上前一步，诚恳地问道：\"大哥，我们还不知道您是——\"
男子这才恍然，拍了拍脑门笑道：\"瞧我这记性，我叫王焕，是城主府打杂的，今日就是专门等你们来的。\"
\"王焕大哥，\"李当归眼中透着疑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和我们解释解释？\"
王焕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见所有人都露出好奇的神色，便了然地点点头：\"你是想问为何此时正值春末夏初，城主府内却是这般寒冷景象？\"
李当归连忙点头，雀翎几人也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王焕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只不过是城主打开了府内的一扇「门」而已。\"
\"「门」？\"李当归眉头微蹙。
\"没错。\"王焕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你们参加演武大会时，应该就是从一扇门进入的演武场吧？\"
李当归回忆了一下，确实如此。
当时他们穿过一扇看似普通的木门，就突然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演武场内。
\"其实，\"王焕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你们当时进入那扇门后，便已经不在城主府了，而是去往了另一处地方。\"
\"'另一处地方'？\"李当归瞪大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王焕点点头，继续解释：\"一个专门用来演武的地方，总之，并不在城主府，也不在白虎城。\"
他环视众人，见大家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又补充道：\"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件事，是想让你们明白，城主府内还有很多这样的'门'，踏入者可以直接瞬息去到最远可达万里之外的地方。\"
李当归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可能。
这样的「门」，简直闻所未闻！
\"你应该知道，\"王焕继续说道，声音变得郑重，\"此次演武大会中，出现了很多像你们这样有潜力的神力者，你们都是即将代表白虎城和玉罗城前往南海接应来客的使者。\"
\"为此，城主为你们打开了一处通往「秘境」入口的「门」，以此来帮助你们提升实力。\"
屋内的炭火突然\"噼啪\"爆响，火星四溅。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期待。
秘境？那是什么地方？
疑问在李当归心头盘旋。
李当归的声音在温暖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所以说，这城主府内的雪，其实是来自另一个地方？\"
雀翎的眉头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
其实从方才踏入城主府那一刻起，那股风雪气息就让她感到异常熟悉——那是北境特有的气息，夹杂着冻土与松针的味道。
只是这个念头太过离奇，她一直没敢深想。
如今，李当归这么一说，雀翎心中便隐隐有了猜测。
王焕露出赞许的笑容：\"没错，城主打开了一扇通往北境的「门」。\"
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门」开之后，两地的气候便开始交融。所以，城主府内很快就变成这般景象，不过，那扇「门」还远远未真正开启，否则......\"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窗外：\"整个白虎城都会被北境风雪侵袭。\"
屋内的炭火突然\"噼啪\"炸响，火星四溅。
王焕的眼中闪过一丝敬畏：\"即便如此，泄露进来的风雪已经如此猛烈，很难想象，真正的北境，又会是何等恶劣的环境......\"
他顿了顿，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雀翎身上，神色佩服：\"真不知，北境民族又是如何才在那种环境下顽强的生存至今。\"
雀翎神色平静，黑色的狐裘衬得她眉眼如刀。
她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抚摸着衣襟上的绒毛——
风雪民族，自有其生存之道。
李当归闻言也是生出佩服之色。
他也见识过北境的凶险，更见识过北境民族的强大，他们是李当归见过的最团结的民族，族人虽强悍好斗，但都非常团结，令人尊敬。
