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采冷哼一声,径直走到袁绍面前,突然扬起玉手,在他胸口重重捶了一拳:“人都走远了,还装!”这一拳力道不轻,袁绍“哎哟”一声,捂着胸口连退两步。
“没见过老子坑骗儿子的!”荀采柳眉倒竖,“不就是一门婚事吗?你就不能好好的跟昊儿商量?非要装什么病危!”
袁绍讪笑着揉胸口:“夫人轻点……我这不是为了昊儿好嘛……”
“为了他好?”荀采一把揪住袁绍的耳朵,“堂堂大将军,装病骗儿子,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哎哎哎……夫人松手……”袁绍歪着头,全无方才在儿子面前的威严,“我这不是……昊儿那倔脾气,直接说肯定不答应……”
荀采松开手,双手叉腰:“你怎知他不答应?星彩那丫头是他从小玩到大的,两人本就情投意合。”
袁绍整了整被扯歪的衣领,嘟囔道:“那也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明明心里是为儿子好,偏要用这些弯弯绕绕的手段。”她伸手抚平丈夫衣襟上的褶皱,“昊儿已经长大了,你该学着与他坦诚相待。”
袁绍握住妻子的手,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我只是……不想他错过良缘。”
荀采眼中浮现一丝柔情:“我知道。可你也该知道,昊儿性子像你,越是逼迫,越是反抗。”
荀采用手肘轻轻顶了他一下:“你呀……就想着你的军国大事。”她转身面对丈夫,正色道,“但有一点,待昊儿成亲后,你必须向他坦白装病一事。”
袁绍皱眉:“这……何必呢?”
“因为他是你儿子,”荀采一字一顿,“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窗外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袁绍望着妻子坚定的眼神,终于妥协:“好,待婚事办完,我亲自向他赔罪。”
荀采这才露出笑容,伸手拂去丈夫脸上残留的一点脂粉:“这还差不多。”她忽然想起什么,促狭地眨眨眼,“对了,你那‘心口疼’的毛病,还有再犯吗?”
袁绍老脸一红,捉住妻子的手:“有夫人在,什么病都好了。”
荀采笑骂:“老不正经!”却任由丈夫拉着自己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夕阳的余晖为这对相伴二十余载的夫妻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远处,隐约传来袁昊与侍卫说话的声音。荀采轻声道:“昊儿长大了,该让他自己选择人生了。”
袁绍望着儿子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复杂,最终化作一声轻叹:“但愿……他不会怪我。”
“报——!”
一声长喝打破了张飞府邸的宁静。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兵单膝跪在厅前,双手呈上一封烫金书信。
“启禀将军,袁公派小人送来急信!”
张飞正坐在厅中擦拭他的丈八蛇矛,闻言浓眉一挑,随手将长矛靠在案几旁。“拿来俺看看!”他大手一伸,那传令兵连忙上前递上书信。
张飞三两下拆开火漆,铜铃般的眼睛在信纸上快速扫过。忽然,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盏跳起三寸高。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一声比一声洪亮,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厅外树上的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起一片。
“袁本初这老小子,办事还挺利索!”张飞哈哈大笑,虬髯随着笑声一颤一颤,“来人!备酒!今日俺老张要痛饮三百杯!”
躲在屏风后的张星彩听到父亲这般动静,忍不住探出半个脑袋:“爹爹,何事这般高兴?”
张飞转头看见女儿,眼中笑意更浓,扬了扬手中的信纸:“闺女!你的好事来了!袁家那小子应下亲事了!”
“啊!”张星彩惊呼一声,俏脸瞬间飞上两朵红云,连忙缩回屏风后。可她忘了自己手中还捏着绣帕,一角从屏风边缘露了出来,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张飞见状,笑得更加开怀:“躲什么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羞个什么劲儿!”他大步走到屏风前,一把将绣帕扯了出来,“来来来,让爹爹看看,俺家闺女脸红成什么样了?”
“爹爹!”张星彩羞得跺脚,却拗不过父亲的力气,被半拉半拽地从屏风后带了出来。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少女身上。十七岁的张星彩今日穿着一袭淡粉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簪,素雅中透着灵动。此刻她低垂着头,长睫如蝶翼般轻颤,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蜜桃,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瞧瞧!俺老张的闺女,多俊!”张飞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袁家那小子有福气!”
“爹爹莫要说了……”张星彩声音细如蚊呐,耳尖都红透了。
张飞却来了兴致,大手一挥:“去!把俺珍藏的那坛‘醉仙酿’取来!再派人去请关二爷,就说俺老张有喜事相告!”
下人们连忙应声而去,整个府邸顿时热闹起来。张飞拉着女儿在厅中坐下,难得放轻了声音:“闺女,你可欢喜?”
张星彩低着头,半晌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下巴。
“袁家那小子,俺是看着他长大的。”张飞捋着胡须,眼中浮现回忆之色,“记得你六岁那年,他第一次来府上,你非要跟他比试枪法……”
张星彩终于抬起头,眼中闪着羞涩的笑意:“那时他让着女儿,还故意摔了一跤……”
“哈哈哈!”张飞拍腿大笑,“那小子机灵!知道让着俺老张的宝贝闺女!”笑声渐歇,他忽然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发顶,“一转眼,都要出嫁了……”
张星彩眼眶微红,轻声道:“女儿舍不得爹爹……”
“傻丫头!”张飞粗声粗气地说,却掩饰不住声音里的哽咽,“嫁人了又不是见不着了!袁家离这才多远?他袁昊要是敢欺负你,看俺不打断他的腿!”
张星彩破涕为笑:“爹爹就会说狠话……”
正说着,管家匆匆进来:“老爷,酒席已备好,关将军也到了府门外。”
张飞精神一振,拉着女儿起身:“走!陪爹爹喝两杯去!”见女儿犹豫,他挤挤眼睛,“怕什么?你小时候还偷喝过俺的酒呢!”
“爹爹!”张星彩羞得直跺脚,“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父女俩说笑间来到前厅,只见关羽已端坐席间,美髯飘飘,正慢条斯理地品茶。
“二哥!”张飞大步上前,“俺闺女的好事定了!”
关羽微微一笑,向张星彩颔首:“恭喜侄女。”
张星彩连忙福身行礼,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谢关伯父。”
“今日不醉不归!”张飞拍开酒坛泥封,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俺老张要嫁闺女了!”
酒过三巡,张飞越发兴奋,开始滔滔不绝地规划起婚事:“嫁衣要用蜀锦的!酒席要摆三天三夜!对了,还得请大哥来做证婚人……”
张星彩坐在一旁,听着父亲豪气干云的安排,心中既甜蜜又忐忑。她悄悄摸了摸发间的玉簪——那是去年上巳节,袁昊偷偷送给她的。当时他说这簪子像她,素雅中带着傲骨……
“闺女!发什么呆呢?”张飞的大嗓门打断了她的思绪,“来!陪爹爹和你关伯父喝一杯!”
张星彩回过神来,见父亲和关伯父都举杯望着自己,连忙端起面前的蜜水:“女儿敬爹爹,敬关伯父。”