白泽曾说过一句话——唯有最严酷的环境，才能孕育出最可怖的民族。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雀翎身上。
眼前的女子，不正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
天下有多少女子能像雀翎一般坚毅？
这个曾拖着他在暴风雪覆盖的冰原中跋涉三天三夜的女子，此刻安静得像是画中人。
但李当归比谁都清楚，那袭狐裘下的纤瘦身躯蕴藏着怎样的力量。
雀翎感受到李当归的目光，心头微微一跳。
少年那双澄澈的眼睛此刻正直直地望着她，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这还是李当归第一次以这种眼神看她，还看这么长时间。
\"你看什么看？”静姝见状，直接朝李当归蹦出一句，“现在知道我们雀翎姐姐的厉害了？是不是喜欢得不得了？\"
李当归猛地回神，耳根瞬间烧得通红，慌忙移开视线：\"我、我只是......\"
雀翎见状，唇角微微扬起，灰眸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光。
她故意伸手整理鬓发，让狐裘的毛领拂过泛红的脸颊——这个动作带着北境女子特有的直率，又透着几分难得一见的妩媚。
王焕站在一旁，意味深长地冲李当归笑了笑，那眼神仿佛在说\"年轻人，我懂\"。
李当归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转移话题：\"王焕大哥，那为何这些风雪只在城主府内出现？外面丝毫没有风雪迹象？\"
王焕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骄傲之色：\"这都要多亏城主。\"
他挺直腰板，语气里满是崇敬：\"是他使用神力将整座城主府笼罩其中，因此，风雪只会在府内蔓延，连一片雪花都飘不到外面。\"
李当归倒吸一口冷气。
早就听闻城主实力深不可测，但能将自然之力禁锢于一隅，这等神通简直匪夷所思！
雀翎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北境的风雪何等狂暴，竟能被一人之力束缚，这位城主的实力恐怕远超她的想象。
王焕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可能还想知道关于秘境的事情。\"
他摊了摊手，\"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无法解释太多。\"
窗外风雪依旧肆虐，呼啸声隐约可闻。
王焕走到门边，回头道：\"等风雪小一些，我就带你们去见城主。到时候，一切自会明了。\"
李当归郑重地点头：\"有劳王大哥了。\"
\"吱呀——\"
房门再次打开，寒风裹挟着雪花呼啸而入。
王焕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雪中，只留下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屋内重归寂静。
......
两个时辰过去。
屋内的黑炭已经烧成了白炭，炭火渐渐微弱，窗外的风雪声也小了许多。
李当归再次推开屋门时，积雪\"哗啦\"一声倒灌进来，竟已堆到膝盖高。
皑皑白雪覆盖着整个庭院，举目望去尽是银装素裹，连廊檐下的冰凌都垂挂得有手臂粗细。
这让李当归有些担心，他还想着赶紧办完事，然后回百草堂看看宁芙是否回去，可现在雪都堵到门前了，出都出不去。
就在李当归有些发愁之际，峨眉忽然来到门口，广袖轻挥，一道罡风呼啸而出。
霎时间积雪翻飞如浪。
待雪尘落定，眼前已清出一条丈余宽的干净小道。
让李当归又震惊不已。
静姝直接欢呼一声，拽着雀翎和红绡就冲进雪地里嬉闹起来。
三个女子身着华贵狐裘，在雪中追逐的身影宛如画卷。
静姝玩着玩着便开始耍赖动用极速神力，惹得雀翎与红绡联手对抗，清脆的笑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雀。
峨眉似乎对静姝三人的嬉闹没什么兴趣，只是静静地站在廊檐下，漆黑的长发垂落在白色狐裘上，那双幽深的眸子望着满院积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当归站在她身旁不远处，目光在玩雪的姑娘们和峨眉之间来回游移，只觉得此时的峨眉如同一位真正的天上人。
他最终也没有出声打扰她。
少年只是目光却不时飘向府门方向，心中惦记宁芙。
她至今未现身影，让他心头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王焕的脚步声从回廊尽头传来。
他怀中抱着个紫檀木匣。
李当归眼睛一亮，看样子里面装的应该就是他们的赏银。
木匣子掀开时，果然露出厚厚一叠银票。
当李当归接过属于自己的千两赏银时，指尖微微发颤——仍是觉得如同做梦一样，恨不得立刻跑回家去，将这些钱塞进大姐手里。
静姝欢呼着接过她的五千两。
雀翎则好奇地翻看着银票，北境人向来以物易物，这种轻薄的纸片对她来说着实新奇，不过她知道这和银子的价值是一样的。
红绡的赏银竟足足有三千两，而她接赏银时神色如常，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赏银直接被她装在一个精致的锦囊里。
李当归注意到峨眉始终没有收到任何赏赐。
作为演武大会的裁判，甚至本该与静姝进行最后对决的她，此刻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少年暗自猜测，或许城主另有安排？
也许这次召见就是为了给这位帝子特殊的奖赏？
\"这是宁将军的份。\"王焕突然递来另一沓银票，打断了李当归的思绪。
李当归一怔，连忙接过。
王焕解释道：\"花生大士说可以由你代领。\"
这话让李当归心头一紧。
原来，在来发放赏银之前，王焕已经将宁芙没有出现这件事告知了花生大士。
花生大士便直接点明他来代领。
攥着手上的四千两，少年心中便越发想念宁芙。
但是，现在风雪已小，他该和峨眉一起去见城主了。
王焕说城主只召见他和峨眉，而静姝三人可以在此等待。
静姝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说了一句“快去快回”，便继续不亦乐乎的玩耍。
雀翎和红绡本还想跟着去看一看，但被静姝拽着衣袖非要她们留下。
两人无奈，只好作罢。
于是，李当归和峨眉便跟着王焕沿着一条刚扫开的小路一直朝着城主府深处走去。
城主府的书房内，炉火烧的正旺。
一身简朴长袍的白虎城主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神色平静，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势。
一旁，花生大士正捧着青瓷茶盏喝着热茶，厚实的棉衣让他圆润的身形更显富态，倒是显得很平易近人。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
王焕引着李当归与峨眉踏入室内。
花生大士抬眼打量，只见李当归一身墨色狐裘，衬得少年英姿勃发；
峨眉雪白的大衣更添几分出尘之气，仙气飘飘。
两人站在一处，竟似一幅精心构图的水墨人物画。
\"不错，真不错。\"花生大士捋着白须，眼角笑纹更深，\"果然好衣服还是穿在年轻人身上更有活力。\"
王焕躬身退下，房门无声合拢。
令人意外的是，白虎城主竟亲自起身相迎，威严的面容上露出亲切之色。
李当归慌忙行礼：\"参见城主，参见花生大士。\"
\"不必多礼。\"城主摆手示意，声音浑厚如钟，\"快坐。\"
花生大士已沏好两盏热茶，氤氲雾气中飘着淡淡梅香。
他第一句话便直切要害：\"李家小子，今日怎不见宁丫头？\"
李当归指尖微微一颤，茶盏中的水面荡起细纹。
他叹息一声，只说宁芙生他的气，便没有一同前来。
至于为什么生气，并未细说。
城主与花生大士相视一眼，皆哈哈大笑。
花生大士拍着膝盖道：\"小两口吵架很正常，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这话臊得李当归耳根通红，捧着茶盏的手都不知往哪放才好。
但心里却希望花生大士说的话赶紧灵验。
寒暄期间，李当归敏锐地注意到，两位长者对始终沉默的峨眉格外恭敬。
城主亲自为她续茶时，甚至会微微欠身。
从他们只言片语的交谈中，李当归得知——原来城主与花生大士早知峨眉帝子身份。
当日花生大士在城中偶遇这位游历人间的帝子，得知她似乎在寻什么人，便提议借着演武大会群英汇聚之机，或许能找到她想找的人。
这也正是峨眉会现身演武大会的缘由，她和城主达成了约定，她来为演武大会做裁判，城主府帮她找人。
\"说来惭愧。\"城主摩挲着茶盏，目光落在峨眉身上，\"当日花生回来告知此事，我还当是玩笑，没想到真能请动一位帝子亲临。\"
他语气中的敬意不似作伪，\"这份机缘，实乃白虎城之幸。\"
峨眉对此丝毫没有反应。
李当归听完城主的解释，心中思绪翻涌。
他隐约觉得，峨眉要找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
这个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母亲和峨眉相识，便拜托峨眉找到自己，将他与红绡的婚约之事告知于他。
这个解释最为合理，也最能说通为何峨眉会突然出现在白虎城。
但另一个更为玄妙的猜想却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那个自称夏姬的奇怪女子曾说过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你是她的天命人...\"
当时他并未在意，只当是胡言乱语。
可如今想来，或许其中另有深意？
不论如何...
李当归在心中默念，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峨眉身上。
若她真是为自己而来，迟早会说明缘由。
与其在此胡乱猜测，不如静观其变。
真相，总会水落石出。
李当归不想再耽误时间，他放下茶盏，直视白虎城主：\"城主，您今日召见我和峨眉姑娘，所为何事？\"
城主收敛了笑意，眉宇间浮现出罕见的凝重：\"今日叫你们来，是为了三日之后的「秘境」一事。\"他指尖轻叩桌面，\"想必你们应该也知道了一些事情。\"
\"我听说这次很多神力者都会前往秘境。\"李当归微微颔首，眉头却不自觉地皱起，\"但为什么特意找我和峨眉姑娘呢？\"
\"找你们来，其实是想请你们帮个忙。\"城主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帮忙？\"李当归身体微微前倾。
城主站起身，负手而立：\"这一次的秘境入口非比寻常。\"
他指向窗外仍飘着雪花的天空：\"需要先前往北境，方能进入。那里环境恶劣，凶险异常。\"城主转身时，眼中精光闪烁，\"但越是如此，说明这次的秘境内机缘众多。只要成功进入，必定能让你们神力大涨。\"
\"为了保证所有人能平安归来，\"城主的目光在李当归和峨眉之间游移，\"我需要你和这位峨眉姑娘保驾护航。\"
李当归瞳孔微缩，无数疑问在心头炸开。
城主这话说的很奇怪，他找峨眉来做这件事情，倒是情有可原，毕竟峨眉实力强大。
但是...
\"我？\"李当归指着自己，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他转向花生大士寻求确认，却只看到对方笑而不语的模样。
\"您别开玩笑了。\"李当归苦笑着摇头，\"峨眉姑娘自然能担此重任。您若是觉得她一个人不够，可以找宁将军，她实力强大，也能保护大家。可是...\"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能做什么？我的实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城主忽然轻笑一声：\"选择你，自然是有原因的。首先，你曾深入北境，甚至去过极北之地，对那里的了解无人能及。\"
李当归想起极北之地的风雪，想起那些险些要了他性命的险境。
不过，若只是因为这一点的话，雀翎似乎更合适吧？
只听城主的声音突然变得意味深长：\"更重要的是...你的神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李当归猛地抬头。
他的神力...
只能说是一言难尽。
确实不弱，但是，缺陷实在是太明显了，不到危急时刻，他根本不会使用自己的神力。
\"我的神力...\"李当归喉结滚动，不知该如何解释。
城主与花生大士交换了一个眼神。
花生大士突然开口，声音难得严肃：\"你的神力其实就是传说中的「伪五境」神力吧？\"
\"你们也知道这个？\"李当归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原以为这个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城主抚须轻笑：\"我们自然知道。\"
李当归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但随即又皱起眉头：\"既然你们知道，那便明白，我的神力有缺陷，根本没有那么强大。\"
\"这些我们当然知道。\"城主摇头，\"不过，你真的了解天下的神力么？\"
这个问题让李当归怔住了。
他想起自己见过的种种神力，每一种都玄妙非常，其实他根本不能完全理解。
于是老老实实地摇头：\"我不了解。\"
城主站起身，负手踱步：\"你应该知道，神力种类繁多，被划分为一到五境。\"
他的声音在书房内回荡：\"但除了这种分级方式，还有很多种分类方法。\"
李当归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比如，\"城主竖起一根手指，\"根据神力的特点划分。有些神力杀伐凌厉，属于攻击型；有些能让人无坚不摧，属于防御型；还有些偏向辅助，甚至还有那些看似无用的古怪能力。\"
李当归点点头，这个分类方式确实浅显易懂。
\"但是，\"城主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直视李当归，\"有一种划分方式，可以将天下神力直接分为两类。\"
城主一字一顿道：\"这种划分的依据就是——看这种神力是否拥有自己独特的「神力世界」。\"
李当归闻言一愣，他似乎有些能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年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姜氏的「梦中世界」和青峰夫人的「影中世界」。
那些自成一方天地的玄妙景象，至今想起仍让他震撼不已。
\"二三境神力中，没有任何一种神力能拥有自己的「世界」。\"城主的声音愈发深沉，\"但四境之上的许多神力，往往都能开辟一方独特天地，威能莫测。\"
城主的手指轻轻敲击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在神力者陨落后，那些拥有「小世界」的神力，有一定几率不和其他神力一般回归神位。而是会流落人间，在机缘巧合下与其他类似的神力融合，最终形成「秘境」。\"
李当归瞳孔微缩，这个解释让他对秘境的认知顿时清晰起来。
原来那些传说中的神秘之地，竟是陨落神力者遗留的小世界融合而成。
\"秘境中神力气息充沛，\"城主继续道，\"进入其中的神力者，往往能更深刻地领悟自身神力本质。\"
他顿了顿：\"更重要的是，秘境中的天地法则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时间流速、空间规则，乃至神力运转方式都大相径庭。\"
说到这里，城主突然直视李当归：\"而你这样的「伪五境神力者」，在秘境中将不受现实法则约束。\"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在那里，你的神力将是完美无缺的存在，甚至...\"
\"甚至比真正的「五境神力」更胜一筹。\"花生大士接过话头，笑眯眯地补充道。
李当归震惊不已。
那岂不是说——
在秘境中，他可以随意借用别人的神力，却不会损耗身体气数了？
一瞬间，无数可能性在李当归脑海中闪现。
若真能如此，在秘境中他的能力确实堪称无敌。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激动。
城主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何我执意要找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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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前院的雪地上，静姝四仰八叉地躺着，红扑扑的脸蛋衬着洁白的积雪，像极了熟透的苹果。
她大口喘着气，呼出的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
雀翎躺在她身旁，同样香汗淋漓，显得格外动人。
远处的廊檐下，红绡倚柱而立，唇角含着温柔的笑意。
这是她第一次与人在雪地中这般肆意玩闹，南方女子的矜持被北境风雪的豪迈所感染，心头涌动着说不出的畅快。
风雪渐歇，城主府内的景象也渐渐清晰起来。
红绡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广场。
忽然，她眼神一凝——在府邸最远处的墙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古朴的木门。
更奇怪的是，此刻零星飘落的雪花，竟全是从那扇门的缝隙中渗出来的。
远处，静姝正舒舒服服的躺在雪地里，无意间的转头，也看到了那道木门。
\"雀翎姐姐，你看！\"静姝坐起身，指着远处惊呼，\"原来雪都是从那边进来的！\"
雀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灰白的眸子瞬间锐利如刀。
那就是那扇「门」么？
那道门后面...
莫非真的通往北境？
她缓缓起身，积雪从黑色狐裘上簌簌滑落。
还未等她细看，身旁突然掀起一阵雪雾。
静姝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只在雪地上留下一路脚印。
\"静姝！\"
雀翎与红绡的惊呼同时响起。
两人顾不得其他，踩着厚厚的积雪朝那扇门奔去。
她们谁也不知道那扇门后到底有什么。
静姝来到那扇木门前，发现木门紧闭，不断有风雪从门内飘出，这扇木门正是之前进入演武大会场地的入口之一。
可此时，这扇门后，应该早就不是那个演武场了。
那门后会是什么呢？
静姝好奇不已，下意识的把手搭在了门把上。
门缝中渗出的寒气在她指尖凝结，她却浑然不觉，桃花眼中满是好奇。
\"静姝！\"雀翎来到静姝身边，一把摁住她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雀翎姐姐，\"静姝转头时发梢扬起细碎的雪沫，\"你说门后真的是北境么？\"
雀翎灰白的眸子闪过一丝迟疑：\"我不知道。\"
\"你不想看看么？\"静姝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雀跃。
这——”
这个提议让雀翎的呼吸微微一滞。
说实话，她还真想看看门后是不是那片冰封的故土。
\"不行！\"红绡也赶到近前，直接轻喝一声，打断她的思绪。
红绡提醒道：\"你们别胡闹，雪刚小了些，你们若是开门——\"
\"我就开一点点嘛~\"静姝撅起嘴，指尖无意识地在门把上画着圈，\"还没见过真正的北境呢。\"
红绡轻轻摇头劝阻道：\"万一有危险呢？\"
\"不就是雪大点？\"静姝满不在乎地晃着脑袋，\"我还嫌这里的雪不够玩呢。\"
雀翎突然松开静姝的手腕。
她向前一步，黑色狐裘在风中扬起凌厉的弧度：\"其实...只要后面不是极北之地...\"
北境女子特有的嗓音里藏着压抑的渴望：\"确实不会太危险。\"
静姝眼睛一亮，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呀对呀，红绡姐姐，你就不想知道门后有什么吗？\"
红绡依旧摇头，神色极其认真：\"你们若真想看，等当归和峨眉回来后再说，有他们在场，我才放心。\"
\"哎呀~\"静姝突然闪到红绡身侧，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肩膀，\"要真有危险，我眨眼就能关上门带你们跑的远远的~\"
红绡还想反对，雀翎却已经将静姝拉到身后。
北境女子挺直腰背站在门前，黑色狐裘上的雪粒簌簌落下。
她深吸一口气，寒风中夹杂着故乡的气息。
\"我来开。\"雀翎的声音不容置疑。
\"雀翎，别——\"红绡的劝阻还未说完，雀翎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把上。
她微微一用力，门却并未打开。
雀翎眉头一皱，纤细却有力的手腕再次猛然发力，可那扇看似普通的木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静姝歪着头凑近：\"怎么了，雀翎姐姐？\"
雀翎眉头微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门...似乎锁上了。\"
\"你再试试？\"静姝不死心地怂恿道。
雀翎深吸一口气，双腿微微分开站稳，黑色狐裘下的肌肉绷紧。
她猛然发力时，靴底在雪地上擦出两道深痕——
这般力道，若是普通木门，早就被拉坏了，可眼前的木门却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打不开。\"雀翎松开手，呼出的白气在眉睫凝结成霜。
红绡微微松了一口气。
也是，这么重要的一扇门，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打开。
静姝不信邪地挤上前去，双手抓住门把用力拉了好几下，同样是纹丝不动。
“难道，是要往里面推？”静姝疑惑一句，又用力推门，推了好几下，也不行。
她又拉又推，甚至用肩膀抵着门板使劲。
可木门依旧岿然不动，仿佛与整面墙浇筑成了一体。
红绡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好了，静姝。\"
她伸手拂去少女发间的雪粒，\"我陪你堆雪人去，别管这扇门了。\"
静姝撅着嘴，手指还不甘心地抠着门缝。
雀翎也不再好奇，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静姝，反正我们迟早要进去的，不急这一时。\"
\"好吧...\"静姝悻悻地松开手。
三人转身离去，静姝走在最后，仍不时回头张望那扇透着古怪的木门。
就在她盘算着等李当归回来再一探究竟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模糊的低语——
\"......来......\"
那声音似人非人，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着耳根呢喃，古怪的音节让她根本听不清内容。
静姝猛地停住脚步。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雀翎和红绡同时转身。
静姝死死盯着木门：\"你们...没听见吗？\"
\"听见什么？\"雀翎疑惑道。
\"刚才...好像有人说话...\"静姝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就在我转身的时候。\"
雀翎开口道：“应该是风的声音吧。”
静姝摇头道：“可我听着像是有人在说话啊...”
\"北境现在不可能有人。\"雀翎斩钉截铁地说，\"你听错了吧。\"
“是这样么？”静姝咬着下唇。
她也不是很确定，毕竟，风声有时候确实会被误听成人声。
\"静姝，走吧。\"红绡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
她太了解这个活泼少女的好奇心了。
静姝撅着嘴点了点头：\"那好吧。\"
转身跟上两人的脚步。
然而——
刚走出三步，静姝脚步又停住了。
少女看了看雀翎和红绡的背影，咬了咬牙，眼中骤然闪过一道银芒，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雀翎和红绡只感觉一蓬雪雾飞溅在背后。
二人赶紧转身，只见静姝已经再次站在那扇木门前，她的身形已经模糊一片残影。
\"静姝，等等！\"雀翎脸色骤变，惊呼一声。
但为时已晚。
静姝的上半身已经没入门板，木门表面泛起水波状的涟漪。
雀翎和红绡愣在原地。
三息沉默后。
\"啊！！！\"
只听静姝一声惨叫，整个人身形开始大幅度高速震动，似乎是被那木门弹开一般直接倒飞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雀翎反应迅速，眼神一凝，足尖轻点，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北境雨女特有的轻盈身法让她在雪面上瞬间滑出数丈。
她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坠落的少女，两人重重摔在雪地里，激起漫天雪沫。
红绡三步并两步迅速上前查看静姝情况。
来到近前，只见雀翎怀里的静姝满脸惊恐，脸色惨白。
“静姝，怎么回事？”红绡着急开口道。
\"门后...有人！\"
静姝回想起方才与门后之人四目相对的场景，顿时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雀翎的灰眸骤然紧缩。
北境早已是无人之境，怎会——
\"静姝！\"
一道清冷的声音穿透风雪。
三人同时转头，只见不远处，宁芙一袭长袍立于雪中。
她英气的眉宇间满是惊诧，显然将方才的变故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